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等好事? 第8节
  恰在这时,半空中一团紫雾猛地向乌令禅飘来。
  紫雾诡谲,院中盛放的牡丹只沾了一星半点,顷刻枯萎化为齑粉。
  乌令禅脸都白了。
  可还没等他屏息,紫雾直接当头笼罩,在触碰到乌令禅的刹那化为一绺紫痕,猛地钻入内府中。
  坏了。
  那是什么鬼东西,是能入体的吗?!
  好倒霉!
  不是说他是天运之子吗,采仙草不遇灵兽的好气运呢?!
  乌令禅悚然,一个愣神魔兽已将他扑倒在地,庞大的兽身将瘦弱的身躯整个压住。
  “呜……”
  剧痛瞬间泛上来,却是从乌令禅丹田开始蔓延。
  有那么一刹那,乌令禅脑海一片空白,只能听到无数琉璃破碎的声音,尖利刺耳。
  砰砰砰。
  身上的重负似乎陡然被弹开,伴随着魔兽的惨叫和撞击声,乌令禅丹田好似蕴含着一股无形暴烈的力量。
  破碎成数百裂纹的金丹竟然剧烈颤抖起来,忽然合拢为一。
  乌令禅消失一年的金丹期灵力骤然恢复。
  他呆了呆,没等理出个头绪来,被震慑得往后退的魔兽再次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乌令禅来不及多想,绣丹枫纹的宽袖猎猎而动,五指好似花簇般微微一拢。
  伴随着合拢的动作,一把长刀从漆黑的影子里一寸寸拔出。
  魔兽:“吼——!”
  乌令禅眉梢一挑,弯眸笑了。
  这刀和方才那假把式全然不同,仙阶法器玄香太守化为一柄比乌令禅身量还高的长刀,出招间尖端带起凌厉的半圈墨痕,大开大合撞在巨兽身上,寒芒逼人。
  金丹修为骤然外放。
  锵。
  只一刀。
  数十只魔兽陡然哀嚎,沾染刀光者悉数化为灰烬簌簌掉落。
  轰隆隆——
  那长刀的冲势不减,直接将半个丹咎宫夷为平地,直冲数百丈。
  四周一阵死寂。
  乌令禅抬手将四周墨汁收拢到手中,屈指一弹,那墨汁好似活物一般咕噜噜落到他的影子中,顷刻消失不见。
  ……只剩一滴墨溅在眼尾,泪痣似的。
  像是画里走出来的,漂亮得惊人。
  只是画卷只展开一瞬,乌令禅就龇牙咧嘴地单脚蹦起来。
  “啊啊嘶……”
  方才不知那只魔兽狠狠给了他小腿一口,疼得他嗷嗷叫,差点哭了。
  乌令禅使出一招,体内金丹又又又碎了,修为再次跌至炼气期。
  看着已经焚毁的丹咎宫,乌令禅一边原地蹦一边惊疑不定。
  那紫雾到底是什么东西,入内府后竟然能令他短暂地恢复金丹巅峰的修为?
  原来天道还是偏爱他。
  哎呀,他也叽里呱啦,魔神好。
  半个丹咎宫被乌令禅一刀劈了,剩余的魔兽惊疑不定地注视着他,似乎在打量,不知是该上前还是该夹着尾巴跑。
  乌令禅金丹碎了,嘴还硬着。
  他握着刀,笑眯眯地说:“小狗,再来呀。”
  魔兽面面相觑,但乌令禅的血肉对他们而言似乎带着致命的吸引力,犹豫再三直接顺从本心扑上前来。
  乌令禅心想哈哈哈还真来啊!
  跑!
