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里离京大的侧门不远,道路两侧都是繁盛茂密的梧桐树。
  路灯被枝桠筛成一片斑驳,落在两人肩头。
  苏宜借着这片挪动的光源,低头看向手中的邀请函。
  他空余的时间都在研究这张单薄的卡片。
  兴致完全写在脸上。
  刚好走到树隙下,路灯和月光毫无保留地投在他们身上,江允叙偏过头。
  长而翘的睫毛在男生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小片暗影,眉眼秀丽。
  “你很想去这场换装舞会?”他问。
  “当然。”苏宜点头。
  他过去的二十年里完全称得上平瘠,几乎只有读书一件事,换装舞会对如今的他完全称得上稀奇。
  是不用花钱买就能获得的初次体验感。
  “你应该参加过很多次了吧?”
  落叶踩过发出细簌声,苏宜踮脚越过一处积水,几缕发丝在光洁的额头划出流畅的弧线。
  他轻盈地回过头,歪头问:“你觉得好玩吗?”
  梧桐路上很静谧。
  江允叙索性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没有参加过。”
  “嗯?”苏宜眉毛不解地蹩起,“为什么?”
  江允叙沉默。
  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这种私人开设的换装舞会很多时候都是猎艳的场所。
  而猎艳的对象,往往就是他们这种脸颊纯洁的男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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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宜:很凶的瞪人
  江允叙:带点小脾气的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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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一点冒粉色泡泡的日常[紫糖][橘糖]
  第17章 换装舞会
  “这种舞会跟你想象中会有些出入。”
  江允叙半张脸浸在光的边缘,鼻梁挺直,山根处有一道极淡的阴影,是光线铺展不及的地方。
  “算是一场供人明码标价的交易会,只是披了层体面的外衣。”
  他言外之意很明显,苏宜听懂了,脸颊有点皱,“那还是算了吧。”
  期待落空,他不免有些失落。
  蔫头耷脑的样子,实在像块过期要化掉的棉花糖。
  “不过。”江允叙微微敛眸,开口说:“如果你单纯想去凑热闹也没什么。”
  原本低垂的眼尾立刻上扬,苏宜眸光微亮,“那我可以跟乔哥他们一起去玩。”
  跟乔星柚?
  江允叙不动声色地蹩了下眉,“他不靠谱,玩上头了根本顾得上你。”
  苏宜目光望进他深沉沉的眼眸,不太确定地问:“那你、是想去吗?”
  连尾音都带点试探的意味。
  风拂过额前的碎发,江允叙说:“我陪你去。”
  没有语焉不详、没有拉锯,而是一语敲定。
  苏宜的睫毛忽然顿住,像被风吹得停在半空的蝶,几秒钟没动。
  下一刻他才轻轻眨了眨,慢半拍地开口:
  “可你不是要看情况吗,现在怎么会知道两天后的事情?”
  “嗯。”江允叙淡淡应一声,“情况看到了。”
  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有点若有若无的其他意味。
  但江允叙灯下的侧脸依旧冷淡,神情平静,仿佛完全没有在意这句话。
  这让苏宜觉得只是他的错觉。
  重新看向脚下,他弯起嘴角,“好呀,那我们约好了。”
  *
  周三下午还有一节选修课。
  苏宜收拾好后,没有直接离开宿舍而是抱着书本等在原地。
  拎上包,江允叙长腿一迈推开门,回过头,苏宜已经乖乖跟出来。
  他顿了下,才说:“走吧。”
  两人肩膀并肩膀。
  苏宜念道:“我们出发的有点晚,不知道还能不能抢到后排的位置。”
  余光中是他的白皙脸庞,微翘的鼻尖显得很秀气。
  江允叙没出声。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跟人同行去上课的习惯。
  而习惯一旦被打破就很难纠正。
  苏宜似乎有种本事,总是能很轻易地拉近他们的距离。
  到达阶梯教室,后排果然已经坐满,苏宜他们只能在前面挑了位置坐下。
  趁着还没上课的空隙,苏宜问起他积压很久的问题,“你之前的实践作业还在吗?”
  笔的一端将他的腮肉顶出小窝,苏宜两只眼睛里装满好奇。
  他很想知道江允叙将他画成什么样子了,竟然会被老师判不及格。
  拿书的手一顿,江允叙侧过脸,停顿两秒说:“不见了。”
  不太好意思将自己的意图表现得太清楚,苏宜选择迂回地问他:“那你后面有重新上交吗?”
