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猜对了,好厉害。”其实季雨泽很生气,这点从他捅到底的力度可以看出来,“不给你点惩罚,你真的不会听话,对吗?”
  “不、不是……”
  “抬头,别躲。刚刚不是挺神气的吗,怎么现在又当上缩头乌龟了?老公?”
  “行了别……我错了……我再也不乱来了……”
  “噢,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在乱来。”
  “……”池皖煎熬地跪在沙发上,他忍不住想撞墙,“你想让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老公真乖。”就等着这句话,季雨泽把池皖的手机拿到面前,说,“给季清临打电话。”
  “……??!”
  “约他出来见面。”
  “为什么?!我都把他拉黑了!”
  “我知道,但现在只有你能找到他。”季雨泽加快了力度,“好不好,老公?求你了。”
  死变态……
  池皖眼前一片朦胧,支支吾吾应了声:“那你先停一下……”
  “不行,就这么打。”
  “我打你大爷……呃!……错了错了!我打我打!”
  “不打我大爷了?”
  “不打了不打了……”
  “嗯?”
  “打打打……别!你这样我很想尿尿……”
  “憋着。”季雨泽的声音犹如恶魔的催命符,“如果不想被他发现你在干什么,记得控制住声音。”
  “你去死吧季雨泽……”
  “是吗,怎么感觉你会先爽死?”季雨泽轻笑着捏了捏他,语气柔软,“求你,帮帮我吧,老公。”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就是周四见了(,
  第83章
  从小到大,季文铧的惩罚都不会摆在明面上。
  他不打人,也不骂人,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温柔开明的好父亲,只有季雨泽知道,老爹最擅长的是情绪恐吓。
  他生气时常常坐在后花园的长椅上,火辣的阳光炙烤肌肤,季雨泽背着手安静站在那儿,听父亲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样的句子后往往跟着“你不配得到这一切”“我很质疑你的能力”“我应该把重心放到你弟弟妹妹身上”等类似的、否定人格存在的打压。
  如果老爹只是因为单纯生气才这样说气话,那季雨泽尚且还不会这么扭曲。
  可大多数时候,他是受到夸奖的。
  “小泽,你做得很好,你总是做得很好。”
  “小泽,爸爸花费了很多精力和财力培养你,现在,你非常让我骄傲。”
  “小泽,你会成为家里最优秀的主人,你会拥有一切。任何你想要的。”
  那些话像春天的细雨,默默无声浇灌着大地的灵魂,他被过度滋养,受不了一点狂风的摧残。
  而老爸偏偏就是这样,一边托举他,一边摧毁他。
  青春期是他最害怕老爸的时候,别的孩子都在疯狂和父母作对玩乐,他远在国外还要定时给季文铧视频汇报情况。
  从学业到生活,从言谈举止到择交朋友。
  他被严格要求,且从不反抗。
  也就认识池皖以后,季雨泽才知道这世上还有能和老子对打的儿子,可以指着“父亲”这个代表着绝对权威的角色疯狂辱骂。
  在回国的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上,他不止一次在想,如果没有认识池皖,他也许会一辈子任由老爸安排。
  反正很多东西他早就习惯了,人生的轨迹改变不了,他知道。
  但是偏偏,偏偏命运就不遂他的意。
  池皖是个孤注一掷的冒失鬼,看似精明,实则是个笨蛋。
  这个笨蛋让他看到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
  原以为季文铧不让他回来只是为了道德压制和经济制裁,却没料到是径直冲着池皖去的。
  都不用分析网上泛滥的新闻究竟出自谁手,单是家里门铃监控的回放,就锤死了季雨泽的猜测。
  他爹的手段真就这么幼稚低下,找三流演员来污蔑他还不够,又拉着季清临玩消失,现在居然直接找到池皖头上。
  他会说什么?威逼?还是利诱?
  池皖会不会害怕?有没有受气?拼命喝酒是不是想麻痹痛苦?
