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凌晨,街上几乎看不见人,只有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证明这里不是一座空城。池皖站在路边,一脸绝望地盯着手机——
  怎么打不到车啊!!
  地铁早就停了,公交也没有,这附近连该死的共享单车都看不见一个。
  可恶的有钱人,作恶的富人区!!
  他总不能走回去吧?
  “季雨泽,我恨你!”怒火中烧,池皖对着空气破口大骂。
  “咳咳。”
  身后传来谁的咳嗽声,有点做作,听得出来不是真咳嗽,池皖好奇地回头,顿时吓萎了:“季总!你怎么下来了!”
  “你怎么还没走?”
  季雨泽身上的酒味还没散,敞着外套露出锁骨,有几分熟男诱惑的意思。
  池皖不可控地舔了下嘴,老实回答:“打不到车。”
  季雨泽挑眉,打消了打车的想法,他摸着下巴思索两秒,问:“你会开车吗?”
  五分钟后,迈巴赫62s驾驶座,池皖小心翼翼摸了摸方向盘,坐得笔直。
  人生第一次啊,居然开上豪车了。
  看看这手工缝制的真皮座椅和豪华地毯,看看这行政风满满的后排座椅,再看看这令人眼花缭乱的中控台和方向盘的手感,完全是视觉触觉的极致享受!
  池皖突然觉得季雨泽脾气挺好,细心又大方,刚刚他都那么扫兴了,季总也没生气,甚至担心他回不了家,特地把自己的爱车让出来……
  就是感觉坐在这里……那么像个司机呢……
  池皖心情复杂,觉得自己底线太低,别人稍微示弱就能哄好。
  不,不能这样。季雨泽是个异性恋,他有婚约,还有情人,就算偶尔想换个口味尝点新鲜的,最终还是会回归家庭,会商业联姻,会有孩子,会积累更多更多的财富……
  思及此,池皖悲痛地摇摇头。
  要拒绝。
  他可不想成为震惊半个电影圈的pdf主角。
  “季总,谢谢您,以后我们还是——”
  砰。
  克制冷静的拒绝还没说完,就见季总跟着一起坐进了副驾。
  ……呃,啥意思?
  池皖惊恐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季雨泽拉过安全带,闭目养神:“送我一程,然后你开车自己回去。”
  得,还真成司机了。池皖刚刚升起的感动顷刻间化为乌有。
  该不会是要把他送去未婚妻家里吧?要真是这样,等季雨泽前脚进门他后脚就从楼上跳下去,让这对才子佳人留下终生难灭的阴影。池皖恶狠狠地想。
  “……你去哪儿?”
  “市医院。”
  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池皖顿时回过神看着他,紧张道:“不舒服吗?”
  季雨泽歪着脑袋,稍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眶,从池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分明的下颌线。
  以及……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季雨泽没动作,只说:“担心我?”
  池皖一秒冷脸:“随便问问。”
  市医院离季雨泽家不远,开车也就十来分钟,加上深夜无人,池皖害怕他真不舒服,开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回去吧。”季雨泽并不多解释,“车随便你什么时候还,我不急。”
  池皖叫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季雨泽笑了:“不是我,是家里人受伤了。”
  池皖噢了一声,又说:“这么晚了不方便打车,我就在这儿等你。”
  “等着我,然后呢?是打算跟我回家,还是把我带去你家?”
  “……”
  怎么以前没发现季雨泽是个特别能说浑话的男人呢?
