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2室的YD先生 第37节
  “她是因为什么走的?”越朝歌问。
  “生病,乳腺癌,”叶渡一阵唏嘘,“她一直不太擅长照顾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才几个月,人就没了。”
  越朝歌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脊。
  “深哥一直很内疚,”叶渡继续说道,“我姐最不放心我,他就把照顾我当做是自己的责任。”
  越朝歌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问道:“你是说,谢总?”
  叶渡点头。
  “……他为什么内疚?”越朝歌问,“你姐姐是被他气病的吗?”
  叶渡被这无厘头的发言闹得哭笑不得:“跟他没关系。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太在乎了,就会担心自己做得不够,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医生说如果早发现半年一切都会不一样,他就总想着如果能早点做些什么就好了。”
  越朝歌看向他:“你也会这么想吗?”
  叶渡垂下眼睑,半晌后才轻声说道:“……我让她操了很多心。”
  越朝歌抬起手臂,先是揽在了他的肩头,片刻后又干脆用力地搂住了他,几乎是半强迫着,让他把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叶渡的额头抵着他的肩,闭上眼。陌生又强烈的倾诉欲冲破了他心中的壁垒,汹涌而出。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他们当时能有个孩子就好了,”他说着笑了起来,“深哥也不至于总盯着我,把我当成唯一的寄托。他好烦人。”
  他睁开眼,放大了音量,赌气一般地冲着墓碑上的照片喊:“姐,他好烦人你知不知道?”
  越朝歌没有开口,依旧抚在叶渡背脊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拍。
  结识至今,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相处过。越朝歌沉默不语,而叶渡却在喋喋不休。
  “他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呢,明明还那么年轻,”叶渡自言自语一般嘀咕,“再找一个,开始新的生活,对大家都好。我姐也不会反对的。她一定巴不得深哥早点把她放下,去过自己的日子。”
  越朝歌的动作不自然地顿了顿:“你……”
  叶渡安静地等了片刻,却没有下文。
  他抬起头来:“什么?”
  越朝歌摇了摇头,对他笑了一下:“没什么。”
  他明显咽下了什么话。
  人家不想说,叶渡也不习惯去追问。
  意识到对方有所保留,他忽然觉得方才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的自己非常丢脸,于是抿紧了嘴唇,也不再多言。
  就这么安静了片刻后,越朝歌又问:“你们的父母呢?”
  “很早就走了,”叶渡恢复了平静,“我没什么印象。”
  越朝歌轻叹:“那你姐姐真的很不容易。”
  “……嗯。”
  越朝歌站起身来,又走到了墓碑前,蹲下身,双手合十着闭上了眼,表情虔诚且专注。
  叶渡好奇,但终究还是没有问他在对姐姐说些什么。
  离开墓园时,叶渡远远地看见了谢宇深。
  没到清明也不是假期,扫墓客流稀少,停车场里十分空旷。谢宇深倚在车边,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烟雾袅袅上升,他微微仰着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去打声招呼吗?”越朝歌问。
  叶渡摇了摇头,移开视线:“走吧。”
  上了车,看着驾驶座上的越朝歌,坐在副驾驶的叶渡不禁觉得有些新鲜。
  更新鲜的是,越朝歌一直很沉默。
  叶渡甚至担心是不是他还在住院的母亲出了什么状况,想问,又开不了口,不禁为自己的笨拙感到懊恼。
  一般人在表达关心的时候都是怎么表达的呢?对大家而言都理所当然的事,他却偏偏做不好。
  所幸行至中途,越朝歌总算主动打破了沉默。
  “你还待几天?”他问。
  叶渡告诉他:“明天就走。”
  其实今天就该回去了。品牌的线下拓展还在起步阶段,需要他坐镇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多留一天,不过是为了陪不知为何会心血来潮跑着一趟的越朝歌。
  越朝歌点了点头。
  车厢又一次被沉默笼罩。叶渡无意识地拨弄自己的手指,思考要不要主动说些什么。
  越朝歌在此时突然又开口,问道:“你谈过恋爱吗?”
