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姑娘本身,就已经要比青衣楼还要麻烦百倍、千倍了!
  她在他面前疏离,客套,这已然是她最大的友善!
  否则,只要她愿意,她愿意主动走近他,引诱他……他随时可以变成她的东西,俯首称臣。
  他为什么为花满楼和她的关系而一直心悸,一直不安?这个问题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沈知意是喜欢花满楼的。
  但是她的喜欢,远没有花满楼的十分之一。
  陆小凤其实早就看明白了这一点,只是他在此之前,从来不愿意承认。
  陆小凤不愿意看到他被伤害,不想他被利用,所以他希望可以让沈知意多喜欢花满楼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但在他心跳的这么快的这一瞬,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前的种种顾虑都是没有必要的。
  如果沈知意真的想要利用花满楼,她早就做了。要是她想伤害花满楼,她也随时可以。
  陆小凤是没法阻止的。
  他连自己都阻止不了,又怎么能阻止别人?
  “……我今天不该来的。”他把头侧到另一边,长叹一声,“可惜我居然现在才看明白。”
  沈知意在他说出这句话后,终于和他拉开了距离。
  她已然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份魅力——只是大多数时候,她不愿用,也不想用。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姑娘。”
  “到现在,我还是这么想。”
  在沈知意隔开一段距离后,终于得到喘息机会的陆小凤好像终于恢复了正常,开始莫名其妙的赞美她。
  这些赞美都是出自真心的。
  她靠她的美貌,完全可以做个可怕的魔女——但是她没有选择这么做。她尽量压抑自己的存在感,不让人们因为她的长相肆意散发自己为数不多的好意。
  而陆小凤也确信自己在她这里是没有机会的。
  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花满楼,她绝对不会这样引诱他,靠近他,让他越陷越深——好吧,花满楼也干不出问她“你喜欢陆小凤还是西门吹雪”这样的蠢事。
  陆小凤喜欢的女人很多,但是一点也不喜欢他,还能叫他更加喜欢的姑娘,大概也就这么一个吧。
  如果以前的红颜知己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笑话他的——终日打雁,总算是被雁啄了眼。
  结果不仅没有真的把问题问出口,并把准备好的希望姑娘能重视并珍惜花七童的感情之类的话术甩出来就算了,还差点把自己栽进去。
  陆小凤心有戚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默默决定下一次绝对不要再参和这姑娘的的感情生活。
  ——
  第二天白天,又被留下来的西门吹雪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雅间窗户旁,擦拭着自己的长剑。
  像这种最贵的雅间,往往都会有一把古琴,方便他们花钱点琴师伴奏。
  沈知意实在闲的无聊,忍不住上手拨弄几下。
  “你还会弹琴?”
  西门吹雪有些意外。
  “怎么?我看着不像是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
  本来就觉得西门吹雪自带一种亲切感的沈知意在昨天和西门吹雪聊了很久的哥哥后发现,西门吹雪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难以亲近。沈知意和他的关系发展的意外的快——沈知意说不上是因为什么。
  但是和西门吹雪待在一起的时候,她会觉得很安定。
  是因为西门吹雪说,自己把他错认成了哥哥的原因吗?
  沈知意不知道。
  但是这不妨碍她已经能很轻松的和他讲话。
  西门吹雪不说像也不说像,只轻轻地“呵”了一声,便再次低头擦拭自己的长剑。
  他依旧面无表情。
  但是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他的心情其实不错。
  沈知意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弹奏起来。
  她弹得不是这个时代的曲子。
  跟随着自己的记忆,一曲《伏羲神天响》从她的手下倾泻而出——这首曲子全曲的节奏都很快,曲风庄重威严,中间几乎没有可以休息的时候,要不间断的进行弹奏,非常考验体力。
  想到西门吹雪那不冷不热的一声呵,沈知意被激起了好胜心,没有选择弹奏更加温和简单的曲子,而是弹了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出现的《伏羲神天响》。
  西门吹雪本还在擦拭剑身的手停住了。
  楼下本喧闹的人声也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这首曲子,还在原地继续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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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本来要睡了的
  但是
  一想到我的姐妹居然日更六千!
