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老板没想到这个点了,还有人来买恁多肉, 满面笑容,他给称了重,棕榈叶穿过肉吊着,递给赵景清。
  赵景清付钱接过,拢共花七十五文。
  寻常可舍不得花七十五文买肉,但赵景清赚了钱,花钱也舍得,特别是在吃上面,他得了林翠娥真传,亏啥不能亏嘴,吃得好身体才能好。
  提上肉,赵景清往菜市里边走,步子轻快,可见心情雀跃。
  他抵达豆腐摊时,袁牧正往车板上搬豆腐框,林翠娥在收拾剩下的。
  “娘,我来吧。”赵景清将肉塞袁星手里提着,上前帮忙。
  林翠娥直起身,手撑着腰,她从丑时过半起床忙到现在,年纪大了始终比不上年轻人,她没逞强,让出位置给赵景清,“咋还买肉了?”
  赵景清边收拾,边笑着回话:“这三天咱都辛苦了,吃好的犒劳咱们。”
  “想吃啥,回去我来做。”林翠娥倚着板车坐下。
  袁星道:“娘,我想吃黄豆烧肉。”
  林翠娥道:“吃我烧的,还是你二哥烧的?”
  这道菜是袁牧的拿手菜,林翠娥想不明白,步骤都差不多,为啥她做出来的味道和袁牧不一样。
  “二哥烧的。”袁星目光投向袁牧,见他凉凉扫自己一眼,眼珠子滴溜一转,“景清哥哥,你想不想吃二哥做的黄豆烧肉?”
  赵景清想到上次袁牧做,汤汁浇饭他都吃了一碗,“想吃。”
  袁星朝袁牧挑了挑眉,“二哥,景清哥也想吃你烧的。”
  袁牧:“……”
  赵景清抬眼,望向袁牧的双目隐隐含着期盼。
  袁牧将豆腐框全部摞上板车,“成,回去我烧。”
  赵景清露出笑模样,把背篓提上板车,三个人在板车上坐好,袁牧驾车驶出菜市。
  驴车驶入乐明村,驴车路过村长家。
  今儿太阳好,郑阿花将前边晒的干货翻出来晒一晒,瞧见袁牧驾驴车驶来,笑着搭话:“翠娥,回来了?”
  “诶!”林翠娥朝她院里看了眼,“你这干豇豆晒得好。”
  “对了阿花,我前面听说村里要办学堂,是不是真的?咋没信儿了?”林翠娥问。
  郑阿花道:“是要办,三四个村一起,学堂办哪儿都有话说,还在扯皮呢。你外孙是到年纪了吧,怪不得你恁关心,你放心,最迟到春季农忙结束,这事儿就能出结果,不耽误你外孙读书。”
  “可不是,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林翠娥与她又说了几句,最后道,“我们还没吃饭,这肚子饿得,先不和你说了,走了!”
  郑阿花道:“成,咱回头空了再说。”
  驴车重新行驶,回到袁家。
  袁老二蒸饭备菜,上次他炒菜给嫌弃惨了,嘴上没人说,但他炒那几个菜反复热了两天,都没人动筷吃,最后倒给猪吃,成了猪食。
  袁老二直犯嘀咕,说啥都不再掌勺。
  林翠娥进厨房炒菜,赵景清去打下手,中午来不及炖黄豆烧肉,晚上才能吃上。不过中午也沾了荤腥,袁老二煮了两根腊肠。
  厨房外,袁牧搬豆腐框,“爹,这蹄髈你给大伯家送去。”
  “还使唤上你爹了。”袁老二敲了敲烟杆子,吹掉烟嘴的烟灰,起身提上肉,往袁老大家去。
  菜炒好,袁老二也回来了。
  吃完一顿午饭,稍加收拾,全都各自回屋午歇,这三天可真是太累了。
  午歇是一个时辰,赵景清到点悠悠转醒,伸手摸了摸,身侧的位置带点余温,袁牧已经起了。
  赵景清坐起来,收拾走出屋子,袁牧在炖肉,锅已经端上炉子,文火慢炖,已经有了肉香。
  赵景清又去看发的霉豆腐,发好的拿出来裹上佐料,再封进陶罐里二次发酵。好一阵忙活,约摸小半个时辰,才忙活完。
  忙完,赵景清便去找袁牧,进进出出好几个屋子也没瞧见他,赵景清唤道:“袁牧!”
  “后边猪圈。”
  袁牧的声音从屋子后传来,赵景清找过去,袁牧正在叉草喂驴。
  赵景清等在旁边,先往猪圈里看,里面多了四头小猪崽,是袁老二前些天去买的,哼哼唧唧的比大猪可爱多了。
  大猪三头,比年前胖了一圈,做豆腐多的豆腐渣,都进它们肚子了,比吃猪草长得快。
  看了会儿猪,赵景清又盯着驴子直看,“袁牧,刘大爷这头驴买成多少钱?”
