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如果现在他面前没有坐着这个可以让苍雪融化的姑娘,如果这位姑娘所说的,能让他心头一动的剑道理解不是出自她的哥哥的话,西门吹雪大概会很乐意在结束了三个时辰的练习后,继续不眠不休的根据这些话再练上三天三夜。
  “但我不是。”
  那双握剑的手按在她的肩头,让沈知意没办法继续刚刚那种朦胧的状态,只能回过神愣愣地看他,感受他身上微苦的雪松味,听他清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
  “我不是他。”
  “我只会一种剑法——也只诚于剑,忠于剑,而非人。”
  其实他没必要和她解释他的剑道。
  西门吹雪也从来不屑于和任何人解释自己的剑道。
  但他却把这双拿剑的手搭在一个姑娘的肩头,动作比从剑上吹落一片鲜红时还要轻柔,又用自己平生几乎从未有过的耐心,对着一个根本不懂剑的姑娘,说这么多没必要的话。
  他不是她的哥哥。
  他只是西门吹雪。
  是世间上,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会认错的西门吹雪。
  他不喜欢孙羽的剑道,但原本也不过是不喜欢而已,他对孙羽这个难得的对手还是充满了热情的,可现在,他对这个人的不喜又上了一层——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不喜。
  沈知意看到风吹动他的长发——虽然已经是黑夜,但是这里还并不暗,可是很奇怪——有一瞬间,她真的只能看得见他的眼睛。
  比黑夜还要幽深,却也正因为这份幽深,在月光倒映在他的眼眸上时,这双眼睛反而显得更加明亮,让人只能看见他眼底的这点光辉。
  他看上去有种近乎冷漠的固执,像是想要在她身上得到什么一样。也因为这点莫名其妙的固执,把他刚刚身上的一点柔和都散的干干净净,身上那股子和剑一样锋利的气质又一次出现在这个白衣的男人身上。
  但是沈知意不怕他。
  她好像很习惯,也很喜欢他身上这股子只有剑客才能染上的锋利,这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心——当然,也也许是失忆后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个男人,所以她的心里有一种有别于他人的依赖,这都让她一点也不会因为西门吹雪那独特的气质而感到半分害怕。
  她只是抬头看着他,直到确定西门吹雪的眼睛只倒映出她的身影——她才又笑起来,乖乖地冲他点头,说:“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遍的。”
  “我知道是你。”
  “我现在看着的你,和我说话的你,练剑的你——一直一直,都是西门吹雪。”
  如果在别人看来,现在的情形大概是西门吹雪对她说的这些话与他自己的剑道相悖而有些恼怒,沈知意现在应该道歉
  才对。
  但是她就是知道——在看到他的眼睛,闻到他的香气,感受到他的体温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做什么,才能把白色的雪,燃上人间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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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西门吹雪的亲哥哥身份很快就要瞒不住了!
