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自从父母离世,温书宜很少从成年男性的身上,感受到包容和照顾。
长时间她都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很多事情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落,她习惯照顾别人,在意别人的感受。
她以为自己所不在意的情绪,只是没被发现,瞬间在男人一句话里被击溃。
涩涩的酸在鼻尖挂着,温书宜微垂着眼睫,上涌的这股很陌生、也很让人未知害怕的情绪,让她想要逃离。
可这道有力的拥抱又过于让人安心,让人不自觉想沉溺。
两极成细细的银线扯在了两端,微妙又和睦的平衡。
沉默中,夜色静悄悄流淌,落地窗外时不时晃过的霓虹灯光,都无法近身此时
的静谧分毫。
然而却在下一刻,突然出现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刚听到的时候,温书宜还有些发懵,心想家里什么时候有儿童玩具了?
不然怎么会出现“咕咕”的声音。
然后又“咕咕”了声。
这次温书宜反应过来了,根本不是什么儿童玩具,而是她的肚子在叫。
叫了一声还不够,又叫了第二声。
温书宜缓缓睁大了眼眸,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有些不能及时应对眼下的情况,这跟上课偷吃零食被老师发现叫站起来,公司开会偷开小差被领导点名发表一下见解,有什么区别?
偏偏这时头顶传来声沉笑,很低促,也很有质感的颗粒磁性。
温书宜无暇欣赏深沉又撩人的低音炮。
没过会,头顶再次传来男人的嗓音。
“借肩膀的事儿,先缓缓。”
纤薄后背被身后的大掌,漫不经心地轻拍了下。
被动借了肩膀的温书宜,回过神,慢吞吞地把头从男人肩膀上挪开,垂着头,几缕乌黑发丝从耳后垂落,半挡住羞红脸颊。
她的肚子真会找时间,怎么就能叫得这么不合时宜啊。
好丢脸。
邵岑问:“饿了?”
温书宜下意识伸手摸住肚子,生怕它又突然来那么下:“还好。”
“还好。”
男人口吻几分意味不明重复。
温书宜看到男人投来的视线,默默把贴在肚子上的手放下。
邵岑说:“跟肚子说的不是一回事儿。”
温书宜哑口无言。
“行了,别饿坏了。”
邵岑口吻随常:“明儿被投诉,大晚上放鞭炮扰民。”
“……?”
虽然说她肚子没打一声招呼,可也就小声叫了两下,不至于是放鞭炮扰民吧。
邵岑往旁边走了步,很随意挽起衬衫的衣袖,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有力。
温书宜察觉到男人意图,也跟着挪了小半步,很轻扯住男人衣摆。
“太麻烦了。”
温书宜跟他商量:“我吃点吐司就好。”
这么晚了,开火也麻烦。
邵岑往身侧瞥了眼,白皙的脸颊,她是那种巴掌脸,很精致小巧,此时有些疲惫的微微苍白。
“手长到我身上,架不住我愿意麻烦。”
温书宜有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神的间隙,男人朝着旁边走去,衣摆随之从白皙的指尖溜走。
邵岑打开其中一格橱柜,抬起的小臂绷紧肌肉曲线:“下面?”
事已至此,温书宜只能轻“嗯”了声。
邵岑看这姑娘:“打算傻站着么。”
温书宜往前挪了步。
又听到男人说:“去那边。”
温书宜说:“我来打下手吧。”
邵岑口吻很淡:“下面而已,倒犯不着有人打下手。”
温书宜脚步顿在原地。
“去餐桌等着。”
邵岑没抬眼,又重复了遍,这次给了明确的“指令”。
温书宜犹豫了两秒,还是听话地走去餐桌旁坐下。
“小小年纪,快把自个愁死了。”
温书宜小声辩解:“我年纪不小了。”
“嗯,不小了。”
邵岑说:“是个能在下面的时候,打下手的大朋友了。”
又是那种敷衍哄小朋友的语气。
温书宜一手托着腮,本来是盯着,用那种自以为幽幽,其实很柔的目光。
只是看着看着,就变成了欣赏。
老天爷可能太过偏心,给了副惊绝的皮囊,还要赋予万里挑一的气质,就连随意的动作都过于赏心悦目。
邵岑近些年基本没怎么下厨,手倒是不见生。
“你们组没点夜宵?”