  我睡不着
  我真的睡不着(瘫倒)我这个年纪,我怎么睡得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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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唱曲
  这曲子有着很强的力量感——一种不像是被一个柔弱的姑娘所能弹奏出来的力量感。曲子从强到弱,又从弱到强,像是层层叠叠的海浪一样。
  西门吹雪不懂音乐。
  但她弹得确实很好。
  西门吹雪出身很好,也不是没听过专业乐师的弹奏——但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连自己身处闹市都忘了,只感觉自己已随着她的乐声一同起伏。
  ——只可惜,她没有武功。
  西门吹雪知道,当今武林,是有以乐声杀人的武功的。
  虽然西门吹雪并不精于此道,但是这妨碍他知道,但凡沈知意能有一点内力傍身,江湖上,就绝对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视线已经放在了她的身上,静静地出了神。
  她也确实很漂亮。
  到这个时候,西门吹雪才不得不承认,陆小凤说的是对的——她确实很像是他会喜欢的那种姑娘。
  她身上,既有菟丝花一样的柔弱,又有和蒲苇丝一样的坚韧。
  一曲终了,沈知意终于重新抬起头看着他,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
  但她也不说话,一味地看着他笑。笑到西门吹雪忍不住拧起眉头。
  “你笑什么?”
  沈知意不回答,只是笑的更厉害,就像是一朵春花在他面前肆意的绽放,那张平时总是温顺柔婉的脸,此刻已然艳的厉害。
  艳的叫再正经不过的人都要为这艳色而发慌。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把他拧眉看她的样子全部映在眼睛里,那灵动的光芒闪的人有些眼晕。
  他终于别过头去,狼狈的逃开这双几乎快要把他吞进去的眼睛。
  到了这个时候,沈知意才慢慢地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我在笑你。”
  “你看你,总是冷冰冰的,就像一把
  不懂风情的剑一样——”
  “我才发现,发现——你终究还是个男人。”
  西门吹雪的手收紧,骨节分明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鼓起青筋。
  他不喜欢沈知意说的话。
  但他没有反驳。
  他也无法反驳——他确实是个男人,一直都是。
  “其实我弹得还不错,对不对?”
  沈知意还在和他说话。
  和这个已经心乱到说不出话的男人说话——沈知意知道,自己说的话已经太过暧昧,暧昧到不像是她会对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说的话。
  但是很奇怪,看着这张和苍雪一样冰冷的脸,她的心口就会诡异的涌动起,想要和他交谈的欲望。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也怕了?你怕,怕我说的都是对的。你怕你一看我,就会从冷冰冰的剑,变成一个普通的男人——对不对?”
  他不理她,不看她,她就用自己的方式,逼得他不得不理她,也不得不看她。
  他知道这是她狡猾的激将法,但高傲的自尊心让他应下了这没有任何胜算的挑战——他雪般冰冷的双眸看向她,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不再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你弹得不错。”
  他只说了这五个字。
  他没有回答她的,他是否怕了她,是否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普通男人这样的问题。
  他只说了五个字。
  这已然是他所能做出的,所有的妥协。
  沈知意又为他弹琴了。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选择高难度的曲子,而是为他弹了一首《高山流水》
  这曲子恬然温柔,和她此刻低下头,随着她身体的摆动而轻轻摇晃的青丝一样。
  它们垂在那里,却好像也垂在他的心上。
  比起刚刚的艳娇,西门吹雪最喜欢的,还是她低下头,把她洁白的脖颈显露在他眼前,温婉柔顺的样子。他最喜欢安静——而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变得安静,变成完美符合西门吹雪审美中的女人。
  西门吹雪的人生里,在她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一位女性出现过——包括他的母亲。
  他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何为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