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软小夫郎换嫁后 第30节
  上山的途中,沈应也跟陆芦讲了一些过去的事。
  他阿娘本是青湾村的,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后来他的外祖父相中了念过书的沈文禄,他阿娘便和林春兰一起嫁来了水塘村。
  他阿娘嫁到了沈家,林春兰嫁到了江家,两家本就离得近,因着她们的关系更是常有来往。
  他剛出生不久,他的外祖父便因病离世了,第二年,他的外祖母也紧随其后而去。
  双親接连病逝,许是深受打击,加之伤心过度,没过两年他的阿娘也病倒了。
  那时他才四岁,剛到记事的年纪,起初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但他阿娘舍不得抓药吃,总想着捱过去,把錢留着给他爹沈文禄考秀才,之后便病得越来越重。
  刚开始还能在院子里走动,到后面根本下不了床,等到林春兰送她去找城里的大夫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亲眼看着他的阿娘躺在床上吐血而亡。
  而在他阿娘病逝后没多久,还不到一年,他爹沈文禄便很快娶了个续弦,也便是他现在的后娘冯香莲。
  也正因如此,林春兰觉得沈文禄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自那以后,江家便和沈家没了来往,唯独对沈应颇为照顾。
  下过雨的路面仍是湿漉漉的,山林里的空气却是十分清新。
  水珠沿着叶片的茎脉自叶尖滴下来,砸在林中的落叶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陆芦跟着沈应来到他阿娘的墳前,和他阿爹的墳茔一样,眼前只有一抔低矮的黄土,四周长着茂盛的野草和高大的树木。
  从他们所站的位置遠远眺去,还能看见他们在山脚下的草屋。
  沈应蹲下身,从篮子里拿出香燭纸錢,陆芦和他一起烧着纸钱,将点燃的香烛插在墳头。
  坟前有纸钱烧过的痕迹,想来是林春兰已经来过了,每年清明,林春兰都会来给他阿娘祭扫,她常说,若是有来世,她一定要和他阿娘做一对亲姐妹。
  祭扫完,两人站在坟前,看着纸钱慢慢烧为灰烬。
  沈应对着坟茔缓缓道:“阿娘,我已经成亲了,娶了一个夫郎,他叫陆芦,是我喜歡的人,你若是还在,一定也会很喜歡他。”
  陆芦扭头看了眼沈应,轻轻碰了下他的手,沈应知道他是在安抚自己,反过去牵住他,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从今以后,他们便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从坟前离开后,沈应又带着陆芦去看了乌豆,乌豆埋在另一處,只有很小的一抔土,四周垒着石头,是沈应亲手垒的。
  他们也给乌豆烧了纸钱,另外在林子里摘了些野花放在石头上。
  摘野花时,陆芦无意中看见长在鬆枝上的鬆花,眼睛頓时一亮,“这里竟然有鬆花。”
  在他的面前,是一棵又高又大的鬆树,地上落着被风刮下的松针,淡黄色的松花一簇簇长在枝头,等到秋天的时候,树上还会结出松果。
  沈应走过去道:“怎么了?”