  “没有。”江允叙回答简短,“画得不好,你看了也不会喜欢。”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一眼看穿了,苏宜轻眨一下眼睛,明显习惯很多。
  甚至还能拖着尾音说一句,“那好吧。”
  又是这种黏糊不清的语气、亲昵的态度。
  江允叙看着他被顶得有点泛红的腮,喉结动了动,最后只是说:“我之后重新给你画。”
  上完课。
  走到门口,江允叙交代说:“晚上六点我来接你。”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苏宜忽然问:“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来接我?”
  脱口而出时,他连呼吸都调慢了节奏。
  气氛静谧,空气里有什么在悄然滋长。
  江允叙注视他两秒,突然抬手点了一下他耳边的发丝,动作很轻没有蹭到皮肤。
  说:“你知道你每次像这样看我,耳垂都会很红吗。”
  热意瞬间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脸颊,苏宜单手捂住被碰过的耳朵,呆立在原地。
  整个人因为这句话变成了一只熟透的番茄。
  “我……”
  苏宜想要解释,但脑袋像变成了颗只会弹晃的果冻,半个字都想不出来。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不善辩驳是件很坏的事。
  江允叙嘴角极轻地挑了下,开口:“六点我来接你,记住了吗。”
  某只埋头装不见的蘑菇被点名。
  不得不冒出一声回应,“……记住了。”
  等人走后,苏宜摸了下自己的耳垂,很烫。
  他抿了抿唇,思绪逐渐清明,后知后觉不太对劲。
  江允叙到最后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他被问得面红耳赤。
  苏宜轻轻叹口气,觉得自己果然很蠢。
  *
  晚上六点,苏宜走出宿舍楼的楼道。
  站在花坛边的江允叙转过身,看着对方一步步踩着满地夕阳走到他身边。
  然后仰起脸,问他。
  “邀请函上的地址我没有听过,会很远吗?”
  一如既往的明快语气,完全没有下午脸红慌乱的痕迹。
  像簇嫩生生的新芽,戳一下会很顽强地立起来。
  江允叙垂下眸,“不算近,大概四十分钟车程。”
  但这样,往往才会让人更加心痒。
  一段蜿蜒的柏油路后,别墅从绿树后露出,庭院内灯光璀璨。
  将邀请函递给门口的侍者后,苏宜得到了一张房卡。
  他看向江允叙,对方手上同样拿着一张黑色房卡。
  “为什么要给我们房卡?”
  “房间内应该是准备好的服装。”江允叙说,“先去看看吧。”
  苏宜点头。
  穿过一楼宴会厅,江允叙找到房卡上对应的房间,他伸手拧开房门。
  苏宜的脚步没动,“我就在门口等你吧。”
  “可以,等我出来再一起去你的房间。”江允叙回头看他一眼。
  “不要乱走。”
  莫名有种被家长叮嘱的错觉,苏宜思绪跑偏。
  没多久,房门重新打开。
  硬靴底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声音,苏宜看清人后愣了一下。
  江允叙正抬手整理里面那件雪白的细棉布衬衫,带着深色手套的指节按在领结上,抬眸问:
  “怎么了?”
  收腰的剪裁将他肩背的线条绷得恰到好处,腕间露出的袖口镶着一圈极细的白边,简洁却考究。
  “……没有。”苏宜想起邀请函上的信息,说:“这应该是拿破仑时期的服装吧。”
  “是。”江允叙说:“走吧,去你的房间。”
  房卡上的数字对应走廊最里面的房间,
  苏宜推开门的那一刻还在好奇房间内的服装会是什么样子。
  直到他看见从床上垂落的一角素白裙裾。
  思维完全顿住。
  主办方准备的服装并不会考虑客人的性别。
  或者说,这正是这场舞会的一大看点。
  门外的江允叙估算了下时间,眉峰微蹙着敲响房门。
  “苏宜?”
  “咔哒”房门应声打开一道窄隙。
  苏宜脸颊泛粉,只露出一截光洁的脖颈,说:“马上就好了。”
  眉峰并未舒展,江允叙手掌抵住门微微用力,追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