  话题转换未免过于突兀。
  叶渡惊讶地看向他那张若无其事的面孔,呆愣了会儿,几乎是本能地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他的语调一如平日冷硬,越朝歌听着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感觉好久没被你这么骂过了,”他眯着眼,侧过头与叶渡短暂地对视了一眼,“有点怀念。”
  “……”
  叶渡一时间无言以对。
  “问你当然是因为想知道答案啊,”越朝歌双手都搭在方向盘上,目视着前方,语调轻松,“不想说就算了。”
  叶渡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不想说”。
  车又驶过了一个路口,越朝歌再次开口:“我只是觉得吧……你刚才光说你姐夫,可你姐肯定更不放心你啊。一直孤家寡人的,也不认真找个对象,你姐一定会担心的,你说呢?”
  见叶渡完全不作回应,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稍许严肃了些,开口前还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你该认真地找一个。”
  第37章 追求计划
  越朝歌装得一派镇定,实则心头打鼓。
  把话说完,见叶渡没有立刻回应,便偷偷摸摸地试着用余光朝副驾驶座打量。
  叶渡并不在看他,视线落在窗外,终于开口时语调一如往日那般平淡:“我姐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如果知道我找男朋友,肯定会气死。”
  越朝歌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想说,会不会太偏激了。
  她的丈夫谢宇深看起来并不像是多糟糕的男人。从墓碑上的生卒年月推算,她去时已经十多年了,谢宇深依旧表现得深情款款,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但转念一想,也不尽然。
  就在昨晚,叶渡曾随口提过,说她姐姐的眼光不怎么样。
  可见谢宇深这人身上一定藏着些不足为外人道、但令叶渡感到不耻的部分。
  倒也不难猜。
  哪个正经姐夫会在妻子过世十多年后的深夜醉醺醺地闯进小叔子家?
  越朝歌对此耿耿于怀。
  更何况叶渡还说过,在眼光不好这一点上,他和他姐很像。
  答案显而易见了。
  谢宇深的深情仅止于精神层面,肉体早已拥抱自由。可能是为了慰藉失去妻子的苦闷,盯上了长相和妻子相似的妻弟。
  叶渡的姐姐去世时,他才十多岁,正是懵懂的年纪,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哄骗上床也不奇怪。
  两个失去了重要之人的男人报团取暖,就此走上了禁忌之路。
  叶渡心知肚明自己只是谢宇深无聊之下的消遣,却又偏偏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越陷越深。
  他在墓前说希望谢宇深能再找一个,其实是希望谢宇深能正视他的感情吧!
  所以说,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比当初自己以为的更为混乱。
  也难怪谢宇深能接受自己这个“小四”的存在。
  但既然姐姐已经离世,严格来说,叶渡也算不上是个第三者了。
  单纯是谢宇深这个年长者卑鄙无耻丧尽天良诱骗纯真少男致其误入歧途罢了。
  真是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
  这姐弟俩果然眼光都不怎么样。
  不过叶渡是无辜的。他那时还小,懂什么呢?会执着于人生中初次倾心的对象,念念不忘难以自拔,也是人之常情。
  这个平日总是冷漠又刻薄的男人,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脆弱又惹人怜爱。
  叶渡不该这么沉沦下去,叶渡亟需被拯救。
  或许是因为他的表情过于凝重,叶渡投来了狐疑的视线。
  使命感从越朝歌胸膛蔓延,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你很希望我找个对象吗?”叶渡问。
  “找一个吧。”越朝歌坚定地说道。
  叶渡又一次看向窗外,半晌后幽幽说道:“要是真的找了,就不会再让你碰我了。”
  越朝歌深吸一口气,几乎就要忘记自己的硬伤毛遂自荐,却听叶渡又说道:“但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这话说的,好像是在暗示自己可以一直碰他似的。
  假设太过诱人,越朝歌一不小心就展开了各种美妙的畅想,只顾着心跳加速,忘了回话。
  叶渡所住的酒店就在医院附近,很顺路。
  分别后,越朝歌回到病房,小姨也在。他的母亲醒着,姐妹俩正在闲聊。
  短短两天时间,母亲精神状态已经明显好了很多,让越朝歌暗暗松了口气。
  回老家后,每天还是会有不少需要他远程处理的工作,好在整体来说,他所涉及的所有项目都推进得有条不紊。
  一个成熟的团队,缺了谁都能照常运转。
  但这让越朝歌更为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