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祁叆很好。”我贴着季凝遇低声说,“她还提醒我们,要提前做好面对长辈的准备。”
  季凝遇脸色稍变,眼中掠过一抹不安,低头不语。
  “不想这些事了。”话题太过沉重,我转移。
  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吃完了饭。季凝遇要求我去前台看账单,把费用转给祁叆。午后,我们又一起出去走了走,谁都没再提起刚刚的事。
  深冬的夜黑得很快,寒风裹着细雪扑面而来,却吹不散街头圣诞的灯火与欢声。我牵着季凝遇的手走在集市的石板路上,脚下踩出轻微的雪响。街角的圣诞摊位亮起了串灯,暖橘色的暖光洒在白雪和灰黑的水泥之间,就像油画一样。
  我漫不经心地扫着摊位,目光却不自觉地被一个摊主吸引。他先是往木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接着整理起桌上散落的绿叶。他手里捏着一根红丝带,分出几枝树枝,熟练地束紧,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最旁边还立着一块小牌子,上头用英文写着一行字:“Kissunderme!”
  是槲寄生。我立马认了出来,也想起了MistletoeKiss的传说。据说在圣诞节当天,只要在槲寄生下亲吻,就能受到祝福,爱情会被守护,永不分离。我一时走不动道,季凝遇还没察觉,只是轻轻拉了拉我的手。
  “亲爱的。”我叫住了他,“我想去买一个东西。”
  他打了个哈欠,眼神里透出些许倦意。天很冷,他说话时嘴里会呼出一团白雾,缭绕在他发红的鼻尖前,显得分外可爱。
  “买什么?”他轻声问我。
  我故意挡住了那个摊位,推着他朝不远处的长椅走去,“我知道你有点累了。”边说边帮他整理帽子和围巾,生怕寒风侵进脖颈,“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然后我们就回酒店。”
  他迷迷蒙蒙地点了个头,乖乖坐下,让我走了。
  我转身去向老板买了一束槲寄生,请他仔细包装好,然后火速回到季凝遇身边。
  一回到房间,某个人就准备去洗澡,我拉住他的手,说:“等等。”随后拿出了那个漂亮的包裹并打开。
  “槲寄生?”季凝遇也一眼就认出来了,抬眼盯着我,脸颊腾地染上一抹红,“你想干嘛?”
  “你心知肚明。”我弯起唇角,将那束精致的槲寄生举到我们头顶,倾身压上他的唇。
  我们套着戒指的手相牵,在槲寄生下——深深的一个吻。
  “愿我们被祝福。”
  季凝遇再一次主动吻了我,毫无保留的,饱含爱意的。分开时,我们都已微微喘息。
  “哥哥,你害怕吗?”他玩着我的手指,脸上带笑,却问出这么一句。我懂他的意思,静静听着他继续说下去,“你今天主动松开我的手。我说过我不喜欢......我也不想以后还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说着眨了眨眼,似乎想掩饰情绪,但再怎么装作平静,我也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他藏不住的担忧。
  我心里忽涌上一阵自责,就因为那一瞬的不够坚定,一个小小的松手,就足以让季凝遇如此不安,这实在不该。
  “对不起,亲爱的。”我抬手将他抱紧,心里早已做出决定。“我拿不准长辈的想法,我也没法在那件事上立马给你确切的承诺。”我把额头贴近他的,“但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会站在你前面。你让我去做什么,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完成。”
  季凝遇嘴唇轻颤,眼尾泛红,却坚持捧着我的手,“我不需要你在我前面,我只希望你永远不离开,和我并肩站着就好。”他说得缓慢,像是在对自己发誓,也在给我信心,“我知道我有恐惧,我仍旧害怕,可我答应你,我会努力,我不会退缩。”
  我喉头一紧,急促地应了一声“好”。
  那一声“好”,落在唇边,落在心头,绝不只是宽慰,更不是妥协。我不擅长立誓,但此刻,我坚信那是不容撤回的允诺,是钉入骨血、沉甸甸的誓言。它不该只是说出口的声音,而应是我今后行走的方向。
  我会去做。无论现实如何逼仄、长辈的目光如何难测,我也会去斟酌现实所有的棱角、去争取、去对抗。
  既然他已不再退缩,那我更无权犹疑,绝不能再让季凝遇失望。
  我想和他一直走下去——因为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因为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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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上聊天belike:
  【叆】:实时定位分享(MossRestaurant)
  【凝遇】:OK
  【凝遇】:对了,我和岑仰在一起了,我能带上他吗?
