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的掌心很暖和,在沈知意把脸埋在他手掌里之后,就变得更加暖和,暖和到甚至有些烫,但是这样的温度对于沈知意来说确实刚刚好的,她甚至还用劲蹭了蹭,以表示对他体温的满意。
  大概这些习武之人的身体都很好,小鱼儿的手也是这样,永远都是热乎乎的。
  可能是因为真的到了快死的时候,她的脑袋一边嗡嗡的乱叫,一边又一堆和现在的情况一点没关系的想法到处飞来飞去。
  楚留香的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看着她已经不光是苍白,甚至开始灰败下去的脸色,还有她终于聚焦,努力睁大看着他的眸子——
  里面映着一个男人。
  一个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的男人。
  他的喉咙好像突然被鱼刺梗住了似的,让他刚刚还在滔滔不绝的言语就这么卡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原来他强颜欢笑的样子,这样的不好看。
  楚留香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沈知意的眼睛又快要因为莫名的困倦合上了,但是她还是尽力把它再睁开。
  她的体力值就剩10点了,体力值倒是不再掉了,可精神值一直在3-5之间浮动,她忍不住怀疑自己闭上眼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得让楚留香再说点什么。
  什么都好。
  哪怕他说的那么多话,到她的耳朵里都会缺词少句的,但是只要有他在她身边说说话,就怎么样都好。
  她努力张开嘴,想对他说,让他再陪她说说话吧,可她却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没有了。
  但是聪明的楚留香还是从她的半张的口型里读懂了她的意思——也可能他并没有读懂,但是他就是想这么说,想这么做。
  他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和她聊胡铁花,聊姬冰雁,聊他三个胜似亲妹妹的义妹,聊他去过的风景,见过的贪官污吏,见过的武林风云——
  他好像有一肚子的故事。
  他讲啊讲啊,把这些最好玩的,最刺激的,他最了解的东西都说给她听。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受了伤的盗帅和捡到了盗帅的大家闺秀,看了一个晚上的星星,听了一个晚上的故事那样。
  他就这么一直讲,讲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讲到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讲到
  已经没有什么可讲的——他开始讲起她。
  讲起那个他会和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分享的,他最难忘的那个夜晚。
  到了这个时候,沈知意已经有点进气多,出气少了。
  “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他的声音已经很哑很哑,哑到即便是胡铁花姬冰雁两个来听,也绝听不出这是谁的程度。这声音绝对算不上好听,可奈何这声音这样温柔,包着那么多感情,叫人生不出讨厌的心思,“那天,你离开的又回来的时候,月光照在你的脸上,风把你的长发吹开的时候,你坐在我旁边给我疗伤的时候——”
  “我脑子里什么想法也没有。”
  “只有一个,肯定会让你不高兴的坏念头。”
  “我想吻你。”
  他一遍一遍的和她说着这四个字。
  他不该对一个才第二次见面的姑娘说这种话。
  他本来也不会对一个才第二次见面的姑娘说这种话。
  甚至就连这不知礼数,不知羞耻的言语,也并不是他当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想说的话。所以,连这个情景都是他编出来的。
  可是看着她快要闭上的眼睛,看着她快要在他眼前凋零的样子,他只想留住她。什么方式都可以,什么言语都可以。
  他说着这暧昧的言语,可眼底涌动的并非暧昧,而是悲伤。
  他说着说着,忽然拉起她的一只手,一点点的冲她手心呵气,一直到她的皮肤终于有了一点温度才停止。
  他把他的唇映在她的手心里。
  一下又一下,像是最虔诚的信徒正在冲他的神明进行祷告。
  他的唇比他的手心还要烫——也可能是沈知意脑子太乱,感官有一点失调。
  他的唇很软,和他不笑时不自然带出的冷峻不同,他的动作又很轻,和他笑时的爽朗大方也不同。
  就像是一根羽毛,在她的掌心轻轻蹭动。
  他说了多少遍我想吻你,就真的亲了她多少下掌心。把姑娘苍白的手都因为羞耻亲成了可爱的粉白色。
  虽然方法很奇怪,但是沈知意诡异的精神了起来。
  ……到底他和小鱼儿哪一个更不讲道理呢?
