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遥想当年,她可是能说会道到班主任都拿她没有任何办法的存在啊!
  人怎么越活越回去呢?连当年的自己都不如了!
  简欣抓着手机纠结了很久,一会儿刷微博,一会儿刷抖音,末了还跑小红书里吃了一点娱乐圈里的瓜。
  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点开了言露的私聊窗口。
  捡了个心:我说不过你。
  捡了个心:但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捡了个心:就算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你也不该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捡了个心:我还是个伤患!
  发完这条消息,简欣感觉自己气稍微顺了一点。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够,于是又气呼呼地补了一句。
  捡了个心:既然你觉得这样的距离不合适,那以后也不用每天提醒我复健,找人来我家给我做什么营养餐了。
  几分钟的沉默后,言露那头回了消息,只有短短一个字——好。
  简欣忽然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但是抬起的手最后只是重重拍到了床板上。
  ——嘴硬,只是嘴硬!
  某些人把话说得那么决绝,私底下又不知道要对着欣欣和花菜说什么心里话了!
  简欣用力攥紧了手机,委屈到皱眉嘟嘴,忍不住蹬了两下好使的那条腿。
  她感觉自己需要一些证据,让言露再也无法嘴硬的证据!
  她就不信了,真这样一直耗下去,自己会找不到某人嘴硬的证据吗?
  下次再去那边,她倒要看看言露把证据都藏在哪里了。
  最好别让她找着了,不然她是真的会找机会过去戳穿她的!
  简欣这般想着,用力闭上了双眼,恨不得赶紧睡着,好去到某人家中仔细调查一番。
  可她就是睡不着,越想越精神!
  眼睛一睁——童言无忌,不必负责。
  眼睛一闭——你越界了,我很难办。
  努力晃晃脑袋,把这俩破词儿扔出了脑子,耳边又会开始双声道穿梭回响——海我一个人去看过了。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呢?
  她就纳闷儿了,正常人类的嘴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吗?!
  看过怎么了?
  看过就看过嘛,特意告诉她做什么?
  咋了啊,是看过了就不能再看一次了吗!
  ——她还没有看过呢……
  简欣记不得自己委屈了多久,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几点入睡。
  那个晚上,她没有如愿去到言露身旁,许是晚上睡得太早,第二天也醒得很早。
  早上六点过,夜色都还没有散去。
  简欣一瘸一拐走到客厅的窗边,双手扒着窗台,怔怔望着远方,直到昏黑的天空渐渐泛起一片月白,这才多了几分自己已从梦中醒来的实感。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在洗漱后坐到了电脑面前,把先前没做完的单子继续做了下去。
  中午十一点半,言露没再打来语音电话,她也就干脆忘了时间,饭也没吃地闷头干到了下午三点过。
  一首伴奏编完,简欣把试听文件发到了陈远手中,整个人便瘫靠在了椅背上,没精打采地等起了反馈。
  这次的甲方比上次的好说话,拿到试听后没过几分钟就满意得付了尾款,简欣连忙导出分轨和无损音频,附上主旋律与和声参考,一并打包给人发了过去。
  三千六到手,简欣再次躺回了床上,没什么精气神地闭上了眼睛。
  从醒来到现在,除去喝了点热水以外,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肚子似乎是饿过的,但也好像彻底饿过了头,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她还是想去到那边,看看言露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再睡一觉吧,简欣想——再睡一觉也许就可以过去了。
  可这一觉还是没能让她离开这个空荡荡的家。
  第二次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十分昏暗。
  简欣忽然感觉饿得不行,拿出手机点了一份外卖,可等外卖送到了,她闻着那股分明十分熟悉的味道,却是意外地感觉到了一阵没来由的恶心反胃——半口没吃,就又躺回了床上。
  这一次,她的睡眠不再安稳,伴着时不时出现的心悸,和一阵又一阵的呼吸困难。
  她似乎还做了很多梦,画面零零碎碎,拼凑不了一点。
  第三天醒来,简欣逼着自己喝了一碗南瓜粥。
  她明明点的是碗甜粥,却总感觉喝不出什么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店家忘记往里头加糖了。
  这两天诸事不顺,搞得人心情差得很。
  为了调整情绪,简欣跑去找陈远多要了两个单子——三百块的流行编曲,五百块的古风编曲,两首的旋律都是单主随便哼的,一听就没学过乐理,旋律走向挺奇怪的,甚至还有点儿走调。
  这种单子特别白菜不说,最终做出来的作品也不可能好听,发歌时若不匿个名都嫌丢人,通常是让工作室里的新人小白拿去练手,或者交给实在缺钱的人去做的。
  平日里,陈远收到这种单子,问都不会问简欣一下,因为知道她一定看不起。
  今天她主动跑过来要,着实是吓了他一跳。
  陈远:你最近很缺钱吗?
