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抬头看了眼说话的人，稚气地说：“稍等哦，灼灼把货装好。”
  老板笑：“好好，我不急。”
  灼灼由赵红卫抱着，像个小监工一样督促着人偶把货分类装好。
  9972控制着人偶任劳任怨地干活，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赵红卫看着这个瞎子细致的操作，都懒得揭穿他漏洞百出的人设。
  等人偶把货物装好，背在身上站在灼灼身边，灼灼才看向老板，指着一个铺子说：“这是你的店哦。”
  “哎，是的。小老板记性真好。”老板竖大拇指。
  灼灼咧嘴笑，又很快闭上嘴，很沉稳地点点头，示意座骑赵红卫进去转一圈，还时不时指挥着他停下靠近衣架。小家伙不仅认真地看了衣服，还上手摸着感受，沉着地对老板说：“阿姨，这些扎手，那些痒痒，这一件最丑。”
  老板本来只是随口的玩笑话，见灼灼当真了也不好说出来让她失望，只当是陪着她再看一遍货，没想到小家伙真的选出来了自己觉得有问题的衣服。老板摸摸那些扎手、痒痒的衣服，大人的皮肤厚，她只觉得这些衣服布料不是特别好，没想到从小孩的感受来说这么严重。
  赵红卫担心老板不高兴，笑着打圆场，“灼灼娇气得很，别说衣服了，我一天不刮胡子她都嫌我脸扎手。”
  “不刮胡子是真扎手。”老板看向灼灼，一点不觉得冒犯，还很兴奋，“做衣服测评，就是要娇气敏感，我这大粗手就什么都感觉不出来，怪不得我这生意不好，退货率还高，原来问题出在这里！灼灼，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我明天就换个厂拿货！”
  “好呀。”灼灼看着这一店的丑衣服，不放心地叮嘱，“阿姨，你要带你家宝宝一起去挑。你有宝宝吧？”
  “必须的，我家那臭蛋，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也该他发挥作用了！”老板抓起柜台上的水果塞给灼灼，说：“灼灼，你下次还来吧？我生意好了我给你包红包！”
  “好呦！”灼灼再也绷不住，露出灿烂的笑脸。
  赵红卫：“……”
  万一这个老板又没选好货，或者干脆就是她运道不好，赔了，找灼灼算账怎么办？
  算了，到时候大不了换个批发市场进货。
  跟马夏汇合的时候，灼灼抱着一个大苹果，冷不丁地说：“赵红卫，赚钱，要发挥自己的优势！”
  赵红卫惊讶，“灼灼说得对。”
  马夏伸着脖子问，“灼灼，你怎么想到的词儿？你这话说得好有学问！”
  灼灼摇头，指着人偶，“舅舅说的。”
  她只是兴奋地在脑海中和9972分享了这次挣苹果的经历，9972就结合她卖衣服、挑选儿童服饰的事，分析了一下原因。但这句话，是灼灼自己的总结出来的。
  9972与有荣焉。
  出了批发市场，天快黑了，街道上又停满了小吃车，灼灼的记忆回笼，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忽然她指着一个方向，“粽子，奶奶！”
  “看到了，现在过去。”
  赵红卫抱着灼灼走到生意寥落的小吃车前，灼灼大声说：“奶奶，灼灼来啦！”
  粽子奶奶疑惑抬头，看到灼灼后惊喜道：“小灼灼？”她看到灼灼身上的新衣服和小凉鞋，笑意更深。
  “是呀！”灼灼指着身后的人偶和马夏，“灼灼来买粽子吃啦。”
  “哎呦，带家人来了。不用买，奶奶送你吃。”粽子奶奶给唯一一个顾客装好粽子，利索地去拆肉粽，笑着对灼灼说：“现在不是吃粽子的季节，生意不好，这两天的顾客好几个都是回头客，还问我怎么没带那天那个吃粽子的小孩儿。小灼灼，都是冲你来的呢。”
  赵红卫笑道：“您这粽子不好吃，就算在这摆十个小孩儿吃粽子，也不会有回头客。”
  灼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呀是呀。”
  粽子奶奶瞪了他一眼，“反正我是要请灼灼吃粽子。”
  “可以啊，灼灼的粽子您请，我们的粽子我们自己付钱。”赵红卫说：“每个口味来五个，我们人多能吃。上次您付给灼灼的粽子，我们在车上换了饼干肉干和杏，都说粽子好吃。”
  “这是我姥姥传下来的手艺。”老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把肉粽装盒子里给灼灼吃，又迅速拆了三个粽子给三个大人，然后把剩下的打包起来。
  在灼灼坐在小凳子上吃粽子期间，赵红卫去跟老奶奶唠嗑，又分辨了一下几辆卖肠粉的小车，去其中一辆买了两份肠粉回来，拎着在灼灼面前晃了晃。