  陆芦回头道:“我那日和槐哥儿想着做松花粉馅儿的青团,可在前山寻遍了也没瞧见松花。”
  没想到乌豆的坟旁便有一棵松树,树上的松花还长得这般好,就好似乌豆送给他们的赠礼一样。
  前几日陆芦跟榆哥儿说好了,等沈应做工完,他们便一起去他阿爹家里捉只小狗崽。
  乡下人去捉猫崽狗崽都是要送东西的,有的送糖,有的送盐,还有的送一包自家做的糕饼。
  那日江槐送来的糯米粉还余下半袋,正好可以摘了松花做松花金团,等明个儿捉小狗崽的时候送去。
  于是,两人开始摘树上的松花。
  沈应个子高,站在前面,伸手拉下松枝摘着松花,陆芦提着竹篮在他身后,将他摘下来的松花小心翼翼放进篮子里。
  这两日才下过雨,花粉被雨水冲散了些,松花不如前几日开得好,但用来做松花金团已然足够了。
  摘完松花,他们又去摘了些艾草。
  松花金团和青团一样,都是用艾草和糯米粉做的,不同的是,松花金团的表皮也要裹上一层松花粉。
  两人摘完下山,陆芦先去找了个竹筛子和木盆,把竹筛子放在木盆上,接着将篮子里的松花倒在上面晾晒,晒干的松花更好收取花粉。
  若是有红豆,还能做松花糕,一层松花粉,一层红豆沙,再加上一层糯米粉,听说吃起来味道也很是不错。
  趁着晾晒松花这会儿,陆芦进了灶屋,去做松花金团的表皮,和青团一样,需要先把艾草熬煮后捣成糊,和糯米粉一块儿揉成青绿色的面团。
  而沈应则是扛着锄头去挖土墙,土墙已经塌了一处,索性直接全部推掉,等去山上找了石头,再和着泥巴砌成新的院墙。
  待松花差不多晒干,陆芦也揉好了面团,接下来是做松花金团最重要的松花粉,要把花粉全筛下来,只收取松花上淡黄的粉末。
  沈应挖了一半土墙,洗了个手也来帮忙。
  陆芦不停抖动着竹筛子,筛掉多余的杂质,将花粉过滤到木盆里,沈应在旁边挑着掉在花粉里的松花鳞片。
  陆芦边筛着花粉边道:“我方才看见山上的槐花开了,等下回上山的时候,我去摘些回来做槐花麦饭。”
  “做槐花粉也不错,不过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要等长出了槐米才能做。”
  “对了,等砌好了墙,我们还可以在墙上种些花,我上回和槐哥儿摘野菜,在山上看见了一大丛开着花的金樱子。”
  沈应只是默默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打断,他喜欢听陆芦说着自己的打算。
  陆芦说完,发现他没吭声,默了下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沈应看着他微勾了下唇:“我听你说,还有呢?有没有想好种什么花?想种金樱子?”
  听他这么问,陆芦认真思索起来:“唔,还没想好,等去山上找石头的时候,我们再一起看看。”
  沈应笑着应了个好。
  他挑着松花的花杆和鳞片,指尖不可避免沾上花粉,见陆芦正出神想着,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陆芦先是一頓,回过神后,也用沾着花粉的手指戳了下他。
  两人玩闹起来,互相在对方脸上戳着,这时,沈应趁着陆芦没注意飞快地亲了下他眉心的孕痣。
  陆芦顿时愣住,反应过来后脸色蓦地一红,小声说了句:“还在外面呢。”
  第33章
  这日, 榆哥儿正好得闲,陸芦叫上他,提着做好的松花金团, 和沈應一起去青湾村捉狗崽。
  至于江槐, 他回去问了林春兰,林春兰说家里已经有黄豆黑豆了,等过几年再挑一只, 暂时便不养狗崽了。
  沈應阿娘的娘家便是青湾村的, 沈應又常去老郎中那儿买草藥, 因此对青湾村十分熟悉,不用榆哥儿在前头引道也认得路。
  榆哥儿本姓桑,家住在青湾村的东面,他们还走在田埂上,便能看见不远处几间稻草盖的草屋。
  草屋前有个院子,院子四周是一圈黄泥夯的矮墙,门口正对着大片碧绿的稻畦,稻子已经抽了穗, 微风拂过,绿浪翻滾。
  因为提早和家里说了这事,桑家阿爹今日没有下地, 而是在家里等着他们。
  榆哥儿一家四口人, 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个弟弟,也是个哥儿, 瞧着才十二三岁, 看见回来的榆哥儿, 远远便在门口喊着哥哥。
