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但裴西安这般花钱,赵景明心中那点熨贴消散,略有不满,咋能花得一文都不剩?
  赵景明暗暗叹气,大步流星往赵家走,想到今儿带回家的年礼中唯一的荤腥,还是自个掏钱买的,心中不由憋屈。
  但人是自个选的,他嫁给裴西安,图的不是现在,而是五年后的好日子,赵景明想想就觉着有盼头,现在苦就苦点,先苦后甜。
  停在赵家门前,赵景明抬手敲门,大门打开,夫夫两前后脚进入,大门又阖上。
  梧桐巷里,关于赵家的那档子饭后杂谈,又多一段。
  与此同时,乐明村,袁家。
  前边蒸豆腐晾着,赵景清今儿检查,已经是表面微干不湿,可以准备发酵了。
  赵景清记着林翠娥要学着做,站厨房门口喊人,“娘,做霉豆腐了!”
  “来喽!”林翠娥应声,小跑进厨房。
  背篓里铺好干净的稻草梗,赵景清往里摆放豆腐,边摆边同林翠娥道:“间隙要宽松,发酵后豆腐会变大,空隙不大会粘在一起。”
  “嗯。”林翠娥拿筷子和赵景清一起摆。
  摆完一层,用细竹棍穿过背篓空隙,再均匀垫上稻草梗,摆放豆腐。如此重复,拢共摆满三层。又拿油纸、稻草、补巴烂衣裳裹背篓外边,裹得严严实实,用绳子捆住。
  “这样就成,”赵景清把绳子绑紧,站起身道,“娘,你帮我搭把手,咱们灶台边去,那儿暖和。”
  背篓不重,就是裹太大,一个人不方便搬。
  林翠娥:“好。”
  袁牧瞧见,大步走过来,“我来。”
  他轻松将硕大的背篓抱起来,在赵景清的指挥下,把背篓放在灶膛侧面空旷的地方,袁牧放好直起腰,好奇问:“多久能吃上?”
  赵景清道:“现在天冷,发酵长毛要五六天,到时候裹上佐料就能吃。”
  “还挺快,我还以为会像我鞣制皮子似的,得等上十天半月。”袁牧走近赵景清,给他看手上搬背篓、挪位置沾的灰,“你给我舀水洗。”
  “豆腐发酵快,也就现在天冷慢了些。”赵景清和他去厨房后边水缸,拿水瓢舀水,给袁牧倒水洗手,“发酵好裹上佐料就吃,我觉得不入味,味道一般。最好是放罐子里再发酵几天,等入味了那才叫好吃。”
  袁牧俯身洗手,抬眼看着赵景清,眸中含笑,“那我都得尝尝。”
  赵景清:“嗯。”
  厨房内,林翠娥不由疑惑,袁牧咋回事,洗个手还要人景清给他舀水?她探头瞧两眼,小夫夫黏黏糊糊的,林翠娥收回目光赶紧走开,啧,牙酸。
  过年热闹,你送我年礼,我送你年礼,有来有往的倒是热闹。
  令袁家人意外的是,周茂之家竟也送年礼来了。赵景清也没想到他们会来,一家子赶紧忙活着招待起来。
  许常英也来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瞧袁家着实和人说的一样好,他心也落下了。
  许常英性子爽利,林翠娥也是个好性子,两人聊得来。
  ……
  初三袁老大家请吃饭,袁家人丁旺,三兄弟各自的一大家子人,齐聚袁老大家着实不少,热热闹闹摆三桌才坐下。
  他家吃完,袁老二和林翠娥寻思着老大家都请了,自家也得请。初四,袁老二这边做东,招待请吃饭,又是三桌。
  袁家老大老二都请了,袁家老三和林阿叔自然不愿矮一头,也张罗着请吃饭。
  三家轮个遍,转眼大年初五都快过了。
  入夜,袁家东厢第二个屋子,房中昏暗,泄出丝丝暧/昧声响。
  云雨方歇,袁牧下床倒水给赵景清擦洗。
  圆房之后,袁牧心里始终惦记着,每天回房都要往屋里提一壶热水,盼着能用上。这不,五天里用上了三天,袁牧身心都美滋滋。
  袁牧点燃烛火,拧干帕子回身递给景清,昏黄烛光下,景清双眸水润润的,瞧得袁牧心里似有猫爪子在挠。
  收拾好再躺下,袁牧将景清搂进自己怀里,紧紧相贴,满足的阖上眼。
  赵景清枕着袁牧结实的胳膊,整个人懒洋洋的,他低低唤了一声,“袁牧。”
  袁牧回应,“嗯?”
