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当然,现在这个人可能也不存在了。
  宋时铮将高脚杯里的起泡酒一饮而尽。
  谭最当然不明白宋时铮在感慨什么,两个醉鬼脑袋贴着脑袋嘻嘻笑,谭最说,“我也倒贴你啊。”
  “去你的。”
  宋时铮啐她,带着团团回了家。
  才进门,刚放下行李,紧接着敲门声就响起。
  “谁啊,这么晚还送快递。”宋时铮从监视器看了眼,嘟囔。指针已经指向10点,现在的快递小哥都这么努力的吗?
  晚上十点还在送快递?
  开门,一个带着帽子的快递小哥微笑着为她递上一份快件。
  宋时铮胡乱踢飞鞋子,放任自己瘪进沙发里,好像被抽空了一身力气,暖黄如溏心一样的灯光下,团团跳上沙发,在她身边下陷的绒布里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窝下了。
  270°无死角的窗景,欣赏着整座城市的夜幕。
  硕大的广告牌伫立,却在铁色的夜幕下显得冷冰冰,无人在意的角落,电视内无意义地循环播放着最新的广告,冷色的光为布偶猫的毛发镶了一圈银边。
  宋时铮拆开快递盒。
  她丝毫不记得自己在出国前买了什么东西,又或者,是pr寄来的试用品?毕竟在微博上,她也是有一定粉丝数的博主,偶尔也会有pr送新品给她试用。
  上次经她发布的那个延南洞的黄油曲奇就挺大受好评的。
  宋时铮漫不经心地拆着包装,边拆,边想,与此同时,城市的那头,孟行玉在做些什么呢?
  是休息了?还是仍然在看她那些晦涩冰冷的文献?
  铁皮色的塑料包装撕开,露出里面木色的瓦楞纸盒,包装简朴,明显不像是品牌赠送的。宋时铮拿起纸盒在耳边摇晃,什么东西?
  团团伸出猫爪,在纸盒上挠了两记。
  宋时铮打着呵欠掀开纸盒——
  眼珠迅速地凝住了。
  面色一点一点冷下来。
  纸盒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硬质贺卡,上面写着,“如果不在三个月内破解,以后将永远会以这样的形态生活下去。”
  电视里的女声还在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宋时铮抬手关掉了电视。
  此刻,她的脸色很冷了。虽然卡纸没有明确指向,但她和背后的人都清楚,这语焉不详的句子说的是什么事。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超自然事件。
  是有心人在捣鬼。
  三个月以内破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算呢?今天?还是第一次变成茶杯猫的时间?又向谁破解?是存在解法,还是解药?
  是谁给她投的这次快递?
  宋时铮猛地追出门外,早已没了快递小哥的身影。
  查看监控,那人的脸也被帽子遮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快递公司的logo,所有信息,只有快递员是个中等身形的男人,笑起来和善可亲。
  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查到有关信息呢?
  宋时铮翻过塑胶包装袋,找到贴纸上的快递单号,逐字在快递公司的公众号内输入,点击搜索。
  ——结果也是空。
  根本没人寄出这份快递。
  也就是说,这根本只是伪装成快递的投递罢了。
  宋时铮感到凉意从背后一点一点浸上来,像是四月份的海水一样刺骨,毛骨悚然。
  宋时铮不禁想起来第一次变猫的场景,是那次被谭最拉去学术酒吧,光怪陆离的酒吧,缠着孟行玉喝酒的章以新,墨绿色的鸡尾酒……
  宋时铮打电话给谭最,质问:“你那次为什么叫我去学术酒吧?”
  “啊?”醉鬼声音迷迷蒙蒙的,“那次啊?”
  宋时铮不耐烦,“就是两个月之前,孟行玉当主讲人的那次。”
  “怎么突然问这个,”谭醉鬼一脸糊涂,“正好朋友圈刷到海报就去了呗?怎么了?是不是孟行玉和你,嘿嘿嘿嘿嘿,你们最近的八卦我可有所耳闻……”
  宋时铮一哽,“没什么”,心烦意乱地挂了电话。
  心想着是不是要打一个电话给人家,宋时铮迅速打开通讯录,找到孟行玉,迅速点击名字,再迅速点击拨号,系统对话框弹出来,“是否拨打电话给孟行玉?”
  宋时铮犹豫了。
  指尖僵在屏幕前一厘米处。
  一下飞机,她就拔指无情的走了,只甩了一个后脑勺给人家。现在又去给人家打电话?
  说什么呢?
