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回归的方式不太对 第30节
  到底让他拿喻青怎么办才好。
  要是喻青娶的是一位真正的公主,一定会一生美满、羡煞旁人的。
  可他什么都给不了。
  “驸马,”谢璟疲惫道,“我出身天家,你不知情的何止这一件。许多的秘密,我都没法告诉你。你不会懂的……没有必要白白耗费在我身上。”
  第28章
  公主的话像一根刺, 喻青被扎了一下。
  她怎么会不理解呢?
  公主在深宫中长大何其不易,皇室秘辛、权力倾轧,她不能敞开心扉情有可原。
  只有清嘉才会为此歉疚, 因为她善良。
  相比之下, 自己身上掩盖的,才是更大、更可怕的秘密。
  公主至少比她勇敢, 能够承认自己保留了某些经历, 而自己甚至要一直隐瞒下去。
  “我懂的, 殿下,这世间谁人没有秘密?你有, 我自然也有。如果是你不想说的东西, 那就留在心里, 我不会过问。你一定有你的难处。”
  不知该怎么安慰脆弱的清嘉,她叹了口气, 道:“你不要有负担, 我并没有耗费在你身上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也并不多。”
  “……”
  谢璟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爬出来的, 他早就明白, 真心是最不可奢望的东西。
  他从未想到,自己竟然在被迫嫁与的所谓夫君这里,得到了理解和忠诚。
  恍惚间,他心里甚至涌起一种冲动,竟然想不管不顾地把一切如实相告, 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好在他还没昏头到那种地步。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 喻青准备离开。
  谢璟也跟着站起来,方才一直久坐,心情又七上八下的, 起身太快,竟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晃了一下。
  喻青见清嘉没站稳,连忙扶了她一下,公主的丝绸外衫很滑,喻青不甚把她外衫带下来几寸,如今天热了,里面穿的也不多,这便露出了半边的锁骨和一点肩膀,白得人眼晕,喻青赶紧收回手。
  “这个、呃、殿下没事吧。”
  要在最开始,谢璟可能会在心里骂句登徒子,但是现在他对喻青已经没什么底线了。
  “没事,”谢璟面无表情地拢了拢衣服,叹道,“我送你出去。”
  喻青人是走了,但他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在谢璟的脑海里。
  谢璟真的很想知道喻青都喜欢自己什么,对一个才嫁进来没几天的公主,至于情根深种到如此地步吗?
  扪心自问,自己也没给喻青带来什么益处。他看看镜子,心想,难道是这幅皮囊?
  毁容管用吗?
  他拿起金簪,往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没舍得。这张脸说实话怪好看的,谢璟一向喜欢完美的东西,连绣花都得把线头藏得干干净净,别提是自己的脸了。
  近来他刚跟外头的人牵上线。
  刚到侯府的时候,没摸清底细,他没敢贸然和那边的人联系,怕有风险,几个暗卫和探子都在侯府附近的街头巷尾装作寻常百姓、贩夫走卒。
  现在两个月过去,他判断侯府基本是安全的,这才让秋潋和冬漓她们开始行动。
  前几日,秋潋聘了一名厨子,说是会做公主爱吃的点心,此人其貌不扬,平时就在小厨房里上工,偶尔出门采买食材。于是,谢璟收到了南沼的传信,对方十分担心他的安危,会尽最大努力提前让他脱困。他则在回信中表示不用牵挂,徐徐图之,自己一切安定。
  现在他后悔了。
  应该在信里写,快点救他走,这个侯府真是待不下去了。
  喻青太可怕了,谢璟接受不了。
  他绝对不是断袖。可是,喻青他……可是……他竟然……
  谢璟不想承认,在某个瞬间,他竟然对这个男人,对这位少将军,产生了近乎依恋的感觉。
  他本来是做好了被喻青诘问和冷待的准备,但是今晚,巨石高高抛起轻轻落下,反倒令人觉得没有实感。
  喻青包容了一切。
  他一边左右为难,一边有有一种难以自持的庆幸。
  为什么?
  谢璟黯然踱了几圈,回到了床边,有气无力地倒下去,用锦被蒙住了自己的头。
  *
  喻青抽空时找闻朔问了些京中的好去处,她还没忘记要带公主出门玩玩。
  不知是不是错觉,最近总觉得公主有些无精打采,可能也是一直待在府里的缘故。
  “听说南湖那边很不错,画舫游船,火树银花,歌舞至夜方休,夹岸俱可赏玩游乐,殿下想去吗?”