  十五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他几乎未眠,尽管身体已经疲倦到极致,他不得不闭上眼休息,可只要眼前一片漆黑,他就忍不住想起池皖的脸。
  他猜他肯定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甚至会不停寻找精神刺激。
  而季清临显然不如他哥了解池皖。
  池皖根本就不是吃回头草的人,也不会玩欲情故纵那套,说再见就是再见,敢拉黑就绝不会多看一眼。
  “……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所以当他听见池皖略微压抑的声音时,脑子轰一下不思考了。
  赶去赴约的路上设想过无数种情况,内心深处隐约猜到池皖目的不纯,但没办法,他没办法拒绝。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见到他,他也要试试。
  “在等人吗?阿临。”
  失败了。
  他自嘲地扯开嘴角。
  街边的树丛光秃秃的,露出皲裂的枝桠,没了绿叶遮挡,朦胧月光若即若离挂在头顶。
  跟着季雨泽下车的还有好几个训练有素的高大保镖,其中领头的他认识,被大哥“流放”到隔壁市的时候,这人就负责看管他。
  “哥。”
  季清临淡淡叫了他一声,没太多情绪变化。
  季雨泽的领口松松散开,他走得急,领带遗留在池皖身上没拿走,最冷的时节快过去了,街上陆续出现趁着夜色偷闲散步的路人。
  这什么情况,黑道老大带一车面包人来找残疾人的麻烦?
  有目光时不时投来,季雨泽淡然置之。
  “假期过得如何?”
  “挺好,就是时间太短,还没玩够。”
  “满世界跑,还不够?”
  “见识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人总是贪心的对吧,哥?”
  “但你一声不响乱跑,哥哥会担心。”
  “我早就长大了。”
  “行,小大人。”季雨泽的笑容很浅,他微微侧身,给弟弟让了条道,“走吧,吃个夜宵。”
  远处陡然响起慌乱的喇叭声,轮胎摩擦大地发出尖厉的哀嚎,继而有男人惊魂未定的辱骂。
  发生在陌生人之间的那场突如其来又堪堪遏制的意外,对他们来说是如此遥远,但季清临却跟着抖了一下——他看见哥哥的脸色,不由自主心脏狂跳。
  “现在很晚了。”
  “不想和我吃?”
  “……该回去睡觉了,哥哥。”
  “睡觉?”
  仿佛词库里的客套话终于用光了似的,季雨泽不耐烦地转身上车,保镖迅速上前围住季清临,人墙之中,他只能听见他哥冷冰冰的尾音:
  “今晚都他妈别睡了。”
  凌晨一点半,季家灯火通明。
  有压迫就有反抗,在这种极端高压环境下,果真没一个正常人。
  区别是其他孩子只敢冲外面人撒泼打滚,季雨泽能直接杀到老爹面前,二话不说把人从床上叫醒,只为说一句:“季清临我带回来了,明天就让你的人滚。”
  季家上下都惊呆了,大少爷被哪路厉鬼上身了?
  没想到季文铧却一点儿也不惊讶,热水的雾气从杯中飘散,凝在老花镜片上,走廊昏暗的灯映进房间一侧,他坐在暗处,一如几十年前训斥季雨泽的模样。
  很早之前他就没再对季雨泽说“你让我失望”这样虚无的句子,儿子已经被驯服,很多时候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可压制。
  他心平气和地说:“贾代理是你二伯的人,我管不了。”
  不过今晚这个把戏不起作用了。
  季雨泽猛地拍桌,青筋爆起:“为了对付我,你把星悦给季岩非?你就这么恨我?”
  “你以为拍桌子就能改变什么?谈判桌上不是越大声越有用。星悦本来就不是你的,小泽。”
  季文铧抬手擦掉镜片上的水雾,目光重新落在儿子身上,平静得像在看一件出了故障的旧物:“你只是启恒众多子公司里一个打工的。”
  窗外的风卷着残叶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季雨泽压下一口怒气,逼迫自己去看老爸浑浊的眼睛:“我知道是你把阿临接走的,也知道他还在记恨我,你俩联合起来怎么玩我都奉陪,别把池皖牵扯进来。”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季清临伪造鉴定报告,带了一批人把池皖强行从我身边带走,我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从他那儿学来的。”
  季雨泽把证据拍在桌上——叠得皱皱巴巴的薄纸。
  “你指责我为了外面的男人把弟弟送走,就没有想过是他先对池皖产生威胁的?就算这样,池皖也没在我面前说过一次他的不是,就像他也没告诉我你去找过他。对,我什么都知道,就算他什么都不说,我也都知道。你的威逼利诱对他不起作用,他认钱不认人,你给他开出的价格我能用十倍把他留下来,这个世界上应该找不到比我更愿意为他花钱的人了,不信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