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空荡荡的圆柱小瓶挂在Alpha的胸口,像是仔细珍藏的宝物。
  楼灼上前一步,身后躬着身的中年男人紧跟着,Alpha狭长的眼扫视了一番刚刚还在围剿omega的几位纨绔,他侧了侧头,眼睛依旧直勾勾地对着前方,即使还带着笑,却冷漠不少,不屑地问:“哪来的人?”
  楼家建了这栋楼,一层以下没有规矩,一层以上规矩严明,这类对omega出言不逊甚至产生动作威胁的行为从来不允许出现。
  经理额头冒汗,看了看前方的人,战战兢兢道:“是A市最近的新贵,江家江大人的小儿子,刚从国外回来。”
  “嗯,”楼灼缓缓地应了一声,紧接着轻声命令道,“扔出去。”
  领头的红毛Alpha听见这话怒目微瞪,嘴唇嚅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先一步被肌肉大块的保安捂住嘴,挣扎着的双手被强制背到身后,从二楼一路压下去,再不见身影。
  残局被处理地很快,二楼的小角落里回归平静,楼灼身后跟着的人在一个眼神之后接连离开,这一小块地方一下子好似只剩楼灼和迟谕二人。
  脸色缓和的经理离开前犹犹豫豫地,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楼灼晲了他一眼,把视线转回去,不急不缓道:“你刚刚介绍过了。”
  经理一怔,下一瞬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一边点头一边退下去。
  像是完全没料到楼灼记得这件事。
  在楼灼在楼下签完单子之后,走上透明电梯,身旁的经理便恭恭敬敬道:“今天来了位贵客,是个漂亮的omega。”
  Alpha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他抚了抚身后的阻隔贴,腺体持续红肿着,今天疼得过分,让他觉得医生说的他时日不多的判断或许有几分正确。
  得了回应经理便继续说:“那位在二楼坐着,来的时候没摆架子,只点了几杯酒,还是我看见那张卡才认出来可能是哪家的少爷。”
  “哪家的?”
  “这,”经理哽了一下,“他没主动说,我们也没敢问。”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灼收起靠着扶手的手肘,迈着大步走出去,在进包间之前,他只淡淡吩咐道:“照顾好就行,别让人在这儿受了委屈。”
  毕竟是个少爷omega,磕着碰着的小事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谈判桌的大事。
  倒没想到楼灼一语成谶,真让人受了委屈。
  刚从楼上下来的他余光瞥见角落里的一瞬,有人站立在那里,单薄的脊背朝向他,像是直觉般的,他停下了脚步。
  刚想侧身问些什么,便有人把他的视线挡住,omega高挑的身形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霎时眉头便不可抑地皱起,他看着几个Alpha越靠越近,目光冷下来,身后的人得了指令,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他在远处看着omega脱离困境,看着他重新出现在视线里。
  面前的omega像是刚缓过来,耳朵尖和面中都还带着红,眼睛忽闪忽闪地慢慢发颤着眨,唇红齿白,外套敞开着,漏出纤细的白颈。
  其实经理并没有介绍迟谕,他只留下了一个无比简单的、广泛的形容词——“漂亮。”
  但放在迟谕身上却很贴切。
  他长得实在漂亮精致,鼻尖微动时像冬日雪山悬崖边上迎风吹着盛开的雪莲。
  楼灼往前走了两步,看见身前omega的身子颤了颤,便停在AO交流的安全距离外,收了审视的目光,浅浅勾了唇角,一瞬间身边的氛围便和缓下来。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阴影处,然后压着的眉头往上扬了扬,放轻了声音以老板的身份对话:“抱歉,今晚是我们的失职,如果你还愿意来,下次的消费全盘免单。”
  迟谕抬眼看了一秒Alpha又垂下,掐着衣角的手颤着,良久,他才“嗯”了一声,以作回答。
  这倒是让楼灼有些意外,他抬了抬眉头,没想到眼前的omega这么好说话,省了他不少事。
  心情一下变得好了许多,他看着omega仍然垂着头的别扭模样,莫名开口道:“我送你下去吧,当作赔罪。”
  迟谕闻言才抬头,沾着水汽的眸子凝神,像是受惊了之后腿软无力,再站起来的时候差些踉跄。
  楼灼在一旁看着,却没有任何动作。
  迟谕站好了身子,抚平自己发皱的衣角,微不可查地喘息两下,等心跳声静下来,他才轻声答应道:“好。”