  “……”清嘉摇摇头,“天气热了,不想出门太远,等夏日过去了再说吧。”
  那还有好几个月呢。
  喻青觉得可以给公主备上冰,或者傍晚去游玩。
  但公主说,快到万寿节了,外面一定热闹人多,她不太习惯。
  公主确实不喜喧闹。
  喻青想,到时候她提前包一艘船,这样就不会有人打扰了。现在订也订不到太近的,还是等节后比较好。
  万寿节一共休朝七日,满载贡品的车马自地方运往京城,络绎不绝。百官朝贺,民间也有各种各样的庆典。
  往年万寿节,喻青都不在京城,很少赶上。
  今年她还多了个驸马的身份,除了要参加朝臣一同朝拜祝寿的大典,还要参加宫宴。
  申时入宫,午时才过,喻青收拾齐整,提前去雯华苑接公主。
  清嘉平时喜欢素净淡雅的色调,而这次由于是万寿节的缘故,穿着华美的宫装,金缕彩裙,极为夺目。
  她还未梳妆完毕,正在妆镜前双目半阖,任侍女簪戴首饰。
  喻青就在一旁看着,珠钗、步摇、鎏金蝴蝶簪……最后,又将一条红珊瑚项链佩戴在清嘉的修长的颈间。
  这时清嘉睁开眼,正好隔着镜子和喻青对视上了。
  清嘉顿了一下,道:“什么时辰了?”
  不等侍女先回答,喻青抢先道:“不急,才过午时。”
  清嘉道:“嗯,马上就好,我快一点。”
  其实喻青并不嫌久,反而还想更早些来,想把公主如何梳妆的过程从头看个遍,太赏心悦目了。
  公主直接从侍女手中拿了口脂,搽在唇上,而后,又用妆笔蘸了金粉,在额上几笔遍描出了一个精致的花纹。
  “走吧。”清嘉说。
  她站起身,鬓边的步摇下的珠串颤动了几下。
  往外走时,喻青总是忍不住侧目而视。
  半路上,那视线一直时不时地扫过来,谢璟终于无奈道:“你又在看什么?”
  “殿下的花钿,光一照,就一闪一闪的。”喻青道。
  谢璟:“……”
  他道:“驸马若这么喜欢,下次叫秋潋给你也画一朵。”
  喻青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罕见地开玩笑,也不禁一笑:“我自己脸画了又看不到,我喜欢看殿下的。”
  喻青只是随口一说,谢璟心下却鬼使神差地凭空浮现出这人眉间画着红色或者金色花纹的样子,对方模样俊秀,似乎也不会太奇怪。
  而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肖想什么,心下又是一阵方寸大乱。
  进了宫门,由内侍引入宫殿,各路皇亲国戚都在场,人一多,喻青都认不过来,有几名王爷平时还能在朝中见到,其他的女眷或是年轻的皇子公主,她就面生了。
  好在清嘉认得,喻青乖乖跟着她一起寒暄问安。
  “康王妃好。”
  康王在上辈皇子中排第十一,是个闲散王爷,王妃也很随和。
  “七公主?真是叫人不敢认了,”康王妃笑道,“方才看着你呀,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年……”
  她发觉自己失言,及时打住,改口道:“你成亲也有段时日了,现在怎么样?现在身子可比从前好些?”
  谢璟知道她最开始想说的是什么,自己的长相随母亲,康王妃和容妃过去曾是旧友。
  “嗯,多谢王妃挂念,好多了。”
  过去他在宫宴上经常因病缺席,要么也是坐在最边缘,不大引人注目,许多人都对清嘉公主印象模糊。
  很多人大概都和康王妃一样,看到谢璟时,有些讶异。
  道道目光若有似无地投来,也不知是惊于陌生的七公主的容貌,还是想到了当年常伴君侧的容妃。
  今年,谢璟的座席稍微往前排了排,和驸马并排坐在略靠前的位置。
  他心想,这还是沾了喻青这宣北侯世子的光呢。
  载歌载舞,丝竹声声。
  以太子为首,众人开始依次给皇帝祝寿并送寿礼,谢璟、喻青是跟其他几对公主驸马一道敬酒的,谢璟有意往后站了站。
  皇帝已经年近六旬,两鬓有了苍色,他远远地看着两道出挑的人影并肩而立,若有所思,觉得陌生又熟悉。
  皇后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在一旁道:“陛下,您瞧,三公主送的这白玉寿桃,多么别致啊。”
  这一打岔,皇帝也转而去看贺礼了,也忘了再唤那站在最后的女儿上前来。
  众人依着尊卑顺序献了寿礼,又由太子牵头齐齐下拜,再祝皇帝万寿无疆、圣体康泰,皇帝自是龙颜大悦。
  几名年轻的宫妃开始进献歌舞,精心设计,美轮美奂。
  底下的人也纷纷祝酒,宫女太监穿梭在席间,不住呈递珍馐佳肴与琼浆玉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