还有此等好事? 第24节
  乌困困无尘君相护,谁都能染指,就算现在被四冥金铃护着还平安无事,但迟早有一日会被其他修为强悍的大魔强取豪夺。
  乌令禅并不懂昆拂墟的规矩,见此人并无恶意,“哦”了声,伸手就要接过画像。
  那人眼睛直接亮了。
  没想到竟然如此轻而易举?
  温眷之正想去拦,砰的一声,空空里大门忽地打开。
  众人循声往门口望去,微微愣了。
  夜半更深,天已落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伴随着湿气被风卷着扑了进来。
  荀谒一袭黑衣,避雨诀遮挡大雨,倚在门框上挑眉道:“哟,这儿好热闹啊。”
  空空里安静一瞬,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惊叫道。
  “荀大人——!”
  出锋学斋的学子大多皆崇敬尘赦,自然知晓荀谒这个第二杀神的威名。
  不过荀谒要么在枉了茔杀兽潮,要么跟随尘赦身边,很少露面,一群还没及冠的小崽子乍一见到真人差点激动地蹦起来。
  “荀大人怎么来这里了?!”
  “也是池区区请来的吗啊啊啊!”
  “池榜首,我们忏悔!”
  池敷寒诧异地起身迎上去,勉强保持着冷静,心里却乐开了花。
  “荀大人请进!您来此处可是有什么要事?”
  荀谒“嗯”了声:“我奉尘君之命来接少君回家。”
  众人又是一愣。
  池敷寒反应半晌才记起来“少君”是乌困困,愕然回头看去。
  尘君……
  竟然派人来接他?!
  乌令禅捏着杯子喝了口酒,因是第一次喝,毫无准备,辣得他五官紧皱“滋啊!”长叹一声,酒入腹中一股暖意泛上来。
  外面落雨,乌令禅不太想走:“可是我还没玩够呢,能等会再回吗?”
  荀谒抬步走上前,手中还搭了件雪白披风:“尘君有令,立刻回去。”
  乌令禅讨价还价:“那我能带一坛酒回去嘛?”
  “可以。”荀谒难得脾气好,微笑着说,“我为少君拎着吧。”
  乌令禅当然不可能自己拎,撑着手起身时狐疑看了荀谒一眼。
  上次荀谒露出这种神秘微笑时,还是送他去丰羽小斋的时候。
  现在又出什么事了吗?
  荀谒拎着酒,在四周一片死寂的注视下,为少君将披风系在肩上,还贴心地将裹在衣服里的长发拨出来。
  乌令禅抬步就走。
  荀谒紧跟其后,在路过递画像的学子身边,眼眸微微一眯,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簇火苗倏地燃起,嗤地一声将那张画像烧成齑粉。
  那人一哆嗦。
  荀谒笑着拍了拍他的侧脸,拍一下说一个字:“色胆包天,就这么想死吗?”
  那人吓得脸一边白一边红,脑袋拨浪鼓似的摇头,一声不敢吭。
  自从荀谒进入空空里,旁若无人的拎酒、披衣、烧画像,众人好似做梦般愣怔看着,全都没有反应。
  等到空空里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所有人骤然回神,不约而同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叽歪声。
  “刚才那是……荀、荀大人吗?”
  “少君?什么少君?!哪个少君?难道是那个传说中失踪的乌困困?!”
  “魔神在上!叽里呱啦!昆拂改天换地啦?!”
  池敷寒望着紧闭的门,呆若木鸡。
  尘君对这位有夺位嫌疑的少君……
  未免过于纵容了。
  ***
  乌令禅对此毫无所知,哼着小曲被荀谒一路护送回辟寒台,路上还和荀谒嘚啵。
  “我又不是孩子,阿兄好担心我,还让你接。”
  “少君尊贵,理应如此。”
  荀谒对乌少君的自恋体现了莫大的包容,甚至怜悯地看着他,希望等会他还能笑得出来。
  辟寒台今日未下雪。
  乌令禅捏着巴掌大的玉棋盘,红色裾摆翻飞,高高兴兴地跑过长廊,还没进门声儿先飘过去。
  “阿兄阿兄阿兄阿兄!”
  门没关,乌令禅畅通无阻地跑了进去:“阿兄,我今日凭本事为你……唔?”
