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老国公皱着眉头,想说什么被谈轻抢了先,“还有我,太子和皇后是怎么对付我的,外公还记得吗?我差一点就死在了宫里,差一点镇北侯府就要易主了,如果那次我死了,太子会让谈淇取代爹和父亲给我留下的一切嫁进东宫,但我活过来了,外公知不知道在我病得快死了的时候,太子还在利用我,让我帮他监视裴折玉。”
  老国公怔住,“你……此事,你之前怎么不说?”
  谈轻心下无奈,耸肩说:“因为怕您担心。如果我没有提醒您,您会发现太子要对付您吗?我当然不可能答应太子,但太子肯定不会放过我和裴折玉,也不会放过外公你,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我们的依靠。”
  “除非……”谈轻说:“您跟我断亲,划清界限。”
  老国公当即斥道:“胡闹!老夫守了半辈子西北,为晋国拼死杀敌,最终只剩下这么一个亲外孙,若要老夫断亲,岂非逼我自绝!”
  谈轻心下动容,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他遗憾原主不能听到外公这一番剖白,或许曾经还怀疑过老国公对他的爱,同时又有些惭愧。他替代了原主,似乎并没有对外公怎么孝敬。
  “我们在行宫得罪了皇帝,得罪了太子,所以裴折玉被皇帝打了,现在又是这个样子……”
  谈轻迟疑道:“我怕再留在行宫会出意外,所以借了外公的势,逼皇帝放我们提前回京养病。”
  老国公这次没有动怒,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沉声问他:“隐王的病,是因为陛下和太子?”
  谈轻点头,“算是吧。太子不会放过我们的,这次他就是奔着搞死裴折玉来的,一次不成肯定还有第二次。其实在我看来,皇帝就是拿我当成牵制外公的棋子,所以才非要将我留在皇家,可不论如何,我已经嫁给了裴折玉,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裴折玉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肯定会被牵连,到时候,也会连累外公和钟叔。”
  老国公顿了下,“难为你还记得你钟叔……你跟我说这些,莫非是想要我帮隐王夺嫡?”
  谈轻笑着摇头,“外公,皇帝不喜欢裴折玉,裴折玉身患隐疾是真的,如果不是所有皇子都死绝了,恐怕皇帝不会想起裴折玉。”
  老国公眉头紧锁,“隐王果真身患隐疾?他如今又是这副样子,若你在此时与他和离……”
  谈轻轻咳一声打断老国公的话,莫名心虚地瞥了眼门前的裴折玉,“外公忘了,我也吃过假孕子丹,我身子也坏了,既不能娶妻,也不能生子,跟他差不多。总之吧,跟裴折玉和离皇帝是不会答应的。”
  他怕老国公再提和离这事,赶紧把话题掰回来。
  “裴折玉要是死了,我就能回镇北侯府,就能离开京师,外公觉得皇帝会允许吗?总之,太子要是登基,我和裴折玉都活不成。太子也不会是明君,他先前还想囤药抢功呢,在他眼里,百姓根本就是助他争夺帝位的工具,至于瑞王和四皇子,我跟他们不熟,只知道他们心机深沉,但外公应该比我了解他们。外公始终没有在这些皇子里作出选择,可到了关键的时候,该站队还是要站队,毕竟你的外孙我也嫁了皇子,我们逃不掉的。”
  谈轻看着老国公的脸色,接着说道:“如果不能在太子、瑞王和四皇子之间作出选择,外公为何不再看看其他人?比如,宁王。”
  老国公神色复杂。
  谈轻急道:“这段时间宁王坐镇京师,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还有先前瘟疫爆发,宁王亲自去沧州救灾,有勇有谋,也有仁心善心,他还是先皇后和皇帝的嫡次子,又得皇帝宠爱,比谁都名正言顺!”
  老国公冷哼道:“宁王再好,也是先天不足,难以跟太子、瑞王争夺,你想让老夫支持宁王?可知陛下最恨皇子和朝臣结党营私?”
  “只是一点坡脚,宁王相貌端正,有智慧有手腕,为何不能争?皇帝的宠爱不就是他最大的依仗吗?”谈轻劝道:“外公先别急,我不是劝你支持宁王,只是想告诉你除了太子、瑞王之外还有一种选择,宁王仁善,若他继位,不会太过为难其他皇子,但是太子却不一样。外公,我们不一定要支持谁,但一定不能让太子继位!”
  老国公冷笑出声,“宁王跟隐王走得近,隐王没有机会,你便看上了宁王,就算不站队,暗中对付太子,也无异于帮宁王夺嫡!先是太子,除去太子,又会是谁?瑞王、还是四皇子?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听闻你回来那天,是宁王出京接的你们。”
  谈轻好笑道:“他跟裴折玉走得近,我对他自然也有好感,但那天他只是担心裴折玉。”
  老国公盯着他的脸,骂道:“嬉皮笑脸,你这样的脑子,能想到这些?果真没人教你?”