  乌令禅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只是那瘸腿根本没跑几步,就疼得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魔兽已凌空而来。
  乌令禅:“……”
  不该挑衅找死的。
  就在即将命丧兽口的刹那,已飞到半空的魔兽瞳孔骤然缩成竖针,剧烈晃动着。
  本能对危险的惊惧还未露出来,小山的身躯便像是蓬松的软丝糖被一双无形的手往中间按拢。
  砰。
  魔兽五官扭曲,凭空炸成一团漂亮的血雾。
  仅剩的几只魔兽浑身抖若筛糠,爪子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砰砰砰倒在地上。
  那是个跪地乞求的动作。
  乌令禅愣了愣,迷茫回头望去。
  视线所及之处,是层叠的靛青裾袍。
  尘赦不知何时到的,抬手从袖中弹出几根鱼线似的灵线,交织着将空中的缝隙转瞬缝上。
  乌令禅:“阿……”
  尘赦垂首“看”向乌令禅的狼狈模样:“伤到了?”
  乌令禅似乎想起什么,撇撇嘴,不想理他,瘪着嘴没吭声。
  那几只魔兽腿都吓软了却还挣扎着想要逃。
  尘赦淡淡道:“既然来了,何必再离去?”
  言毕,一道杀阵骤然出现,竹叶纷扬落下,顷刻将所有魔兽诛杀。
  嗤的一声,丹咎宫烛火冉冉亮起。
  细看下,每具魔兽的尸身上都飘浮着一颗内丹,被一小团紫雾萦绕。
  乌令禅下意识想要抓住最近的一颗内丹。
  ——这是方才让他恢复金丹的东西。
  但还未碰到,尘赦一挥衣袖,将四周所有内丹收拢袖中,没有留下半颗。
  乌令禅没忍住问他:“那是什么呀?”
  尘赦敛袍单膝跪地,握着乌令禅的脚踝看伤,淡淡道:“不是你该问的莫要多问。”
  乌令禅不高兴:“那什么该问?”
  白日在辟寒台还会撒娇,怎么晚上如此有敌意?
  尘赦笑了:“不如阿兄先问问你,刚入住丹咎宫不到半日,怎么就将住处劈塌了?”
  乌令禅:“……”
  乌令禅:“啊?阿兄在说什么?”
  尘赦含笑,温热的手掌带着灵力,在乌令禅被咬的小腿上轻轻一抚,狰狞的伤口缓缓愈合消失,连个伤疤都没留下。
  荀谒姗姗来迟:“尘君,有要事……嘶!”
  瞧见丹咎宫一片废墟,荀谒悄无声息倒吸一口气:“丹咎宫竟也被魔兽闯进来了?”
  尘赦拎着不情不愿的乌令禅站起身,“嗯?”了声:“也?”
  “是。”荀谒言简意赅,“今夜遭遇魔兽遇袭,二长老丧命,尸骨无存。”
  尘赦眉梢轻挑。
  “丹咎宫中有结界,按理来说不该出现魔兽。”荀谒跪下请罪,“属下失察。”
  乌令禅不是个能藏住心思的脾气,看这两人一唱一和,忍不住拆了他们的戏台:“不是阿兄放……放小狗杀我吗?”
  荀谒脸色一沉。
  尘君只是想过,并未实施,他怎能如此污蔑尘君青白?!
  “乌困困。”尘赦垂着羽睫,语调温和,“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乌令禅从来不会察言观色——以前没落魄时皆是别人看他脸色,没察觉出尘赦脸上的冷意。
  他还不高兴了:“我长嘴就是为了说话的,没有什么该不该的,我就要说。”
  荀谒气不打一处来:“二长老身死是遭了报应,死有余辜,和尘君有何关系?”
  乌令禅听不太懂,怀疑这简单一句话的真正意思自己没听出来。
  他哪句话有说二长老了?
  乌令禅的心很小,只盛得下自己,根本没有将长老被杀之事和自己也遇袭联系在一起。
  就像是他不懂为何自己是天之骄子,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孟凭就嫉妒他;
  也不理解为何自己血脉纯正,阿兄继位就得受人谩骂质疑。
  他人惨任他惨,他人强凭他强。
  至于其他,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