  “那车留给你吧。”说着,池皖也解开安全带,顺势就要开车门,“这边应该能有出租,再见,季总。”
  “啧。”季雨泽这次抓住他了,握得很紧,眉眼间有不耐烦的痕迹,“你这小孩,说不了几句话就跑。”
  “……”
  池皖最终被季雨泽逮着一起进了医院。
  他还有点紧张,想着在这么个情况下见家长是个很诡异的举动,又猛然发觉自己连身份都没有就开始幻想见家长这一行为更是诡异。
  他终究多虑了。
  手术室的长走廊只有一老一少两人,年轻的那个头上包了一圈纱布,坐在椅子上发呆,年老的那个身形端正,站在旁边。
  这俩人池皖都认识。
  一个是庄园里的管家,还有一个是那天撞上他的年轻人。
  池皖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季雨泽的气场在看见这俩人的片刻变得暴躁,管家先一步发现他,拿着手里的手术知情同意书:“大少爷,这……”
  季雨泽简略扫了一眼,眉头锁得很紧:“季侑安,过来。”
  “大少爷,小少爷从马上摔下来了,伤到了头,现在有点……失忆。”
  季雨泽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季侑安的表情确实有些呆滞,反应也迟钝,整个人缩在角落碎碎念,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管家说:“在送来的路上一直哭,说自己不记得事情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骑马才摔下来的。”
  “季侑安。”季雨泽冷着脸又叫他,“滚过来。”
  季侑安哆嗦了一下,滚过来了。
  他行动迟缓,眼神无辜:“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怎么摔的。”
  “没问你这些。”季雨泽声音很冷,把薄薄的纸张甩到他面前,“签字。”
  季侑安瞪大眼睛:“我签什么字?”
  “你的名字。”
  “你神经病吧。”季侑安的火气慢慢冒出来,音量也大了不少,“老子又不认识她,签什么字!”
  啪!
  季雨泽一巴掌招呼过去,声音异常清脆,池皖吓得虎躯一震。
  管家则是见怪不怪的沉默,被打的季侑安猛地跳起来:“季雨泽你真神经病吧!我失忆了!我脑震荡!我不记得了!这通知书是给直系亲属签的,你他妈让我签什么!”
  “再叫一声,”季雨泽用刚刚打人的手指着他,“我不介意让你今晚住医院。”
  季侑安憋屈得原地蹦跶,奈何又不敢和他哥对着干,恨不得一头撞墙。
  “我签了就有用吗?!”他哑着嗓子小声控诉,“他们都说是那个女的自己冲过来的,我本来骑得好好的她非要往上面撞!之前我就觉得她莫名其妙,你们应该直接把她开除……!你别打我了!我失忆了!!”
  季侑安尖叫着躲过季雨泽的拳头,池皖不忍地闭了闭眼。
  “最后一次机会,签不签?”
  “……”
  季雨泽全程很冷静,除了动手的那两下发出了点动静,其余时候都把音量控制在正常范围内,倒是季侑安又叫又闹,惹得周围人时不时往这边看。
  在大哥的威逼下,季侑安最终还是签字了,签完后他又恶狠狠地把笔一甩准备离开。
  “给我在这儿守着。”大哥又发话了。
  季侑安气得想跳楼,本来脑袋就疼,现在更难受了,还不敢发作,窝囊地补了一句:“谁说我要走了,我饿了,我去吃饭!”
  季雨泽终于放了他一马。
  按管家的说法,蓉姨确实是自己冲上去的。
  那个时候季侑安已经醉得不行,整个上半身都脱离了控制,还试图站起来感受速度与激情,只剩双脚踩在马镫里,摇摇欲坠。
  草坪里的花被马踩了个遍,被精心打造过的景观也乱七八糟,季侑安横冲直撞到了尽头,就算他不摔,马也会直接撞破围栏冲出去。
  后花园惊呼一阵又一阵,大家都不敢上前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少爷在终身残疾的道路上越作越死。
  母亲不会看着孩子送死,最后关头是蓉姨尖叫冲出来,试图以单薄躯体拦住飞奔的马。
  她没有计划,也不计后果,横冲莽撞只想救儿子的命。
  马受惊失去控制,季侑安被甩出去好几米,栽灌木丛里,而蓉姨则搅进马蹄下,人当场昏迷。
  季雨泽安静听完前因后果,整个人的气压低到不行。
  手术中的红灯终于亮起,管家过来提醒季雨泽:“大少爷,时间不早了,您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守着。”
  “算了,现在回去我也睡不着。”季雨泽按着太阳穴没抬头,这时才分出精力照顾池皖。
  他刚想让池皖自己先回家,眼前就蓦地出现一抹亮色。
  两颗粉色包装的奶糖,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季雨泽感觉这香味应该是从池皖手腕散发出来的。
  不知道是糖还是味道还是池皖的行为,总之,他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
  他抬头,用眼神询问池皖。
  池皖也不说话,只又把糖递近了点。
  “我没洗手。”季雨泽说。
  “我也没有。”
  这次池皖不上当了。
  季雨泽顿了顿,想当回霸道总裁:“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