  “他买驴驹自个养大的,价格便宜,听他说好像才一两多。”袁牧放下叉子,忽然转向赵景清,隐隐期待的询问,“想买驴了?”
  赵景清点点头,“现在生意不错,我寻思着咱们自个买头驴,干啥都方便。还能拉磨……你和爹推磨太累,有驴子能省些力气。”
  “成。”袁牧可高兴,他早就想买了,要不是前头生意起波折,景清肯定答应买,袁牧挤挤挨挨贴着景清,“心疼我呢?”
  “……嗯。”赵景清嘴唇微抿,不甚好意思,转移话头道,“我想多做像周家那样的生意,能多赚些。”
  袁牧就爱看景清这般不好意思的模样,眼神错开不敢与他对视,耳朵红红的,袁牧拉着景清的手,不让他再往前院走。
  袁牧靠在墙边,捏着景清的手,面露不解,“周家的生意可遇不可求,咱们咋多做那样的?”
  赵景清停下步子,和袁牧面对面而立,说出他的想法,“他家做寿宴,寻常没人家能像他家办三天流水席,能要恁多豆腐。但富有富的做法,穷有穷的做法,红白事、寿宴、满月酒,只要烧席师傅愿意做,咱多少能卖出去些,多个路子。”
  “也是,”袁牧认真思索,景清说得能行,他开始搜罗自己的关系,“我认识个烧席师傅,大姐和我的喜酒都是请她做的,就在咱们村,寻了空我两去拜访她。林阿叔关系走得广,大姐那边也是,问问他们认识烧席师傅不,咱们多找几个。对了,还可以问问易大哥,山阳镇这片他认识的人多。”
  “成。”赵景清想想就有盼头,“咱们理一理账,看手里有多少钱能用。”
  袁牧:“好,你去帮我准备纸笔,我去厨房看看肉咋样了。”
  赵景清点点头,两人走到前面院子,袁牧才松开他的手。
  回到屋子,赵景清支开窗,时间稍晚,屋内不太明亮,但还能看得见,赵景清将纸笔找出来,墨磨好,又将钱袋子和木箱子拿出来摆桌上。
  每天赚多少,成本多少,赵景清心里大概有个数,理账只为对上它。
  就这么会儿,袁牧进屋来。
  正月的账已经理过,收入十六两三钱二十文,成本拢共三两五钱,利润是十二两八钱又二十文。给爹娘分三成是三两八钱四十六文,又给了袁星一钱,赵景清手里是八两八钱又七十四文。
  这个月才过二十天,没到月底,还没理过账。
  赵景清说,袁牧写。
  这个月他们添了霉豆腐,又做了周家的生意,二十天算下来二十一两九钱又八十文,加上喜钱四钱,二十二两三钱又八十文。
  一应用具早已备齐,如今成本只有买豆子、租驴车、寄存驴车、买调料的花费,拢共是四两二钱又八十文。因着周家的生意,打了二十个豆腐框,花费七钱又四十文,成本一共四两七钱又五十文。
  利润是十七两六钱三十文。
  这才二十天!二月还有九天呢!
  “咱们按一天二十二框豆腐,二十斤霉豆腐算,一天是一两三钱又二十文,九天就是十一两八钱又八十文,能赚约摸十两。”赵景清算得快,“分给爹娘三成后,咱们能有十九两三钱。”
  卖豆腐到现在不到三个月,算到这个月底,他们手里能有三十二两。吃喝都有林翠娥负责,他们花钱的地方少,再加之袁牧之前交给他的四两四钱,他聘礼买东西余下的一两九钱,赵景清一点点算,越算双目越明亮,“等到月底,咱们手里的拢共能有三十八两!”
  “有赚头,可太能赚了。”袁牧不由吃惊,每天的账景清都有粗略理一遍,他心里也有数,但没有这般仔细算过,袁牧感叹道,“我前头打猎,有空就进山,打到好猎物一年能有五六十两的收入,没猎到好东西,一年也就二三十两。你这一年卖下来,得有一百五十两,景清你可太厉害了,带财啊!”
  这还是分成后,若是分成前,能有二百多两。
  赵景清直乐,“这也是有你和爹娘帮忙,我一个人哪能做那么多。之前在赵家,我一天做一锅豆腐,一个月下来也才赚二三两银子,一年三十几两。”
  这可比许多有正经差事的男人赚得都多,袁牧觉得景清比他厉害多了,既自豪,又止不住心疼。景清那么能赚钱,赵家却处处苛待他,吃穿住没一样好的,还得挨李长菊打骂。
  袁牧开心的笑顿时垮下,默不作声将景清搂进怀里,手臂环着景清的腰,脑袋磕他肩膀上。
  他情绪变化明显,跟和大毛抢食没抢着的二毛似的,蔫头耷脑,赵景清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