  辟寒台像是玉雕而成,四处遍布凉意,一看便是苦修之地。
  前几日乌令禅出入辟寒台,只觉得落雪时的冷,往蒲团上一坐就能重新暖回来。
  今日明明没有落雪,辟寒台正殿却结满寒霜,冰凌如利剑直直朝下竖去,满室皆是肃杀之意。
  尘赦端坐玉台,白纱结满寒霜。
  乌令禅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但凡换个人,察觉到这种诡异的场景早就心生警惕和畏惧,乌令禅却只是裹了裹披风,小跑过去,体贴地问:“阿兄?你在修炼嘛?”
  尘赦开口,像是在问他今日功课似的,语调轻飘飘的:“听说你今日为了一只半魔,同池霜交手了。”
  清越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毫无情感波动。
  乌令禅却敏锐地觉得好像和阿兄隔了一层什么,他想了下,“啊”了声,颠颠跑上玉台,将挡在他和阿兄的白纱帘子一扒拉。
  ——这样隔阂就没了。
  乌令禅安心了:“池区区吗,是啊是啊,我还打赢了呢,把他的玉棋盘抢了过来!”
  尘赦忽视他满脸的“夸我夸我”,淡淡问:“你知道半魔是什么吗?”
  乌令禅没得到夸也不气馁,坐在尘赦面前的蒲团上,乖乖回答:“由人和魔兽生出的孩子,称之为半魔……噫,为什么不叫半人呢?”
  尘赦笑了,柔声道:“半魔是世间最阴险狡诈、狡猾贪婪的生物。”
  乌令禅一呆。
  “他们骨髓中流着魔兽的血,卑劣、肮脏。”尘赦道,“可他们又能披着人皮,伪装得人畜无害,道貌岸然,实则伺机吞噬你的血肉。”
  乌令禅听不太懂这些复杂的话,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词,和自己认识的半魔根本挨不上边。
  “小羊不是这样。”
  听到这个“小羊”,尘赦眉梢轻挑:“你说他?”
  乌令禅顺着尘赦的手指过去,倏地一愣。
  本来孤身离开的半魔,此时却被五花大绑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已失去意识。
  乌令禅吓了一跳。
  尘赦抓住乌令禅想要起身的手,又轻柔地问:“那你知道魔炁是什么吗?”
  乌令禅疑惑看着尘赦,总觉得今日的阿兄不太对劲。
  “就……枉了茔血海的东西,魔兽修炼用的禁物。”
  “嗯,原来你也知晓是魔兽所用。”尘赦笑了起来,慢条斯理道,“那可以告诉阿兄,明知魔炁是禁物,又为何敢往丹田中放?”
  乌令禅迷茫了下。
  他自小到大很少会和正常人长时间相处,有时并听不出旁人的话里有话,反应大半天才后知后觉。
  尘赦是在质问他。
  “为何不能放?”乌令禅无法理解,“阿兄说是禁物,不许买卖交易,可我那是别人送的,我能用上便用了,没伤害别人。”
  尘赦语调一沉:“乌困困。”
  灵力控制不住四散而出,满屋子冰凌悉数被震得往下砸落。
  荀谒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吭。
  他从未见过尘君动过如此大的脾气,也顾不得看好戏了,只期盼着乌令禅赶紧像前几次那样撒个娇卖个蠢,指不定还能免遭责罚。
  “我又没说错。”乌令禅不怵他,眉头越皱越紧,“你器重的榜首,不过如此,区区区区。魔炁让我赢了,它就是好东西,我没偷没抢,把小羊放了。”
  “能让你发疯失智的‘好东西’。”尘赦拽着乌令禅的手腕,灵力转瞬在经脉中一转,“一丝魔炁足够让你遍体鳞伤,灵脉寸断。拼着重伤也要赢,到底能得到什么?”
  乌令禅大声说:“玉棋盘,排行第七!”
  尘赦道:“华而不实,那有何用?”
  乌令禅突然呆住了。
  尘赦冷淡道:“池霜金丹中期,你的玄香足以应付,为何要亲自……”
  倏地,尘赦感觉手背一热。
  荀谒悄无声息吸了一口凉气。
  乌令禅哭了。
  尘赦所有的质问戛然而止:“你……”
  乌令禅不知是生气还是委屈,又像是想骂尘赦却不精通昆拂语,憋得他胸口酸疼,眼泪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