  谈轻只好收起笑容,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认真点头,“没有人教我,我只是在行宫险些被太子搞死,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是登基,对我没有好处,我还记仇,记得他之前怎么对我们的。以前他想吃我们家绝户,得不到就想除掉我的依靠,除掉裴折玉和外公你。外公,我是认真的,太子要是登基了,必定是个昏君。”
  “胡说八道!”
  老国公拄着拐杖起身,左右踱步,骂道:“今天这些话,我当你睡糊涂了不清醒,日后别再说了,既然你跟隐王都身体不适,那就留在庄子养病,京中的事你就别管了!”
  他深吸口气,回头狠狠瞪了谈轻一眼,“都说儿女都是债,如今看来,孙子又何尝不是?”
  谈轻一脸无辜。
  老国公没再多话,快步走向门前,谈轻愣了下,起身跟上,就见他暴躁地挥了挥拐杖。
  “老夫还有事,回京了,你自留下照看好隐王吧!”
  话是这么说,踏出门槛,瞥见躺在边上的裴折玉时,老国公难得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
  燕一见状很是不解。
  谈轻反应过来,笑着吩咐燕一说:“去送送国公。”
  燕一领命追上。
  谈轻倒没跟上,站在原地笑了笑,走到裴折玉身边,摸了摸他已经晒得暖呼呼的手背,小声抱怨道:“刚才的话,你要是能听见,可得快点醒来,我可是把亲外公都拉下水了,答应过你的事,也会做到的。”
  老国公刚才骂他时显然不如一开始那样动怒,证明他的心动摇了,先动太子,再动皇帝,一步一步来,既是自卫,也算是报仇。
  想到如今局势紧张的边关,谈轻叹息一声,“如果安王那位勇武的先帝父皇没死的话,就轮不到皇帝继位了,我爹和我父亲估计也不会战死西北,也就不需要和亲,说不定那时,你会是唐夫人的孩子呢。”
  谈轻想着很快又摇头,这样的话,裴折玉就不是皇子了,那他还会穿过来遇见裴折玉吗?
  裴折玉额头上已经晒出了汗,谈轻摸到他手心也有汗,摇摇头不再多想,起身到院门前叫上几个侍卫,帮忙把裴折玉搬回屋里。
  晒得差不多了,该回屋了。
  却不知他刚放下裴折玉的手起身,裴折玉细白的指尖忽而抽动了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老国公走后,福生将他和钟惠带来的一堆东西收拾好拿过来,有不少是给裴折玉补身体的,可见老国公虽然一出事就想让谈轻跟裴折玉和离,划清界限,可对这个外孙儿婿,亦或者是孙儿婿还是挺关心的。
  谈轻闲得无聊,还梳理了一下他们的亲戚关系,老国公生的也是儿子,为什么儿子生的儿子不叫他爷爷,反倒是叫他外公呢?
  大概是因为钟思衡是嫁给谈显的,而不是娶吧。
  老国公走后,郡主陆锦也派人送过信来问候谈轻和裴折玉的身体,之后休沐日时,安王妃叶蘅也带着裴濯小胖子出京来看望他们。
  因为安王现在还在装病,还要装得上回出京没治好还更严重的样子,每天坐轮椅,不方便离开,也是为了避嫌,就只让他们父子来。
  谈轻有段时间没见小胖子了,没想到小胖子进宫读了一段时间书,人又胖回来了,但眼神看着好像是多了几分智慧。据说他在上书房跟宁王家的皇孙玩得好,宁王府给皇孙准备的吃食,他也都会有一份。
  安王妃顺路送来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周报,以及他新出的幼儿绘本,裴彦和谈轻去了行宫之后,报社就是他在看着,有裴彦家派来的管事坐镇,倒是没出什么事,就算有同行报社竞争,地位也一直很稳定。
  安王妃和小胖子回去的第二天,裴折玉换了新药,开始解毒,卓大夫的解毒方法要用金针、药浴双管齐下,谈轻已经学会了推拿,但这药浴还是有点困难,每天要把裴折玉扒光光放进药水里泡半个时辰……
  谈轻仔细一想,还是把这项工作交给力气大的燕一。
  针灸每三天就要来一回,被针灸逼出的指尖血都是黑红黑红的,几乎把人扎成了刺猬。
  谈轻有点不忍心看,不过经过三次施针后,裴折玉的脸色明显有了好转,之后再治疗,要先调理一段时间,改成九天一次针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