  【叆】:没问题。
  少爷同性恋身份只在法国那段时间是公开的,无小时候好友圈,相当于就新同学朋友知道。
  小叆沉浸在准备表白的激动中,紧张的情况下很容易忽略其他信息。并且少爷在她眼中无同性倾向。
  凝遇坦白是草率了,其实他还是不敢。
  PS:笨人追求逻辑线条缜密,但做不到完美,多少有些纰漏,大家多多包涵!
  第52章 了不起
  翌日醒来,手机震了一下,是许久未动的私人邮箱弹出提示。那邮箱我从来都只用来等一件事,如今它终于有了回应。
  【岑馥——二十年纪事资料,部分原稿确认保存,欢迎联系。】
  盯着那一行字,我好像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还没打开,手就止不住发抖,嘴角不自觉地咧开了点,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我坐在沙发上,望向季凝遇,他还在睡,睫毛动也不动,呼吸绵着。吸了口气,才敢点开邮件。
  三年了。父亲去世后,我一直在整理他留下的东西,像是接手一场未竟的调查。他没来得及查清、写完的,我都想替他收个尾。
  我去找过他早年的同事,翻遍他留下的通讯录、便签和那些写满字的稿纸。他记录得很细,从采访行程到失败的选题,再到没约成的受访者,都留有痕迹。可惜资料零碎如尘,像一幅拼图,总是缺了关键一角。
  调查记者这个行当如今太安静了。留下来的人不是远走高飞,就是深埋地下。
  我不甘心。不是为了纪念他,也不是想证明什么,只是觉得不该就这样断了。他生前反复说,真相值得被记住,那我总得做点什么。
  单独将我带在身边的那三年,他去做了个了断,让我了解那些童年里被有意屏蔽的真相。我问过他,是不是想让我也继承他的衣钵。他否得很干脆,说并不希望我走这条路。
  既然如此,那我就换种方式继续。虽然不能像他一样跑线索、写调查,但我可以开个专栏,讲讲他们这个行当的人、是怎么工作的、经历了什么,又是怎样一点点被大众遗忘。
  这封邮件,算是个起点。
  简短回了消息,约好时间,我准备与那位资料持有人详谈。
  “有什么高兴的事吗?”季凝遇趴在床上,睁开眼看了我好一会儿,懒懒散散地问。
  “我没在笑......”我走到床边,低头贴近他,“你又怎么知道我高兴?”说完,熟练地撩起他的刘海,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身下传来哼哼的笑声,季凝遇眯着眼笑道,“我现在可是有读心术的本领,你虽然表情幅度总是很小,但我从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就能看出来你心里在想什么。”
  “这么厉害?”我隔着被子顺着他的脊背摸去,“那想必是观察我很仔细了。”
  “废话。”季凝遇瞪着我,碎碎念:“我可是从小就一直在盯着你了......”
  “再说一遍,没听见。”我故意回避。
  他扭过头去,脸颊泛红。我瞧着他那幅模样,没忍住又亲了一口,“就是我爸以前的资料有了消息,是件大好事。”
  季凝遇小声惊呼,“恭喜哥哥。”说完,反手搂住我的脖颈,想要起身。坐直后,他停顿了几秒,才问:“你收集这些资料是为了什么?我可以知道吗?”
  “我跟叔叔说过,想开个杂志专栏。”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我着手给他穿衣,“而且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上头有思想指示,出版社也一再强调,在时尚革新的过程中,纪实和传承的功能不能丢。他希望我去负责。”
  “去文影部?”季凝遇抬起手,我脱下他的睡衣,轻轻应了一声。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他定定地看着我。
  我回望他一眼,笑问,“不想我走?还想让我当你PA?”
  “虽然我不想和你分开......”季凝遇扭过头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可给你做PA也是我喜欢的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给他套上针织衫,挺起背时顺带摸了摸他的脸颊,“我暂时还不会去。”
  “那你去之前一定要提前和我说。”季凝遇的脸热热的,“让我提前做个准备。好在不用找新人,李芒做助理挺到位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我了。”我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