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梦里,那个嚼花瓣的青年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先是眉眼明艳的和他抢着酒坛,然后去煮了醒酒汤,再然后,对方站在厨房门口嚼花瓣,而他站在旁边,伸出手怜惜地摸了摸对方的脸。
  可爱死了。
  他想,所以他最后没忍住,掐了对方的脸一下,迎来了青年愤怒的瞪视,再然后......
  对方的嘴唇贴了上来,唇贴着唇,他尝到了花瓣的苦涩味,闻到了清浅的桂花酒香,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他的手放在了对方的心口上,感受到了对方和他一起乱掉的心跳。
  再然后,青年顾茗松忽然啪的一声变小了,只留下一个八岁小孩和他面面相觑。
  八岁的顾茗松指着他,大叫道:“流氓!”
  李折竹被吓得睁开眼睛刷一下就醒了。
  天光早已大亮,阳光晒在他的床沿上,金灿灿的。
  见了鬼了,李折竹想。
  难道是八岁的顾茗松托梦在质问自己的道德,说他没有一个做兄长的样子,把小孩带坏了,居然惦记着和哥哥亲嘴。
  顾茗松太年轻,肯定是自己教育出了问题,绝对不是他的错。
  千错万错,肯定是年长的人的错!
  他谴责了自己的道德,决定把错误的路掰正,让他们的的关系回到应有的位置上。
  他甚至......没告诉顾茗松自己的名字。
  顾茗松是他人生中的过客,不会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占去太多时光,哪怕对方刻苦修炼,延长寿命,也终究有一天会老去,最后化作一抔黄土,成为他记忆中最深刻的人,再然后,又在时光长河中因为不断流逝的时间和越来越多的阅历被逐渐遗忘,直至面目模糊再也记不起对方的名字。
  他会陪伴顾茗松一辈子,但顾茗松只是他人生旅途的一小段。
  他讨厌爱情悲剧,所以宁愿从不开始。
  与此同时。
  顾茗松在院子里将熟记于心的剑法练了一遍又一遍,而阿怀笑意盈盈地扳着小板凳坐在他的旁边。
  顾茗松的剑法出神入化,他在剑道上天赋异禀,剑法早已不是剑法,而是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变成了最基本的刺、劈、撩、挑、抹,阿怀眼珠一转,正要说些什么,就被顾茗松一剑刺向咽喉。
  元婴期磅礴的压迫感扑杀而来,凝成实质,剑出的那一瞬间,阿怀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惊悚一路顺着脊背爬上头顶,他张着口,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是惊恐地瞪大眼睛。
  那剑剑势太猛,绝对是刹不住的!
  他死定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剑在距离阿怀咽喉仅有毫厘之差时稳稳地停下了,凝成实质的压迫感也瞬间消散。
  这人对自己剑和灵力的掌控居然如此精准,恐怖如斯!
  阿怀被吓飞到九霄云外的魂这才缓缓归位,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冷汗早已打湿鬓角,心脏砰砰砰直跳,还没从刚刚的死亡阴影中回过神来。
  “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死绿茶。”顾茗松连剑都没收回去,就这么对着阿怀的咽喉。
  阿怀吞咽了一下口水:“我要是受了伤,哥哥肯定不会饶了你。”
  顾茗松冷笑一声,还剑入鞘:“你真碍眼。”
  阿怀咬了咬腮帮子:“你也碍眼。”
  他眼珠一转:“你不是想问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总不会是顾茗松天下第一好。”顾茗松冷笑。
  阿怀笑笑,玉一般的手撑住下巴,歪着头问:“你不觉得楼嘉在躲着你吗?”
