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半晌后,他默不作声的站起身,像拖死狗似的将宫女朝着井边拖去。
  雪势渐渐变大了。
  大雪簌簌地下着,整个天地间似是被一张白色幕布所笼罩,空洞而又死寂。
  一袭黑衣的尉迟纣在这银白色的世界中显得格格不入。他将手边的宫女拖拽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尉迟纣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怪物。
  他好像,没有感情。
  身边的人即使向他展示所谓的喜怒哀乐,他也不会哭不会笑,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神情或喜悦或激动或悲伤的人们。
  当母妃还在时,他们会谄媚的说:九皇子殿下气如幽竹,年纪虽小但内敛坚定,举手投足间尽显皇族风范,实在是令人佩服。
  可当母妃病逝,被冠以妖妃之称后,一切都变了。
  曾经虚假的称赞都化作恶意的诟病。
  怪胎、异类、孽种、杂碎…
  一个又一个肮脏丑陋的名词尽数往他身上砸。
  最开始,尉迟纣尝试不去理会这些人突如其来的恶意。却没曾想,他的沉默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欺凌与辱骂。
  所以,他努力的观察着别人的表情,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笑容,试图让自己融入这个世界。
  “他……他在干嘛?”
  “噗,他不会是在变相讨好我们吧?”
  “哈哈哈哈蠢货,笑的比哭还难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丑的像个猪头。”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此好转。
  皇子们依旧对他冷嘲热讽,拳打脚踢。宫人们虽然不敢直接对他动手,却经常在他的吃食中动一些手脚。就比如,刚刚那个想逼着他吃馊饭的宫女。
  最终,他被以三皇子为首的小团体诬陷,令盛怒的父皇打入了冷宫。
  坦白的说,在别人欺辱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别的感受。只不过被打以后会流血,会痛;伤口痊愈后结痂,会痒。因此,他不断的伪装自己来减少被打的概率。
  他会适当的发出一些惨叫,会在合适的时机蜷缩着抱头假哭。
  每当这个时候,他埋在怀中的耳朵便能听到那皇子感到无趣的吁声:“切。没意思。还是硬骨头好玩啊——”
  然后,他们通常会用脚踩在他的头上使劲研磨两下,并用讥笑的声音骂道:“小杂种。乖乖听话,不然,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尽兴以后,一行人就会浩浩荡荡的离去。等到不顺心时,便又会来找他。
  尉迟纣也知道,跟其他小孩相比,他实在是太怪了。
  他有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人。
  在尉迟纣的印象里,他好像并不怎么需要进食。要不然,那些总是给他使小绊子的宫人们早令他饿死了。
  在他还小时,母妃常常给他吃一种独特的黑色花蜜。自从母妃病逝后便再也吃不到了,可他仍旧逐渐成长着。人类的食物,在他口中却味如嚼蜡。而且,他还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力气,他能够轻松的将一个成年人抬起。
  这也是为什么这宫女此时被他拖着走的原因。
  尉迟纣本来没想杀她的。
  只不过,她属实聒噪了些。最近的他也不知怎么,总感觉心里异常烦闷,所以一个没注意,就将这宫女打晕了。
  一个六岁小孩,是绝对没有一个成年人的力气大的。
  所以,为以绝后患,她必须死。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尉迟纣面色平静的朝院子左侧的枯井走去。
  这口枯井同样静静的伫立在院子的角落,井口附近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即便大雪纷飞,朝里面看,井中仍然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正当尉迟纣打算就这么将她丢进去时,还剩最后一口气的宫女悠悠转醒。
  “咳……咳咳……”
  宫女睁眼后看到尉迟纣的一瞬间,脸上就布满了深深的厌恶,仿佛他是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似的。
  当她看清楚在哪儿后,宫女的呼吸一窒,双眸惊恐的瞪大,不可置信的哑声道:“你……你……”
  尉迟纣眉目平静,微笑着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宫女紧紧咬着牙关,目眦尽裂,带着浓浓恨意依旧嘴硬道:“呸,你这个恶心的怪物,我要是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尉迟纣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眼神如一潭死水似的看着她。