  沈知意的脑袋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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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治疗
  “没想到,被那么多人通缉的银剑杀手会在这样的地方。”
  “你没有想到的事情,恐怕还有不少。”沈胜衣的剑指着一点红的咽喉,忍不住发出冷笑,“就好像你没有想到,你差点在几天前就会死在我的手上。”
  “感谢你的好运吧,让我还有用的到你的时候。”他的话很不客气,里面还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点红现在的样子已经足够狼狈——他的武功不算顶级,但是能把他伤成这样,自己还游刃有余的,全江湖也并不多。
  不得不承认,沈胜衣是个很厉害的杀手,而且这种杀人的天赋仿佛天生一般。
  他厉害就厉害在,他并不是以某种武器所长,可以说,任何武器他都可以用。甚至空手,他都能随便拧掉一个人的脑袋。他的武功你根本猜不出是什么样的路数,只要能解决掉你,他能随便更换自己当下用的手法。
  沈胜衣要杀的人他就一定会杀——而那个人,也一定会死。
  他从未有过任何失手。
  至少一点红从没见过他有。
  但是沈胜衣还是饶了他一命。
  一点红不觉得他们两个之间那点浅薄的交情能让身上杀气这么重的沈胜衣忍下不去杀他,那就一定是有别的原因了。
  “我从不会答应别人的胁迫。”一点红的眼神很冷,他的手还握在他的剑上。
  其实,以他的实力来说,虽然确实完全不是沈胜衣的对手,但是倒也不至于只有防守的机会。在这么黑的地方,这么容易迷路的洞窟里,敛息浅进黑暗里,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但是他没有。
  只因为他是她的哥哥。
  一点红对人有愧,他可以死在沈胜衣的剑下,但是他还没有沦落到会因为性命而被人胁迫办事的程度。
  沈胜衣听他这么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笑的更冷。
  “你会答应的。”他一边冷笑,一边把怀里的药丢到一点红的怀里,“往前,直走,右转第三条路,直走再左转,一直直走,第二条路上的一间木屋。”
  “把这些药瓶放在木屋前面,好好发挥下你仅剩不多的价值吧。”
  一点红皱起眉头,没有拿起药瓶,还要再开口——知道一点红不知道缘由就不会替他办事的沈胜衣啧了一声,直接打断了他。
  “你如果对我妹妹有愧,就把药给她送过去,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一点红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就连呼吸都差点遗忘。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沈胜衣到底为什么会知道沈知意在这里,且受了伤的事情,只记得木木的问上一句:“她受伤了?”
  “当然,多亏了你。”
  沈胜衣的嘲讽让刚刚还脑袋一片空白的一点红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黑暗里,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是了,他又怎么配问,怎么敢问?
  只要她在这座岛上遭遇任何不幸,总是和他有直接关系的。
  有些问题,有些关于她的问题,他从一开始就不配,也没有资格去问。
  他自认自己是不配再见她的。
  自觉无颜的一点红还是不得不再问一个和她相关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亲自给她送?”他的声音哑的厉害。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只需要说愿不愿意。”沈胜衣对他的语气就没有好过。
  一点红感觉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可又什么都是在发生了之后才知道,毕竟一点红觉得他来的时机实在不算很好。一点红私心希望他来的时机也不要很坏,至少要让这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忍不住开始试探他。
  “如果我说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也总有其他人会为我效劳。”
  “那么你呢?你来到这里,又只是为了送药的?”
  “当然不,我是一个杀手,杀手本就是为了杀人才存在。”
  “那你是为谁而来?”
  “我为一群以看到我,还有我最珍惜的人的痛苦而感到快乐的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