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容婳接过茶,啄了一口,看着外道:“这兖州过去可不是这般景象。”
  “过去?公主过去来过此地?”怀霜奇异。
  她虽不是自小就跟着长公主的女侍,但也跟在其身边有五年了,虽之前跟着长公主的那些都因一场疫病走来,可她也听闻过,长公主自出生就一直养在宫中,从未出过皇宫,更莫提来这千里之外了。
  “听兄长讲过。”容婳随意解释,仿佛多正常的事。
  怀霜确实佩服长公主,同胞亲兄,在长公主手中被那般残杀至死,长公主却还能如此轻易的提及。
  但怀霜不是多问的人,便没再说什么。
  “不行!你不能卖我女儿,不要!放开她!”前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容婳示意马车停下,车夫明白的调转马头停下,确保窗户能够对着发生事端的地方。
  马车高,能越过汇聚回来的人群看到里面的景象。
  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衣衫邋遢,头发蓬乱,一双眼挂着一圈乌黑,眼白里不少红血丝,可见昨夜是个没睡的。
  男子手里拉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女孩满脸惊吓,哭得直抽抽,手腕被那男人抓得发红,用了十成十的力。
  一个看着快四十岁的女人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男人的腿不肯放手,方才的哭喊声就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围过来的都是街坊邻居,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让不知情的人了解了始末。
  男子王三是个远近知名的烂赌鬼,几年下来,把家财输了个干净,爹娘都被他气死,大女儿,二女儿也已经被他给输出去了,如今手里拉着的这个是唯一剩下的小女儿了。
  为了保这个小女儿不再被卖,妻子黄娘子是白日里给人浆洗衣服,织布卖钱,夜里还要去倒夜香,累得三十不到的年纪看着就像四十往上了。
  就这样,也堵不住王三的窟窿。
  这不,昨夜又输了个底掉,今早就来拉女儿要去卖了换银子。
  “什么不行!老子的女儿,老子想卖就卖,轮得着你这个生不出带把来的多嘴?给老子滚开!”
  王三骂着就一脚朝着黄娘子的心口踹去,将她踹翻在地,本就被疲累掏空的身体吐出一口血来,可还是拼着又扑上去抱住腿求道:“孩她爹,她才八岁,太小了,要不,你卖了我,卖我,别卖她。”
  “娘!”女孩哭喊一声,格外叫人悲戚。
  “你也太过分了,自己烂赌,竟要妻女来为你卖身还债。”一个书生开口抱不平。
  王三满是蛮横的眼扫过去,怼道:“怎么,这是我女人和女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轮的着你插手?你心疼啊?好啊,你给银子,我一并卖给你,一百两,少一个子都不成。”
  书生被噎住。
  一百两,他简直是抢劫。
  何况,他买一个色衰妇人和一个小女孩算什么事,叫人说去,有辱斯文。
  再则哪里那么好买,依据大赵律法,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这黄娘子和小女儿都只有王三能够支配,即便是告去官府,那也是说道两句而已。
  都可怜母女两,可谁也做不了什么。
  怀霜不知长公主留下来是何意,转眼正要问是否要做什么,就有听到了别样动静。
  再视线转回去,那王三已经躺在地上了。
  “你她娘的敢……”爬起一半身子张嘴就骂,可还没骂完,看着眼前穿军服的人,王三立即闭了嘴。
  那人二十六七,皮肤黝黑,身材挺拔,看军服在军中地位似乎不低。
  而来的也不止他一个,后面走上来几十号同样身穿军服的人,其中一个,龙姿凤章,矜贵而冷离,如山巅雪,龛中佛。
  “雍亲王?是雍亲王吧。”
  “是!这黄娘子有救了。”
  众人欣喜期盼,可又惴惴不安。
  毕竟即便是云济,也不能和大赵律法逆着来。
  王三也同样反应过来了,甩开手喊:“当兵的凭什么打人?老子卖我自己的妻女碍你们什么事了?怎么?当官的就能随意打杀百姓?”
