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们已经是十分好的朋友。
  傅红雪很少说自己的故事,更是从不在别人面前谈起他和沈知意的故事。
  他的回忆,他的人生——实在是太苦了。即便全部都加起来,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甜。所以他总是自私的把这些甜藏在自己的心里,反复去想,去怀念。
  那天,他难得喝醉,也难得和他说了这么多。
  叶开听着听着,就知道傅红雪果然和他的长相看上去一样的不擅长讲故事。
  他讲的很无聊,但是很认真。
  他讲的很生硬,但是叶开听得也很认真。
  他的脸肉是放松的,眼神是怀念的,正陷入怀念的灵魂明明是快乐的——可叶开却在这样的傅红雪的身上闻到了苦味。
  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
  那到底是得到了姑娘心,曾经快乐过的傅红雪苦一些,还是虽然从来没被选择,连和姑娘的回忆都没多少但是性格豁达的自己更苦一些呢——叶开没办法自恋的说是自己更苦。
  只因为叶开的人生已足够甜,即便中间掺了一点苦也无所谓。
  可傅红雪的人生从来只有苦,仅剩的那么一点甜并没有救赎他,反而把他拉入了更苦,更悲伤的深渊里。
  他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他的刀——但是他走了出来。
  他没有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他却没有走出来。
  恐怕以后也不会再走出来。
  傅红雪自己,也不愿意走出来。
  他宁愿醉死在酒里,醉死在佐酒的回忆里。
  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可即便你如此痛苦,我也没有见过你落过一滴泪。为什么你依旧不愿意选择坚强起来?”叶开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坚持,依旧想要劝他。
  “不,你又错了。”傅红雪听到这话,反常的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很大,可听上去却并不是那种开怀的笑,反而带出一种狂郁的悲怆。
  他已经醉的厉害。
  屋外的雨下的很大——傅红雪总是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喝的大醉,也因为这样的大醉而变得比以往还要多话。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找到我的时候,天上下的雨?”
  “那天的雨和我的泪混在一起,我已把我的泪留在了那个晚上,我生命里所有该流的泪,都已经流尽!”
  ——他说的是实话。
  叶开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样迷蒙的,什么也映不出的眸子里,叶开看见了他的痛苦,他的挣扎,看见他眼梢的染上的红色——但是却没有在这样的眼睛里找到一点点代表泪水的水光。
  傅红雪,大概的确已经死了。
  叶开看着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往嘴里灌酒的样子,几乎难以把初次见面时那个冷酷但实际温柔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他心里默默地叹气,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不该因为这样的雨天实在睡不着而来找傅红雪的。
  叶开举起自己手中的酒——那简直不能被称为酒。
  最劣等的浊酒还要掺水,味道淡的几乎尝不出什么酒味。
  他只喝这一种酒。
  对于旁人来说,这是除了爱酒又喝不起酒的乞丐才会喝的东西。
  但是对于叶开来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喝的酒,也是世界上最苦最苦的酒。
  他把这样的酒一点一点的喝进肚子里——曾几何时,他也和傅红雪这样对坐着喝酒。那个时候,傅红雪喝酒很慢,很斯文,而他则是一碗一碗的牛饮。
  而现在,他在这品着这苦酒,对面的傅红雪倒是一碗又一碗的烈酒当成水一样咽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叶开也有点想和傅红雪一起笑了。
  是该笑的。
  是该笑啊。
  他自己明明都没走出那个雨夜,又来劝别人干什么?难道他以为自己把傅红雪劝出来了,他就能一起走出来吗?