  捡了个心:没有啊。
  陈远:那你怎么这种单子都要?
  捡了个心:无聊呗,家里蹲着没事儿干。
  陈远:你心情还好吗?
  捡了个心:挺好的呀。
  陈远:[一脸怀疑]
  捡了个心:[不用怀疑]
  捡了个心:这周内给你[自信]
  陈远:这价位不用做太好了。
  捡了个心:受水平限制,我也做不了太差,浅送个千元精度吧。
  捡了个心:全当给工作室打广告了。
  陈远:辛苦欣姐。
  简欣关掉对话框,打开了甲方的需求文档,再次一头扎进了工作里。
  做累了,就吃两口饭,反胃、睡觉,等到醒来,继续编曲。
  言露有多少天没和她联系,简欣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多少天,仿佛是在赌气一样,谁都不愿让这第一步。
  可简欣知道,并不是她不肯让这一步,而是她的让步没有任何意义。
  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的人不是她,是言露。
  她好想问问妈妈,这种情况到底应该怎么办,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把一个藏在壳子里的人拉出来。
  面对言露,她好像总是没有任何办法。
  当年言露消失不见,她想尽了所有法子,都没能和她重新取得联系。
  如今言露不愿给她重新开始的机会,她又能做点什么呢?
  就连鸭子大仙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她还想去找找证据呢。
  简欣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这样胡思乱想,一开始胡思乱想,就又浑身难受。
  当手里两个单子交完以后,她又问了一句:“还有没有新的?我还能干十单!”
  陈远显然愣了一下,告诉她暂时没有了,又关心了一下她的精神状况,只不过关心到最后也就是得到了一句:“我没事。”
  然后就再没了下文。
  没了单子,简欣在床上躺得久了,越发感觉身上哪哪儿都不得劲。
  她知道,她该好好吃饭,可她真的吃不下一点。
  肠胃在疼,身体在发软,睡觉会心悸,时而感觉呼吸困难——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大三那年,她忽然失去了生命中最不想失去的那个人。
  看完电影后的第十二天,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推迟了一个多月的姨妈在这种时候来了,仿佛积蓄已久的疼痛,来得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更加汹涌,就连喝一口水都会往外反胃。
  四肢的酸软扯着车祸未愈的伤一并隐隐作痛。
  所有的不适,终于汇聚在这一刻,把一直假装若无其事的人彻底击垮。
  简欣蜷缩在床上,感受着莫名加重的心跳,不知用上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湿着眼眶,在手机上打出一句看似平静的消息。
  ——言露,我想见你。就算想要划清界限,我们也至少应该把话彻底说清楚。
  发完这条消息,她的呼吸愈发困难,终是紧拧着眉心,在不知是来自饥饿,还是来自月事的疼痛中渐渐模糊了意识。
  ……
  迷迷糊糊间,身上的疼痛渐渐消散,耳边隐隐响起熟悉的钢琴曲。
  合上的眼睛能够感觉到一阵明亮的光线。
  她不由心念一动,缓缓睁开双眼。
  ——熟悉的鸭窝,熟悉的书房,身旁没有欣欣。
  电脑开着,言露不在。
  幽蓝的森林,萤火和薄雾,圆月与白鹿,是她很熟悉的屏保界面。
  简欣站起身来,啪嗒啪嗒跑了几步,伸长脖子往阳台与客厅各自张望了一眼,只看见了一只在客厅啃拖鞋的欣欣。
  她短暂犹豫了片刻,拍拍翅膀,先飞上了电脑椅,后飞上了电脑桌——伸脚往鼠标上那么一踹,埋头用嘴巴啄了两下空格,成功关闭了屏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