  时钟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
  熄屏。
  算了,明天再说吧。
  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宋时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的变身,始于一次谬误。而幕后之人,正打算将错就错。
  第43章
  同一时间,宋时铮更想不到的是,孟行玉此刻也在接受家人的骚扰。
  “你小姑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孟母捂着电话,偷摸摸地打给孟行玉,“听说是个很好人家的孩子,家世好,长得也漂亮……”
  “妈,我不想相亲。”
  孟母:“你姑好不容易做回好事,估计还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你去了,就当是给你爸一个面子,也给你姑一个面子,啊。他们毕竟都是关心你。”
  孟行玉:“谁的面子都不用看。”
  关心?孟行玉冷笑,那才有鬼。在孟家眼里,她不过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孟母:“哎你这孩子……”电话那头一阵嘈杂,孟行玉皱眉拉远,话筒那头,孟父声如洪钟地宣布,“什么这这那那的,没得商量,明天你就给我去!”
  啪,电话断了。
  孟行玉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话。
  抬手将电话扔在墙上,摔得粉碎。
  这老登永远这样,地球都围着他转,一句话,要人左就不得往右,一出院就开始作妖。
  -
  宋时铮没打通孟行玉电话。
  小姨家,纯白的二层别墅,小姨坐在客厅呆愣愣的哭。每个人离婚都有不同的风景,放不下的歇斯底里,放得下的欢天喜地,还有更多的,是漠然。
  一种被消耗殆尽的漠然。
  宋时铮从没见小姨这样,头发乱了,水草一样湿哒哒地糊在脸上,眼圈通红,满脸泪痕。遍地纸团。
  “好了,好了。”宋时铮坐在边上,一下一下地拍小姨的背,帮她顺气。
  好什么呢?怎么会好呢?这话说出来连宋时铮自己都不信,爱人是钉在骨头里的楔子,如今连根拔起,怎能不痛?
  “是怎么一回事呢?”
  宋时铮温柔地询问。
  她带来的链条小包随手甩在一边,狼狈与精致在此刻形成巨大反差。
  可明明小姨在结婚以前,也是一个酷得不得了的女人。卷发、墨镜、紧身裙,仿佛一道强劲的风,永远光彩熠熠,从不会为谁停留。
  “你妈今天是不是帮你安排了相亲,”小姨没回答她,反而激动地握住宋时铮的手,掌心温度灼人,“虽然我和你妈的婚姻都失败了,但你千万不要对婚姻失去信心。”
  “这世界上还是有人拥有幸福的婚姻的,啊?”小姨摸着她的头发,“你一定会幸福的,啊?”
  宋时铮苦笑。
  世界上还是有人拥有幸福婚姻的,只是幸福的概率,很少。
  婚姻是什么呢?
  是矛盾与利益的结合体。
  而宋家女人的婚姻,更像是一个诅咒。
  婚姻,就好像是蚌壳里的珍珠。而婚姻里的琐事,就跟蚌壳中的石头一样。时间一长,再闪闪发亮的珍珠,也会被砂砾磨去光泽。
  但还好,宋家的女人,有足够的底气离婚。
  最起码,她们不必像其他的富太太那样,手心向上,找丈夫要钱来维持生活。
  宋时铮走了。
  今天到最后,小姨也没吐露出离婚的真实理由,以及那些像细沙里玻璃碎片一样磨脚的细节。但仍然避免不了,宋时铮悲哀地认为,幸福婚姻的概率小于等于李大嘴当武林盟主。
  离婚,是女人的殊途同归。
  宋时铮去往丽思卡尔顿,这个遍布世界各地的酒店,是她们家人最钟爱的酒店之一。以奢华、品质、和永不掉线的服务闻名。
  宋时铮袅袅走进行政酒廊,孟行玉的电话仍然没打通。
  其实她可以用微信给对方留言,或者给她打微信电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宋时铮看了对方的头像好多遍,却一个字也没有发送出去。
  等见完面再去找孟行玉吧。
  那天除了谭最,和自己一起待在学术酒吧的也就只有孟行玉了。而且这么多天,和自己呆着的,见过自己猫猫形态的,也只有孟行玉了。
  虽然生气,但她们好歹亲密。
  Ritz酒店的下午茶向来不错,走的是英伦传统风,带有佛手柑清香的英式伯爵红茶和三层铁艺架的点心。坐在27层的行政酒廊,俯瞰S市的天际线,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与忙忙碌碌的人群,呷一口茶,舒服的谈几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