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宫中的祭台，当初佛诞日云济便是在那儿主持，也是苏芮第一次见到皇上，而若有新帝登基，首先就要登上祭台，以告天地神明。
  “这数夜来空明方丈都在观星楼上夜观星象，苏侧妃，你说，他看的是什么，算的又是什么呢？”二皇子站在琉璃墙前，看着祭台后面，只能看到一角的观星楼问。
  “我又不懂观星，二殿下只怕问错人了。”苏芮毫不客气的在椅子上坐下，仿佛她才是这艘大船的主人。
  二皇子回头看她已经落座，意味深长道：“本殿觉得，他看的是小皇叔，算的，是这大赵的万里江山。”
  第318章 他，被打破了头
  苏芮心间微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轻松道：“殿下也懂得观星堪舆之术？”
  “不懂。”二皇子笑意更深，看着苏芮似笑非笑，眼神之中又带着些许怜惜道：“我原以为你该是知晓的，如今看来，你竟不知。”
  苏芮双眸直视着二皇子，冷问：“那殿下可否告知呢？”
  “自然，我与苏侧妃也算有些交情，小皇叔瞒着你，我觉得不对，毕竟收拢吾西望族和十万崇中军的事太大。”
  吾西望族和十万崇中军？
  苏芮压根不知晓一点儿。
  吾西望族并非一个家族，而是五个百年家族汇聚之地，士族垄断，子嗣旁支遍布整个大赵，虽如今在朝为官的不多，但朝廷上的官员多多少少都扯得上关系，而，京外的官员则许多出自吾西望族。
  但这五族只能从文，不可从军，也因此扼制了吾西自立为王的根本，可就这般，这五族林家也一直在争取。
  可惜，如今的五族族长都是长寿的，和林首辅是同辈人，甚至还有两个是林首辅的长辈，林首辅的脸面在那儿顶不上多大的用，虽没有直接拒绝林家，却也一直没有回应，就那么拖着。
  如今竟然归顺了云济，这实在匪夷所思，毕竟吾西望族最是在意血统，如今二皇子还在，即便云济再得民心也越不过父死子继去。
  至于二皇子并非皇上血脉这事，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也不会贸然告知旁人。
  云济又是如何收拢的呢？
  还有那十万崇中军，就更是稀奇了。
  崇中军就如其名一样，从中，不参与任何党派，只从中，从君，谁是君主，便效忠于谁，同样的，前提也是名正言顺。
  云济要得到，除非是……皇上下了令，甚至是圣旨。
  可如今的皇上是如何能够做到的呢？
  神机妙算？
  早算到了会有今日，一应都给云济安排好了？
  可世事无常，人算不如天算，皇上又如何能够确认云济能活到今日，在林家和林皇后的层层监视下得到这些消息，完成这些呢？
  甚至到现在都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许云济是故意瞒着消息不透给她，但二皇子知晓的时间应该也不长。
  所以今日才会有这样一艘船。
  “殿下也不差啊，京中重臣都尽数在你这艘大船上了。”
  二皇子无奈耸了耸肩膀，“这不是被逼无奈吗？若不如此，如何能同小皇叔争呢？我尚未弱冠，还想活呢。”
  他的活，就代表着云济死。
  而现如今，你死我活已经是一触即发了。
  “所以，殿下今日请我上船，意欲何为呢？是威胁？还是想要再次软禁我？”
  “今时不同往日，我可不敢不敬你苏侧妃，我若今日敢将你留在船上，今夜只怕小皇叔的铁蹄就会踏入盛京了，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二皇子摇头，表示自己可不能给云济送机会上门。“我今日请苏侧妃你上船，就是上船的意思，同今日船上的人一样，不知，苏侧妃可愿意？”
  “殿下觉得我会愿意？”
  “过去，不会，但……”二皇子走近苏芮，微微弯下身子，整张脸躲开阳光的照耀，阴影下，一双阴鸷冰冷的眸子似蛇盯着苏芮。“如今我觉得，你应该会为自己和你的孩子考虑。”
  “如何考虑呢？”
  “择良木而栖，你是聪明人，该知晓你现在都处境并没有那么好，东月长公主不如你美艳，可她的身份，她身后的势力，都是小皇叔如今所需要的，和当初的唐二小姐可不一样，就如今小皇叔所做之事你丝毫不知，你也该知晓，他的选择了，一条道走到黑，通向的，只怕是地狱。”
  “殿下觉得，自己是良木？”