  赵景清道:“我想出了初七就继续摆摊卖豆腐。”
  “前边起早贪黑累了恁久,不多休息几天?”袁牧问,赚钱是好,但他私心希望景清不要那么累,多休息早点养好身子。这么忙着累着,啥时候才能养好。
  “休息够了,做豆腐是累些,但是赚钱我心里开心。”赵景清手搭在袁牧胳膊上,轻轻晃动,“初八开始卖,算是抓住过年的尾巴,还能有几天好生意。”
  他盘算了许久,年前豆腐好卖,一是他们做的好,二是快过年了,辛苦一年人兜里有钱,也舍得花钱。等年过了,许多人就舍不得这般花费,豆腐两三文一块,少吃三五次,就能买上几两、一斤猪肉,给家里开个荤,那肯定是吃肉好。
  赵景清小声同袁牧嘀咕,袁牧听完下巴蹭蹭他头顶,笑着道:“合该你第一个吃到铜钱,小财迷。”
  “袁牧!”赵景清急声唤他,似嗔似怒,就知道打趣他。
  袁牧耳朵痒酥酥的,咋叫个名字都能那么好听,袁牧忙顺着道:“那咱就初八去卖豆腐,我明儿去看看石磨打好没,再问刘大爷租他驴车。”
  赵景清露出笑模样,“好。”
  袁牧想了想,提议道:“咱们长期卖豆腐,还是自己买头驴,能拉磨能拉车的,方便许多。或者去镇上租个铺子,省得花时间来回跑。”
  “驴太贵了,想买一头好驴,咱们年前赚的不够买。租铺子不划算,要做豆腐用水多,得找有水井且场地大的,不然忙活不开,大铺子花钱多。”赵景清都想过,缓缓道,“我寻思着可以在镇上租个院子,打水井的院子,再找刘老匠打个板车,能直接推去菜市。”
  “不过得看年后生意咋样,生意好咱就慢慢张罗。生意不好,许是只有赶大集才去镇上卖,也用不上这些。”赵景清询问袁牧的意见,“你觉得呢?”
  “你想的周全,按你说得来。”袁牧搂着景清晃了晃,“瞧你整日闷不做声的,小脑瓜子里想的事儿还不少。”
  “哎呀,袁牧,被窝漏风了。”赵景清直推袁牧,赶紧把被子掖好。
  大年初六,袁牧叫上袁老大家的堂兄弟,将找师傅打的石磨搬回来。借村长家的给还了,袁老大家的还留着,免得一个不够用,还得再费力搬一次。
  而后又去刘大爷家租驴车,还是之前的价格。
  赵景清打开裹得严实的背篓,检查霉豆腐发酵的咋样。油纸掀开,发酵的独特香气扑面而来,豆腐块上是均匀的雪白霉丝,瞧着和棉花似的。
  “娘,霉豆腐发酵好了!”赵景清声音里透着喜悦。
  林翠娥赶紧凑上前瞧,“白花花的,还挺好看。”
  赵景清盈着笑,“家里有酒吗,我打佐料裹上,今儿就能尝尝味道。”
  “有,我给你找出来。”林翠娥说罢,转身就找去了。
  赵景清拿了个盆洗干净,水擦干开始打佐料,油辣椒、干辣椒面、花椒粉、五香粉、白糖、盐依次适量加入,看佐料就知道不会难吃。
  赵景清将发酵好的豆腐块夹进盆里,搅拌均匀,每块豆腐上都裹满辣椒,闻着又辣又香。
  林翠娥还没回来,赵景清找出两个陶罐洗干净沥水,他忙活完,林翠娥也回来了。
  “好香。”林翠娥嗅着味道,把酒坛子放灶台上。
  赵景清往盆里倒适量的酒,搅拌均匀,“放一放,晚上就能吃了。”
  果然,晚上一碟霉豆腐就上了桌。
  袁牧手快,夹第一筷子送进嘴里,眸子都睁大了,豆香浓郁醇厚,口感绵密细腻,麻辣鲜香,细品麻辣中有细微回甜。
  “好吃,”袁牧手肘蹭景清一下,“你还说刚裹上佐料的不好吃,太谦虚了。”
  赵景清瞧他那样,嘴角憋着笑,“我封了两罐子在发酵,隔几天你再尝尝,就知道差别了。”
  “成。”
  大年初七,中午吃完饭,赵景清舀豆子泡上。
  仔细权衡后,还是泡了三十二斤,寻思着卖不完就带回来给几家亲戚分着吃,或者做成霉豆腐,霉豆腐经得住放,做得好的能放一年多呢。
  今儿晚饭用得早,回房后袁牧没闹景清,只抱着人睡觉。
  丑时过半,袁家久违的燃起烛火,响起推磨的声音,烟囱里冒出炊烟,融入灰黑的夜空。一如年前。
  天色渐明,袁老二和袁牧合力将二十二个豆腐框搬上板车,很快,驴车驶出袁家往镇里赶去。
  路上吃东西垫肚子,到了菜市,忙活开来可就没时间吃了,赵景清将最后一口玉米粑粑咽下,“不知道王大川还会不会占那位置。”
  “管他呢,反正不影响咱们生意。”袁牧道,王大川也就敢搞这点小动作了,欺软怕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