  “你这个狗杂种,你娘是个当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等宫女的话说完,尉迟纣猛的伸出右手,如铁钳似的紧紧掐住对方的脖子并缓缓抬起,关节因用力泛白,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其生生扭断。
  “呃……”
  宫女脸色涨红,眼球突出,充满了惊恐和痛苦,双手本能的朝尉迟纣的右手抓去,身体不断挣扎着。
  尉迟纣掐着宫女的脖子移到枯井的正上空,用力“咔擦”一声,在确认对方没了呼吸后,手一松,将其丢了进去。
  尉迟纣站在枯井旁边,睨看井底,无悲无喜的道:“她对我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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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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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小孩儿攻终于出场了[撒花撒花]
  第17章 第十七只小狐狸
  在这片看似沉寂,实则汹涌的后宫之海,人命就像是海中微不足道的细小砂砾般。因此,小宫女的消失并没有为尉迟纣平淡的生活激起一丝水花。
  日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是夜,尉迟纣如往常般躺在破旧床榻上。榻上仅有的一床薄被,抵挡不住夜的严寒。冷风呼啸,挤过窗缝凛冽着,他那小小的身躯,很快就被冻的麻木,恍若置身冰窟,令其难以入睡。
  夜更深了,正当尉迟纣即将陷入沉睡时,从窗外传来的奇怪声响夺走了他积攒许久的睡意。
  “咔咔…”
  谨慎之下,尉迟纣并没有起身探查,他选择继续躺在床上装睡。
  “吱呀——”
  腐朽破旧的房门,即便被小心翼翼的推开,却还是难以不发出任何声响。
  那人听到声响后停顿了一瞬,微不可察的深吸一口气,心下一横,将门彻底推开后又立马轻轻的将门关上。
  简陋昏暗的小屋,在推门的一瞬间亮了一刹那,随即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借着门外那一刹皎洁的月光,尉迟纣看清了来人是个身形矮小,走路姿势较为怪异的男人。
  夜深人静,他倒是要看看,对方鬼鬼祟祟来他这儿准备搞什么
  为了不打草惊蛇,尉迟纣依旧双眸紧闭,面色平静,呼吸均匀的躺在那里。
  吴管事不怀好意的那双细小狭长的眼在屋里搜查着,散发出一股阴邪的目光。他那浑浊泛黄的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半晌后,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又黑又黄的牙齿,两只干枯皴裂的枯手猥.琐的摩擦着,用粗哑的声音小声喊着:“殿下————殿下?您睡了吗———嘿嘿嘿。”
  见躺在床上的尉迟纣没有任何反应,想了想后,吴管事放下心来,直接大咧咧的朝尉迟纣走去,边走边继续叫着:“殿下,您醒了吗?奴才有事找您。”
  听到这话,尉迟纣才揉着眼睛,假装悠悠转醒的样子回道:“……嗯?你是何人?”
  听到尉迟纣醒来,吴管事瞳孔放大,干裂的嘴角疯狂上扬,他用力压住内心的激动,要笑不笑的样子让本就丑陋的脸更显扭曲可怖。
  他靠近尉迟纣的床边缓缓坐下,捏着一口公鸭嗓说:“小殿下,您醒啦?”
  “深夜叨扰,望小殿下恕罪。”临着窗外微弱月光的映照,他死死盯着尉迟纣的脸,不放过他任何表情继续问道:“奴才想问,殿下是否见到过宫女螺春?她似乎有几日不见了。”
  “我……我不知道……”
  尉迟纣双眼不自觉的瞪大,眼中满是惊慌,嘴唇不安的抿着,吐出这句话后便抱着膝盖,低头向床榻里面缩去并不断的颤抖。
  在吴管事看不见的角落,尉迟纣嘴角微微勾起,垂下的目光充满着阴翳与冰冷。
  这可怜的一幕狠狠刺激到了吴管事,他双目猩红,神情激动,颇有些按耐不住的循循诱·导着:“真的嘛小殿下?可是奴才听说,螺春最后一个见的,可是您啊……”
  那张恶心丑陋的老脸继续向前:“殿下,她是不是……”
  “被您给杀了啊——”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
  藏于心中的谎言被拆穿的那一刻,便不再具有威胁力。躲在角落黑暗处的尉迟纣缓缓抬头,眼神冰冷如寒渊,像看死人似的盯着面前仍旧沉浸在幻想中的老太监。
  “不过殿下,您不用因此感到害怕,我———能够帮您,嘿嘿嘿。这冷宫中所有的大事小事,都归奴才掌管,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