  这话说到了顾茗松的心坎上,他能看出来李折竹的意动,也能看出来对方的抗拒排斥和拒绝。
  阿怀发出愉悦的笑声,甚至越笑越大声,看顾茗松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笑话,挑起人的怒火。
  “你笑什么?”顾茗松用剑挑起阿怀的下巴,“声带不想要我就给你毒哑了。”
  “你知道楼嘉的真名吗?”阿怀问。
  顾茗松愣住了。
  楼嘉和真名两个词放在一起,还有阿怀眼里的嘲弄,让他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这个猜想令他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
  “他叫楼嘉......”他沙哑开口。
  “你看,他连真名都没告诉你。”阿怀耸耸肩,“人家压根没想和你长长久久,拿你当个消遣,你还真觉得自己在人家心里有多重要呢。”
  顾茗松仅仅花了一分钟就整理好了心情:“他爱我——无论是哪种爱,我能感受到,他就是很爱我。”
  可是那句真名还是刺伤了他,他落寞地垂下了眸子,却又不肯在阿怀面前示弱,又倔强的抬起头瞪视。
  他看着阿怀补充道:“你自己没发现吗?我和你起争执,他总是偏向我。我身上发生什么事,他总是下意识心疼我和迁就我,他和我亲密无间,他是我哥,而你——”
  他嗤笑一声:“在他心里就是个下属而已。”
  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阿怀:......
  他撇撇嘴:“你真讨厌,祝你单身一辈子。”
  “你才会单身一辈子。”顾茗松恶狠狠地说。
  他们正互相撕对方,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穿戴整齐的李折竹打着哈欠出现在门口:“嗨,早上好,今天吃什么?”
  “吃什么吃。”顾茗松道,“今天没饭。”
  “啊?”李折竹鼻尖耸动,“可我闻到香味了。”
  顾茗松心情不好,直接撞开他的肩膀,回了小屋。
  李折竹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问阿怀:“他怎么了?”
  阿怀一脸茫然:“不知道啊,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李折竹也觉得莫名其妙。
  “他脾气就是这样,”阿怀叹口气,“阴晴不定,不好相处,哥哥,你也不要怨他,他不是故意的。”
  李折竹:......
  他一眼难尽地看了一眼阿怀:“阿怀。”
  “怎么了?”
  “茶味收收。”
  阿怀:......
  “讨厌,你就是偏心他。”阿怀委屈,“我明明只是正常说话。”
  李折竹正急着想去问顾茗松怎么了,也没管阿怀,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像顾茗松的卧房走去。
  他在门外敲了敲门,才发现门虚掩着没有关。
  似乎是特意给他留的门。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疑惑地转悠了一圈,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狠狠地一推。
  他猝不及防后脑勺撞向门板,又被人用手掌垫住没有受伤,一个滚烫的身躯将他压在门板上,一只手攥住他的两只手,向上一抬,扣在门板上,对方另一只手将他的肩膀按住,炙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高大的人影极具压迫感。
  顾茗松双眼通红,像是一只困兽,他咬牙切齿:“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李折竹被按的动弹不得,他不知道顾茗松抽什么风,但心里的警报不断拉响,他直觉现在的顾茗松很危险,只能试探性安抚:“我需要说些什么?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不要这样。”
  “好。”顾茗松答应的干脆利落,他掐住李折竹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和自己对视。
  他直视着李折竹的眼睛,森然问:“我们一件一件事慢慢说。”
  “第一个问题。”
  “你真名到底是什么?”
  此话一出,李折竹大脑嗡鸣一片。
  一个无法解释的送命题来了。
  第122章
  “你听我说......”李折竹磕磕巴巴地说,“楼嘉其实也是我的名字,只是......”
  “只是?”顾茗松反问。
  “只是李折竹更常用一些。”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顾茗松,窥他的神色,生怕他生气。
  “原来你叫李折竹。”顾茗松低声道,将他的名字在唇齿间绕了一圈又一圈,“李折竹,李折竹......”
  李折竹望着对方一遍一遍记下他的名字,语气缱绻又低落,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顾茗松应该很难过吧,记了那么久、念过那么多遍的名字,居然是假的。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骗我?”
  “刚开始是觉得没必要说真名,后来不说,是怕你知道了生气......”李折竹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
  “我是很生气。”对方看着他的眼睛,“因为这件事不是由你亲口告诉我,而是我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对不起。”李折竹诚恳道,“我以后都不会再欺骗你了。”
  “第三个问题。”
  “你当年为什么来救我?”
  李折竹吞咽着口水,冷汗流了下来。
  不怪顾茗松怀疑,一个陌生人忽然对自己特别好,救自己与水火却什么都不图,怎么想也觉得蹊跷。
  也许顾茗松也怀疑过,但这是他第一次问出口。
  “因为......”李折竹脑子各种念头闪过,试图想出一个合理的但又不伤害顾茗松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