  下一秒,他又哑声补充道:“麻烦了。”
  二楼到一楼的旋转扶梯上,身影纤细的omega在前面一步步走,身后一米以外,颀长高挺的Alpha亦步亦趋地跟着。
  眼前的人很瘦,这是楼灼在身后注视迟谕得到的结果。
  楼灼站在omega身后,从上方投下的影子差些都能把那人罩个完全,他穿了一件修身的毛绒衫,行走时能见到若隐若现、形状好看的腰腹。
  迟谕走在前面,一步一步试图让自己走得稳一些。
  但无法控制的,脑海里总有一句话在重复。
  楼灼跟在他后面。
  这样的认知让迟谕握着楼梯扶手的掌心都发麻。
  场所的大老板跟在他身后,一楼大厅里的视线被那些人藏的很好,但是迟谕还是感知到了,许多双眼睛都停留在楼灼的身上,继而转到他身上。
  两人就这么走到门口,接待的人立刻迎上来,公式化的笑容刚要显现,就被迟谕身后的楼灼挥挥手止住了。
  迟谕刚要开口,见接待退了下去,顿了一下才意识到应该是身后的人的指令。
  他回头,对楼灼说:“司机去取车了。”
  “嗯。”楼灼漫不经心地答了,从刚刚开始,他后颈的腺体就跳动地愈加快,让他太阳穴的神经跟着一起疼。
  但这种感觉和之前发病的时候又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能先放到一边,接着回神对omega说:“那我送你上车。”
  迟谕眸子微颤,有些没料到,但转瞬便想到这大概是楼灼作为老板的待客之道,心跳降了些,他只点点头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司机取车来。
  在门外两人独处的空间里,他其实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此时两人的关系还太过生疏,此时也不是该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今天除了最开始在大厅对上的一眼,其他的事情都是意料之外不该发生的。
  迟谕垂着头呼了一口气,只觉得是自己今天运气太好了。
  竟然不止和楼灼见了一面,还说了好几句话。
  司机取了车来,迟谕走下台阶,朝楼灼用眼神示意,轻轻笑了一下,开口道:“谢谢。”
  楼灼站在台阶上,见着低自己不少的漂亮omega向他道谢,看着很乖巧,他知趣地回了一句:“注意安全。”
  语音刚落,原本背对着他准备上车的omega身形顿了顿,正当楼灼疑惑的时候,眼前的人又动起来,车门关上,把两人的交流彻底隔离。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后座上的身形微动,内里坐着的人没有转头。
  迟谕闭了闭眼睛,视野看不到的地方两只手的指节绞在一起,倏然,他像是自暴自弃般地伸出白皙的指尖。
  鬼迷心窍地,圆润的指甲按下,车窗降下一指的、很狭窄的距离。
  雪茶的信息素刹那飘散在空气里,在主人刻意的控制下没有萦绕在车厢内,而是从那道狭窄的通道里掠过,冲向了车外。
  车辆启动,迟谕解脱般地关上车窗,在后视镜里看着仍站在门口的人。
  目光灼灼,他在心底里不断地说服自己,他只是想让楼灼睡个好觉。
  直到后视镜里楼灼的身影彻底变成一个黑点,看不清了,迟谕才转过了头,拿出手机发着消息。
  消息发出来的一瞬便收到了回复,像是对面的人一直守着等待着。
  答应的话语已经出口,迟谕也从不做后悔的决定。
  他决定答应楼母的请求,去做楼灼的药。
  从一开始,这场交易就是一朵单方面的、对他而言无法拒绝的罂粟花。
  连单单的接近,都让人上瘾。
  就像这个时候,他好像已经开始思念那个人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的温度了。
  *
  楼灼仍站在门口,颈后的腺体剧烈颤着,比之前每次发病前都猛烈。
  连胸口都泛起热量,最原始的血液开始沸腾。
  他久久地看向自己的掌心,刚刚那一瞬的感觉刹那出现,又在风吹后突然消失,让他思念许久的味道飘在空中,像蒲公英似的抓不住。
  身后传来逐渐放大的脚步声,不着调的声音越来越近:“哟,等我呢?”
  楼灼回过神,带着戾气地往身后忘了一眼,语气不耐:“苏桡。”
  “哈哈,”身后长着一双桃花眼的Alpha笑嘻嘻地迎上来,丝毫不惧怕楼灼的可怖语气,拦上他的肩颈,用闲散的语气说着认真的话,“说真的,你想想你的腺体怎么办吧,我说时日无多不是吓你的。”
  楼灼笑笑,关乎自己的病情他倒是一点都不上心,还有闲心开着玩笑:“确实,我感觉我病情又加重了,应该是并发的妄想症,我刚刚闻到了谢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