  “算不得，但，我欣赏你的韧劲，若你愿意，我可助你脱身，为你立据，封你为郡主，封地一方，两个小堂弟也可随你姓，安稳长大，不比留在雍亲王府等死好吗？即便，小皇叔赢了，你同小堂弟在东月长公主手底下讨生活也未必好过，你觉得，东月长公主能容得下你和庶出的长子吗？”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苏芮都处境分析得那是一个清清楚楚。
  如此说来，苏芮的确只有选择二皇子才能为自己和孩子博一条活路。
  “我觉得，东月长公主是个能容人的，毕竟，王家小姐她不也容下了吗？”苏芮笑道。
  二皇子脸色瞬间僵住，原本胜券在握的眼中跳出惊愕，看着苏芮那皆是看透一切的桃花眼，原本想要遮掩的想法被挥开，开门见山质问：“你如何得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看来，长公主对二皇子也……”苏芮没有说下来，但那难以言喻的笑说明了一切。
  是容婳？
  怎么可能呢？
  二皇子一时想不明白。
  苏芮却没功夫同他扯了，视线扫过四周道：“今日二殿下此举只怕皇后娘娘并未首肯吧，如今只得一头，殿下还是想想该如何同皇后娘娘交代吧。”
  一脚踩在了二皇子的逆鳞上，方才还疑惑的眼眸瞬间凌厉，阴毒的看着苏芮，再度逼近。
  “砰！”
  二皇子才张开嘴，声音都还没发出来，什么东西就在耳边炸开，冲击力将他整个人砸摔在地，头晕目眩。
  伸手捂住被打的侧头，等视线恢复些许，移开手已是满手心的血。
  他，被打破了头？
  诧异的转头望去，见到的是唐俞橦。
  她手紧紧握着用来装饰的小船桨，上面还沾着二皇子的血，整个人哆哆嗦嗦，呼吸急而粗，却怒着一双眼盯着二皇子。
  所有人都惊住了。
  谁也没想到唐俞橦会拿船桨打二皇子，而且那么快准狠，一丝一毫犹豫都没有，因而压根没人阻止。
  “不许，欺负，我们！”唐俞橦一词一顿，对着二皇子怒吼出来。
  眼见她呼吸越发急促，苏芮立即站起身将她手中染血的船桨扔掉，抱住她对二皇子道：“唐二小姐神志不清，会伤人，方才殿下刺激到了她才会如此，想来殿下能够谅解，若不能，那就去找唐大将军好了，我们便先告辞了。”
  说完，苏芮带着唐俞橦和自己的一行人便走出了厢房，被打懵的二皇子坐在地上，片刻才一拳狠狠砸在地上。
  第319章 踩着旧坟迎新人
  船舱一层的人并不知晓楼上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接连三声大小不同撞击顶板的声音，纷纷站起身往通往二层的楼梯看。
  其中几个人已经奔到了楼梯前，还没迈步往上，便见到苏芮带着神情恍惚呆滞的唐俞橦从楼上下来。
  没见二皇子下来，众人眼神交汇，互相猜测是否出了事。
  只有狼崽子见苏芮并无任何伤痕的从楼上走下来，舒了一口气。
  也有眼疾手快的，迈步就挡在楼梯口前问：“苏侧妃，方才你在楼上和二殿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芮撇眼扫过这人，分明是美艳得勾人的眼眸，此刻落在身上却如锋利冰冷的利刃，刮下来，脸皮带肉，让人都能感觉到疼痛。
  那人不由得后退半步，可另一只脚还强撑着。
  “二殿下都未派人，倒是有些狗上赶着逞能，着急了，小心马屁没拍着，拍在了马腿上。”狼崽子稚嫩的声音响起，天真之中带着毫不留情的残忍，把拦路人都脸直接扔在了地上。
  这么久二皇子都没有派人来抓人，不管上面发生了什么，二皇子和苏芮都不计较，又干他们其他人何事呢。
  岂不就是上赶着护主表现结果用力过猛了。
  “让开。”
  苏芮淡淡两个字，可眼神却是不容违背的。
  拦路人本就站不住脚了，被苏芮这一震，吓得忙不迭的往后，可手脚凌乱，左脚拌右脚，就那么摔了下去。
  有人笑出声，苏芮则连多一个眼神都没有，带着唐俞橦走出甲板，下了底舱，回到自己租赁的花船上。
  花船驶离大船，此刻没有先前的欢声笑语，皆是一片沉默。
  谁也没想到本是想让苏芮出来放松放松心情，却会遇到二皇子，还生了这许多事。
  特别是云济的事。
  原本这段时日都察觉出了苏芮和云济之间关系微妙，如今这样大的事苏芮却是从二皇子口中得知，即便古往今来都是后宫不得干政，可夫妻之间哪有那般清楚分明，只有妾室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