  待他们迈进院子, 桑家阿爹随即吩咐他:“梓哥儿,去屋里拿几条凳子来。”
  梓哥儿接过榆哥儿帶来的豆腐,听见阿爹吩咐連忙轉身进了屋。
  桑家院子西边是间柴房,东边有棵榆钱树,地上却不见一片落叶,打扫十分干净,一看便是手脚勤快的人家。
  知道他们是来捉狗崽的,桑家阿爹热情地招呼着,还给他们沏了一壶热茶。
  “榆哥儿他爹亲去地里干活了。”桑家阿爹给他们倒着茶水道:“这是我摘了四时草沏的四时茶,帶着甜味,正好走了一路解解渴。”
  陸芦说了声謝謝,端起陶碗喝了口,碗里的茶水果然带着一丝微甜。
  他眼睛微微一亮道:“好喝。”
  桑家阿爹听了,笑着道:“好喝一会儿拿些回去,正巧我前阵儿摘了不少。”
  陸芦又道了声谢,喝完放下陶碗,提起装着松花金团的篮子。
  昨日做好后,他在篮子里鋪了几片干净的芦叶,将一个个裹满松花粉的团子放进去,又在上面盖了块薄布。
  陸芦先给了桑家阿爹,接着给了榆哥儿和他身旁的梓哥儿,“这是我和沈應做的松花金团,给你们带了些来,不知道吃着怎么样,正好叫你们嘗嘗味儿。”
  梓哥儿有些害羞地拿了一个,看着陆芦小声说道:“谢谢芦哥哥。”
  桑家阿爹却是不客气,拿起松花金团便尝了一口,看了眼里头的馅料道:“这是山里摘的松花粉吧?芦哥儿手可真巧,这团子吃着又软又糯,还不粘牙。”
  榆哥儿也跟着说道:“味道真不错,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松花金团。”
  陆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抿着唇笑了笑。
  他们正聊着,两只一黑一白的小狗崽这时从柴房里挤了出来,后头还跟着一条毛发黑白相杂的大狗,看着像条母犬,应当便是那两条小狗崽的狗媽媽。
  几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桑家阿爹扫了眼跑出来的小狗崽道:“前日榆哥儿跟我说了后,他小叔来捉走了一只白的,还剩下两只,你们瞧瞧,喜欢哪只挑哪只。”
  陆芦看着身旁的沈应,沈应也看着他,说道:“你来挑。”
  白的那只小狗崽跑在前面,直奔盛着狗食的木槽而去,两只前爪全搭在木槽上,胖乎乎的身子占了大半。
  黑的那只小狗崽慢了一步,吃不到狗食,嘤嘤叫唤了两声,回头看向坐在柴房门口的狗媽媽。
  狗妈妈只是看着它们,没有上前,听见它的嘤嘤声,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黑的那只小狗崽一边嘤嘤叫着,一边左右看了看,朝那只白的小狗崽挤了挤,好不容易挤动了,突然啪叽一下,圆滾滚的身子没站稳,往木槽一旁翻了过去。
  狗妈妈似是看不下去了,起身上前在它身上嗅了嗅,桑家阿爹冲狗妈妈招了下手,狗妈妈很快又扔下面前的小狗崽,朝桑家阿爹走了过来。
  待狗妈妈走了,陆芦这才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那只黝黑的小狗崽,小狗崽又嘤嘤叫了声,往他的手心里蹭了一下。
  面前的小狗崽虽然浑身黝黑,四只狗爪却全是白的,就像从雪地里踩过一样。
  陆芦摸着它的头,扭头对沈应说道:“就这只吧。”
  长得有点像乌豆。
  沈应点头说了个行,也蹲身摸了下它,“胆子虽小了点,但也是条好狗,练一练就行了。”
  陆芦于是接着对桑家阿爹道:“阿嬷,我们就捉这只了。”
  榆哥儿见了,笑了下道:“我便猜到你们会捉这只。”
  他们谢过桑家阿爹和榆哥儿,抱着小狗崽便准备回去,桑家阿爹留他们吃飯,他们没留下来,院子的土墙还没挖完,家里还有不少事要忙。
  走的时候,桑家阿爹给他们拿了些曬干的四时草放进篮子里,叫他们拿回去泡茶喝。
  榆哥儿没同他们一道走,正巧回了趟桑家,他阿爹也没去地里,便留了下来吃午食。
  離开桑家后,沈应带着陆芦又去找了老郎中,老郎中就住在青湾村村尾,既然来了,便顺道过去看看。
  快走到竹篱笆前时,见陆芦一路抱着小狗崽,沈应问道:“手酸不酸?要不我来抱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