  灼灼眼睛追过去，皱着小鼻子嗅嗅，“是什么呀？”
  “肠粉。”见灼灼没想起来，赵红卫提醒，“你上次没吃上的肠粉。”
  “你记得！”
  灼灼眼睛亮晶晶，开心地晃腿。
  赵红卫心情也雀跃起来，见灼灼没有要吃的意思，用勺子舀了一点自己尝尝。
  灼灼好奇地凑过来，“赵红卫，好吃吗？”
  赵红卫满足地说：“好吃。”
  把灼灼没吃上的东西都补上，虽然灼灼自己都不一定记得，但对他来说，就像是把遗憾都弥补了一样。
  吃完一只粽子，又吃了三分之一的肠粉，灼灼撑得肚子圆鼓鼓，趴在赵红卫怀里晕晕欲睡，听见马夏激动地问：“哥，咱们今晚睡厕所吗？”
  亲眼见了这边的公厕后，他真觉得睡厕所很好，不透风不漏雨，还有灯，地上还铺了瓷砖，比县城里最贵的酒店还要好。
  赵红卫说：“在厕所睡不好，我们回去后就要马不停蹄地卖货，休息的时候要休息好。今晚去住旅馆，大通铺也不贵。”
  看了眼灼灼，他又改口，“住单间吧，我问过，价格差不多。”
  第169章
  到了旅馆才知道,单间只能睡两人，多一个人要加床，就算他们自己愿意挤挤、愿意睡地板也不行。
  付了加床费,做好登记，一行人坐电梯上了二楼。
  灼灼半睁着眼睛,无神地盯着电梯壁上映出的人影,听着马夏咋咋唬唬地发表“电梯乘坐体验”，又听见他在赵红卫耳边说悄悄话，“我看电视上好多旅馆都不用登记,哥，咱们是不是被骗了，有人收集个人信息卖钱！”
  赵红卫把马夏推开,又扶了下灼灼快要掉下去的小脑袋,说：“是这个旅馆比较正规,要求严格一点。”
  他自己无所谓住哪，就算真住了黑店，大不了半夜打一架撒丫子逃跑。但带着灼灼,不自觉就小心谨慎思量再三，多花点钱没事,重要的是安全稳定。
  到了房间,马夏又是一通吱哇乱叫,到处看到处摸,感慨大城市真是太好了，被赵红卫拍了下后脑勺，警告：“别吭声，灼灼睡着了。”
  马夏立刻闭嘴，蹑手蹑脚地走去卫生间,关门的时候对着赵红卫无声地做口型，“女儿奴！”
  赵红卫把灼灼放在白色的被窝里，看着她恬静的小脸，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一句话，“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噫！
  赵红卫搓搓胳膊，被自己肉麻到了。
  他往地板上一坐，开始反思自己，谁养个孩子养得自己像换了个人？回忆他对灼灼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赵红卫都觉得自己被鬼上身了。不说对灼灼的一步步退让，就光是这小家伙不亲他还总是想走，按他以前的脾气，他早就撒手不管她了。
  但是现在，他又是低声下气挽留又是像恶犬护食一样争夺抚养权又是大把给钱，好像还没想过要什么回报，整个就是倒贴，无私得很。
  他有病吧？
  赵红卫摸了摸自己脑门儿，没发烧啊。
  赵红卫以前只知道母亲爱自己的孩子，但这因为有十月怀胎的感情和辛劳在，父亲爽完就算，有几个会对刚出生的孩子抱有深刻的感情？而他呢，他连“爽”的记忆都没有，他怎么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对灼灼越来越割舍不下呢。
  可能这就是灼灼的魔力吧，你看看她，就舍不得对她说重话。你和她说说话，就不由自主喜欢她。你抱抱她，她就像是融入了你的骨血里，让你在没意识到的时候，就为她计深远。
  迷惑人心的小妖怪。
  马夏洗完澡出来，赵红卫也快速把自己打理干净，他看了眼钟表，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晃晃灼灼的小肩膀：“灼灼？起来尿尿。”
  赵红卫之前询问了入住守则，知道损坏房内物品要照价赔偿，如果灼灼半夜尿床，还要赔床单钱。
  灼灼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只是动了动脖子缩缩肩膀，小脑袋扭到一边去，把身体扭成一个C型，还挥了挥小手，像是在赶蚊子。
  就在赵红卫纠结是把人硬叫醒还是给她套个大塑料袋随便她尿的时候，人偶说：“你睡吧，半夜我给灼灼把尿。”
  9972冷漠地想，它才不是想让赵红卫放心休息，它只是不想让他再折腾灼灼。想起了什么，9972又让人偶冷着脸补充，“我不会趁你们睡着，把灼灼偷偷抱走。”
  赵红卫没有还嘴，无声地盯着人偶看，看得他不自在地动动肩膀，才轻声说：“我信你。毕竟相较于你这种怪物，还是人类抚养灼灼对她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