  到时候他要是想起来自己现在斩钉截铁的说我不是你哥哥的时候恐怕会十分的尴尬(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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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时候
  沈知意老是和西门吹雪待在一起,毕竟除了他的身侧,她也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何处可去。
  西门吹雪很少有这样关注一个人——
  但她确实很不一样。
  西门吹雪说不出,自己如今闭上眼睛总想起的那个姑娘到底和其他人有哪里不一样——因为他本来也不怎么关注身边的人,他自己没有观察过别人,自然也无法做什么对比,说她到底哪里不同。
  但是她就是不一样。
  和西门吹雪从前所经历的所有所有,都不一样。
  她有的时候倔的让他头疼,可有的时候又特别好说话;她有的时候温婉贤淑的就像是他的理想型,可有时候又娇气任性到让他忍不住皱眉头;她有的时候会显得特别的活泼,非要到外面走一走,有时候又安静到一整天不愿意出她的房门不知在做些什么。
  西门吹雪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姑娘。
  这也是他头一次接触一个姑娘。
  或许,孙羽的道才是正确的。
  这世上有一往无前的剑,自然也会有不得不同他的主人一样染上一点缠绵的剑。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就回来的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人来的有些迟了,迟到原本客栈后山都因为春天的到来而开满了花。
  沈知意不知道自己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以外还有谁是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这也导致他们总是在一起。在一起的时间愈久,愈能感受到彼此间有如此多的不同,但是又时不时的感受到一种堪称诡异的契合——仿佛他们本就该待在一起,本就应该如此的亲密无间。
  但这种感觉并不坏。
  西门吹雪从不逃避自己的内心。
  当某天的西门吹雪意识到自己练剑结束后总是下意识地望向那个总会坐着一个姑娘的位子的时候,他就完全明白自己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西门吹雪很少提起沈知意过去的事情,因为他确实知晓的不多,并且他所知道的她的那些事情,里面也往往没有他的存在。
  而沈知意也很少问他关于她以前的事情。直觉告诉她,如果她问了,西门吹雪就一定会回答,但他大概也并不怎么想要她问他。
  但是有的时候,被客栈的小二或者偶遇的行人或调侃,或羡慕的感叹:“你们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哎呀你看前面那对,真是登对。”的时候,沈知意也还是会免不了有点好奇的。
  他们肯定不是其他人猜测的那样是恋人的关系。
  但是若说是朋友?倒也不像。
  从一开始见面的感觉来看,她更倾向于认为这个人是认识她但并非很亲近的关系,但是她和他彼此间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总是很安静,但是沈知意有问题总是回答的很快的西门吹雪难得的卡了壳。
  “……我不知。”
  他只能这么回答。
  “那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如果你认为是,那便是。”
  “你有很多朋友?”
  “不。”
  “那所有认为你是他朋友的人,你都会认可他也是你的朋友吗?”
  “不,”他又回到了平日里被沈知意缠着聊天时的状态,用最认真的态度说最快的话。
  但是很快,他又接上了一句:“但,你不同。”
  他大概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总是和剑锋一样凝着的眉眼在说这句话时出现的一点放松,叫这个和苍雪一样冷傲的男人竟然也带出了一点别样的柔情。
  沈知意眨了眨眼睛,突然开心地笑起来,那双好看地眼睛带起笑意的时候,很像是盈动波光的湖面,在湖面上,又倒映出一个男人的影子。
  “那我不要做你的朋友了,”她好像意识到了一点什么,得寸进尺地拉住了西门吹雪白色的衣袖,“毕竟一个人再寂寞,在这个世上也绝不会只有一个朋友。但,我不同,对不对?”
  她实在有些大胆。
  但她确实不同。
  不同到即便西门吹雪意识到,她拉上他袖子的时候,他闻到她发香的时候,她看着他他已看着她的时候——他对眼前人的热枕甚至超过了对剑的忠诚。
  ——他不诚。
  他知道自己的不诚,并且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但是奇怪的是,西门吹雪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安。
  眼前即天涯,而他,亦是浪子。
  “是,你不同。”他承认自己的不诚,并接受了它。正如他第一天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便正视了它那样的迅速。
  本来还以为眼前冷冰冰的男人会皱起眉头红着耳根呵斥一声胡闹的沈知意愣愣地睁大了眼睛,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就看见西门吹雪浅浅地笑起来。
  他的眉目很深邃,这叫他不笑的时候总是带出一点冷傲,也叫他笑起来时,带了一点动人心魄的艳色。不是胭脂红粉的艳,而是如他剑上吹落的血一样,令人觉得残酷,但又不得不认可其美感的艳。
  本来应该会更惊讶的沈知意看到了他的笑容,反而迅速的平静了下来。
  “你笑了。”她用陈述句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笑了又如何?”
  “可你总是不爱笑的。”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爱笑的人,只是有些人天生便容易开心。于我而言,开心的时间总是不太多的。”
  “你笑起来真的好看,那你又在什么时候会开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