这姑娘赶去加班,晚上那顿也就是草草扒了几口。
“点了。”
温书宜说:“回来前点了夜宵。”
邵岑没抬眼:“没吃惯?”
温书宜心想难道她在邵岑面前难道是个透明人吗?还是脸上会写着心里的想法?
“没怎么吃惯。”
太晚了,本来就累,点的宵夜太油腻刺激了,她没胃口,几乎没吃上几口。
邵岑问:“没想过自己点个外卖?”
温书宜很轻地摇了摇头:“搞特殊,很麻烦啊。”
大家都能吃就你不能吃,虽然明面上不会有人说出来,心里指不定怎么想。
她一个新人,在职场上还没站稳脚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个话题也没多大讨论的必要,温书宜没继续说,邵岑也没继续问。
之前煮姜汤那次,温书宜就发现了邵岑其实很娴熟。
“阿岑,你厨艺是哪学的?”
邵岑言简意赅:“我在国外留学有些年头。”
温书宜有些惊讶,托腮的手也放下:“你在国外留学,是自己下厨吗?”
邵岑说:“难不成带上几个保姆,到哪都有专车接送么。”
温书宜说:“有些夸张了。”
说完,温书宜又开始有些好奇:“那你国外留学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邵岑说:“打工,当助教,组织非盈利机构,休学三个月自驾环游整个欧洲,偶尔进行场赛车比赛,请假回国参加机器人峰会。”
“我的第一份佣金,其中的一部分支付的是学费。”
温书宜总觉得男人说的打工,大概率跟她以为传统意义上的不一样:“其他的呢?”
邵岑说:“赔偿。”
“赔偿?”
“Nuby来暂住,第一天就扑坏了新邻居一片精心培育玫瑰花的花盆,以防被起诉,他的主人为他支付了高昂赔偿。”
他的口吻很淡,透出几分豁达的幽默。
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温书宜听完又不是很意外,能锻造出这种气度的经历,肯定不是那种平平无奇、庸庸度日。
想了想自己,大概是在教学楼里来回,在考试和面试里度过每天。
面食是能最简单,也能最复杂的食物,温书宜看着邵岑端到面前的面,阳春面,配上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温书宜尝了几口,汤面很香,吃到胃里暖暖的,她有些过分惊喜:“所以你的厨艺就是那时候学的吗?”
邵岑说:“犯不着学。”
温书宜微顿了下,试探性地问:“一看就会?”
“不算难事。”
温书宜虽然知道邵岑明显是智商特别高的那种,可难道这个技能点也包括厨艺吗?
邵岑看这姑娘眉毛微揪,一副细细思索的模样:“想问什么?”
温书宜换了个问法:“你从小到大,是不是数学特别好,一学就会的那种类型?”
邵岑像是听到了什么无用的话,口吻不甚在意:“用学么。”
曾经数学考过不及格的温书宜,听到这句话后,陷入了沉默。
有种智商深深被碾压的感觉。
温书宜不说话了,只老老实实地低头吃起面,跟学神聊天的压力太大,太有智商岌岌可危的风险。
沉默地吃面,沉默地擦嘴,沉默地端起碗去洗。
温书宜洗完,才说:“吃完了,味道很好,很喜欢。”
邵岑问:“说完了?”
温书宜不明所以:“说完了。”
邵岑口吻随常:“还以为要发表下几百字的答谢
致辞。”
“哪有这么夸张啊。”温书宜说,“我们也认识有一段时间了,难能一直客套生疏,那多别扭嘛。”
“嗯,很棒。”
邵岑口吻很淡:“再接再厉。”
温书宜被噎了下,突然觉得客套生疏也有点好处,至少邵岑不会拿着待小朋友的态度逗她,还百试不爽。
可好像,她也完全不讨厌。
想到这点,温书宜感觉脸颊微泛起了点热意,莫名的心虚,担心邵岑看出来她的异样,连忙转移了话题:“双双今晚有没有麻烦到你?”
邵岑说:“陪打了会游戏而已。”
温书宜没想到邵岑会陪妹妹打游戏,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弯了下眼眸:“谁赢了?”
邵岑说:“她输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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