  ——是该笑。
  是该笑的。
  -----------------------
  作者有话说:卡文了姐妹们啊啊啊啊
  卡文啊啊啊啊我感觉我这几天状态不好,写的跟狗屎一样,我都不想看
  ————————————————————感谢在2023-07-0205:40:22~2023-07-0322:1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盐焗花20瓶;相信光吧16瓶;你我终年不遇10瓶;凉焰6瓶;杨枝甘露加冰、墨殇5瓶;染素、moonfish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碎片
  她想找到他。
  他一定在某个地方,正看着她。
  她可以这么肯定。
  但是他是肯定不愿意见她的,不然以他帮她这么多次的情况来看,只要他愿意来见她,根本就不费什么事。
  有些事情,她必须得当面见到他,和他交谈,才能说的清。
  她又找到了阿飞——不,不能说是找,她只是冲着表面空无一人的窗外喊了一声,阿飞就跳到了她的面前。
  嗯,真是意料之内呢。
  沈知意看着面无表情,但是眼睛亮晶晶像是在期待着什么的阿飞,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想到自己叫他的目的,还是决定不要再问阿飞,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快的来到她面前,而是尽快的切入了正题。
  昨天竟然忘记问阿飞究竟是在哪里看到的哥哥,这可实在是失策。
  在沈知意问出这个问题后,阿飞眼里的亮晶晶消失了。
  他不知道那个白衣剑客是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眼前的姑娘这位很在意他。
  阿飞不会撒谎,更不会对自己在乎的人撒谎。尽管心里有些不愿,但是他依旧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沈知意,是在距离兴云庄五十里左右的一处荒山上。
  毫无疑问,哥哥是故意在那里等待他的。
  哥哥猜得到她在哪里,可沈知意却猜不到自己以后会在哪里,沈胜衣又会跟她到哪里。
  沈知意极其敷衍地摸了摸阿飞的脑袋,感谢他对她提供的帮助。
  她只给了阿飞一点点甜头,但是这已足够让这个少年拾起不安的心,甘心被她驯服。
  “小姐,您已经三天没有和少主下棋了,若是身体不适,可要我们寻神医给您看看?”门外,连城璧带来的另一位侍女用着根本就不是对待同事的恭敬态度,在她的门外轻声询问着。
  正乖巧地低着头任沈知意揉的阿飞在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不愿意错过沈知意被传唤后的任何一个表情。
  虽然那个让沈知意很在意的白衣剑客似乎也很有危险性,但是现在最能让阿飞警惕起来的还是连城璧和花满楼二人。
  沈知意没有在意阿飞此刻的僵直,依旧摸着阿飞的头,脸上带着虚妄的笑。
  她知道阿飞此刻的僵硬是因为什么。
  如果换作以前,她一定会尴尬,或者感到歉意,但是现在,她只有一种“啊…他是我的了”的感叹。
  那个奇怪的梦似乎改变了她什么,但是她自己好像并没有察觉到。
  “近日确实是身体不适,若能有个大夫的话,或许我身体会好些。”这一边,她的手此刻正从阿飞的头上移开,往下一点点的移动——而另一边,她也正用着好像很虚弱的声音劝离门外的侍女。
  她的手揉向他发红的耳朵。
  他的耳根子很软,捏一捏就能让他发出细微的喘息。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林仙儿如此玩弄的原因吧
  但现在,捏住他耳根,让他敏感到呼吸缭乱的,已经不再是林仙儿,而是她了。
  门外的人听到她这样说,也只能叹口气说声“叨扰了”后选择离开。
  沈知意是不怕她真找医生来的——毕竟她确实有先天不足,她就说自己最近有点体虚,大夫也说不出什么不字。
  阿飞白净的脸上此刻已经是一片潮红。他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嘴唇,把自己好看的薄唇抿的发白。他的额头已经出了一些薄汗,伴随他时轻时重的呼吸,隐忍的神情,更加让人有种——想要吃掉他的冲动。
  在听到门外已经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后,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几下,那努力压制的喘息终于忍不住漏出了一点声响。
  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何等羞耻的声音,他很快
  地咬紧牙关,不让眼前的姑娘听到他已经迷乱的呼吸。
  他想说点什么,“停下”、“别这样”——可莫名的羞耻感让少年此刻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的耳朵已经烫的厉害,几乎很难找到他身上还没有泛红的皮肤。
  沈知意终于回过神,迅速的抽回手——
  “……抱歉。”好像刚刚突然产生的坏心眼从未出现过一样,沈知意把手藏到后面,手脚尴尬的不知怎么安放才好。
  阿飞紧张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他脸上的潮红此时还没有完全褪去。他迅速地抬头看了沈知意一眼,往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