  “你!”沈铎这个暴脾气炸开,恨不得一拳囊死这畜牲。
  “一百两,你数数。”云济开口,紧接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落进王三怀里。
  一听是银子,王三立即打开来看。
  见里面白花花,足量的五个银锭子,立即换了一副讨好嘴脸,一边站起身,一边卑躬屈膝道:“够够够,这母女二人就归军爷们了,军爷们随意,随意啊。”
  听着那语气里带着猥琐,几十个将士没一个舒服的。
  什么话,说得好像他们都是一群禽兽,买回去就要对这母女二人做什么。
  “等等。”云济叫停要退走的王三。“将放妻书和断亲文书签了。”
  后面的士兵走出来,手里拿着方才王无为写好的两份文书。
  王三不想签,想着这些人都是有钱的,银子花完了再借着母女二人捞一笔,没想到这些人这般狡猾。
  但往人群退的时候,他听到了,那领头的是兖州总兵雍亲王,皇亲国戚,哪里是他惹得起的。
  掂量着手里的银子,罢了,两个赔钱货能卖一百两也不错。
  麻利的在两份文书上按下手印,王三见士兵不阻拦自己,拔腿就跑。
  围观的百姓心里不是滋味,虽然是救下了母女二人,可即便是贵为雍亲王的云济也得用银子才能救下,那普通人呢?谁又能运气好的也遇上雍亲王呢。
  “啊!抢银子了!”
  正想着,就听到王三发出一声惊呼。
  第290章 到时候再与他相见也不迟
  转头看去,只见王三趴在地上,指着前方喊。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人飞快的跑进了巷子里,手里抓着的正是刚刚云济扔给王三的那一百两。
  “贼!有贼!你们抓贼啊!”王三转回身来朝着沈铎等人喊。
  沈铎掏了掏耳朵问:“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是兖州军,可不负责抓小毛贼,你要抓贼,去官府报案去。”
  “等我去报案,那贼都不知哪里去了。”
  “那这就是你的事了,银子给了你,你自己个被偷了,怪不得人。”沈铎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转身就要走。
  王三忙抓住他的手臂,不依不饶道:“是你!是你们的人!先给我银子,骗我签文书,再抢走我的银子!”
  沈铎转身,凌厉眼神和从战场上染上的肃杀吓得王三松手后退两步,强撑着才没有摔在地上。
  “说话做事要讲证据,污蔑军人是要被打军棍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军棍,那可是要打死人的。
  王三明知道是他们动手脚,不甘心,可也不敢和其硬碰硬,只能咬牙恶狠狠刮了角落里抱成一团的母女二人,狼狈跑了。
  “好!”
  有一个叫好起来,就一个接一个。
  虽说是用力些手段,可也是出了一口恶气,也叫众人知晓了,这律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动动脑筋就可以借力打力。
  沈铎被一声又一声的叫好声弄得红了脸,挠着后脑勺却是止不住笑。
  云济刚回兖州和王无为还有旁的事,其余的事交由沈铎后续处理便先一步走了。
  见云济走来,容婳的视线也收了回来,示意马车继续前行。
  明白长公主让马车停下是为了那雍亲王,怀霜小心开口问:“公主,咱们可要在兖州停留一段时日?”
  “不必,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落脚就会被发现,反倒不好,回吧,到时候再与他相见也不迟。”容婳唇角勾起笑意,倒是有些期待了。
  ……
  接近金团银团百日,雍亲王府忙碌起来。
  而让苏芮担当次此接待东月长公主的懿旨也落了下来,鸿胪寺官员的到来更是给本就忙碌的雍亲王府更添几分。
  这不,今日又送了一堆衣服首饰来,整理得小茹都忍不住抱怨起来:“咱们侧妃又不是鸿胪寺的官员,他们那么多人,非指着咱们侧妃,一点儿小事也要来找上一趟,还有这么些东西,就算对方是东月的长公主,也不用这么讲究吧,到时候侧妃得换多少衣裳啊,可不得给人累坏了。”
  苏芮和洛娥听得笑出声,小茹莫名看她们问:“笑啥?”
  “笑你脾气大,给你衣裳穿,首饰戴,你还嫌弃上了。”苏芮笑说。
  “本来就是啊,这么多,一日怎么穿得完嘛,一直换了穿,穿了换,多累人呀。”
  “这衣裳也不是叫一日就得穿完的。”洛娥无奈笑着解释。“东月长公主来盛京必是要停留一段时日的,侧妃作为接待,不止宴会上,平日里也会相见,两国外交,衣衫配饰,行为举止,连一个动作那都是要谨慎的。”
  小茹听不懂这么许多,只觉得光听听都觉得累了,看着苏芮不禁露出可怜神色来。“这听着就是苦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