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话音刚落,大堂中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杜惊鸦目不斜视地走至大堂中央撩袍坐下,手中抓了把瓜子便津津有味地嗑了起来。
  方才李元意放出的一缕灵力,杜惊鸦绝不会察觉不到……
  即便是想看皮影戏,杜惊鸦的态度仍是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错来,可李元意与江潮却总觉得处处透露着古怪。
  ……杜家主究竟怎么了?
  高台之上被遮上了一块布,旋即台后便有脚步声移动,不过片刻,随着台下艺人吹拉弹唱响起,便有活灵活现的人影出现在那纸糊的幕布上。
  两人按下心中疑惑,聚精会神地瞧起眼前这处戏来。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随着最后一声锣响,这一出戏终于落幕,堂下喝彩声不断,李元意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站在人群之中喃喃自语。
  “这戏也没什么隐喻……”
  杜惊鸦起身鼓掌,显然是对这戏极为满意,在桌上留下几锭银子便起身离去。
  热闹看过,茶亦喝得尽兴,茶客们感叹几句,便三两成群的结伴离去,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堂里顿时空了大半。
  李元意与江潮对视一眼,便朝杜惊鸦坐过的圆桌处走去。
  茶楼小二正小心翼翼地将桌上银锭收入怀中,抬头便瞧见两个年纪极轻的修士站在自己身侧,不由一捂胸口:“二位客官找小的何事?”
  李元意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只钱袋,又往店小二面前放了一把碎银:“我与师兄皆是山中散修,如今修成出山,便想来投效仙门,听闻杜家主最是好说话,便来碰碰运气。”
  小二眼前一亮,顿时换了一副面孔,眼神止不住地往桌上的银子飘:“那你们可算是问对人了,两位客官可要知晓杜家主何事?”
  江潮拽了拽李元意的袖子:“一家之主如何会与这些凡夫俗子混在一处,我看我们还是找其他修士问问罢。”
  小二闻言,神色顿时有些急切,一把拦在两人面前,擦了擦额头的汗:“二位有所不知,杜家主可来此地整整一个月,我可是唯一能搭得上几句话的,尽管问便是,实在不行……明日杜家主再来,我便让你们坐一处,皆是入门定是板上钉钉之事!”
  李元意作势离去的脚步顿时一停,他的视线自那落满了瓜子壳的桌上扫过,忽然在桌角一处不太明显的裂缝处停顿片刻,偏头往了江潮一眼。
  贵客所用之物,茶楼怎会如此怠慢,有了缺损
  李元意回身看向小二:“此话当真?”
  小二看着两位散财童子,忙不迭点了点头。
  江潮敲了敲眼前的桌子,指尖悄无声息在小二眼下摸索过桌底裂缝:“那便这张桌子,明日我们再来,事情办妥了少不了你的钱。”
  小二顿时眉开眼笑,将桌子上的碎银收起,目送着两人离去。
  这几日可当真是走了大运了。
  一出茶楼已是日暮西沉,江潮脸上轻松神色便如潮水般褪下,拉着李元意便往歇脚的客栈走去,运起灵力将周遭探查一圈,才合上房门。
  “发生了何事?”
  江潮拿过纸笔,提笔便写。
  “那是杜家主刻意留下的,他在那里刻了两个字……‘别来。’”
  李元意顿时睁大眼睛,正欲开口却像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紧闭的窗户。
  “谁!”
  第100章 鬼影
  第二日,杜鸦原。
  夜哭自小巷内匆匆走出,寻到正靠在墙头边咬着栗子糕边观察着城中景象的季向庭,几步上前,低声开口。
  “昨日应家暗卫看见两人走入客栈后便再未见过他们,他们知晓李元意与江潮是季公子所派,特意留意此地,却不曾察觉异样。”
  季向庭揉了揉眉心:“那客房可还留着?”
  “不曾有人动过,他们替二位弟子续了房钱。”
  “先进去看看。”
  季向庭绕至客栈后侧人烟稀少的小巷中,足尖一点便翻身上了二楼玄廊,推窗而入。
  客栈之内仍是窗明几净的模样,桌椅床榻皆摆得极为齐整,不曾有半分打斗痕迹,亦没有任何血腥气,桌上还放着一盏饮了一半的茶,两人显然走得极为匆忙。
  季向庭的目光自屋内有些散乱的被褥上扫过,最后落在搁着纸笔的桌案上。
  渡鸦原离应家并不远,自己与李元意二人出发不过相隔一晚,待他们到时便已出了事,定与那“愚者”脱不了干系。
  夜哭站在窗台前低头看了眼脚印,房内足迹皆能对上,可唯有此处,多了一对陌生的足印。
  “此地有人来过……屋内不曾有血迹,按足迹来看两人亦不曾有逃跑的打算,许是被人想法子掳走,亦有可能……是他们主动追出去的。”
  季向庭应了一声,垂眸看向书桌上的信纸,上头笔迹匆匆,白纸又被打翻的墨水晕了一半,凝神细看才能读懂其中寥寥几字。
  “杜家主有异……别来……”
  最后的叹号被墨水尽数遮掩,纵然如此,季向庭却仍能看出那力透纸背的字迹中流露的浓烈情绪。
  夜哭皱眉看着桌案上一片狼藉,半晌开口道:“想来是那两人察觉到些许不对,正要给你传信,便遭了毒手。”
  季向庭顶了顶犬牙,神色凝重:“我看不是。”
  “屋内确有不速之客来过,若当真是那两个小朋友留下的线索,为何歹人要将其留下,徒增变数呢?”
  “更何况屋内并无打斗痕迹,唯独此处杂乱无章,但细看之下,桌案上的镇纸却仍摆得齐整,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夜哭瞧着信纸上的残缺不全的只言片语:“所以那不速之客是知晓你要来,故意将线索留给你的?”
  季向庭指节敲了敲桌案:“信纸毁坏得如此厉害,可重要的话语却一字未漏,倒更像是那人亲手写下,佯装出来的样子。”
  夜哭点了点头,眉宇间的困惑却不曾淡去:“既然如此,为何留下的是这样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若是想引公子前去,又怎会让您别去?”
  季向庭叹了口气:“我亦不知,只是觉得……这或许是杜惊鸦干出来的事,我们此行本就是为了确认他安危而来,愚者也只会在他身上做文章,若是没料错,那两个小家伙或许便在杜府,他们精得很,不会有大碍。”
  夜哭颔首,却在出门只是停顿片刻:“季公子,若这劫人真凶当真是杜家主,可要抓了他?”
  季向庭一挑眉,看着一板一眼的夜哭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已经同岁安在一块了还这般呆?应家副使在杜家地盘上还敢抓杜家主,也就只有夜哭大人有这胆量做了。”
  夜哭闻言下意识摸了下后颈,察觉到季向庭揶揄的视线,顿时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季向庭顶了顶犬牙。
  啧,岁安这小子……当真人不可貌相。
  与此同时,杜府。
  李元意悠悠转醒,看着窗外已然大亮的天色,有些转不过弯来。
  “你也当真能睡。”
  身旁一声轻嗤响起,他终于回过神来,偏头望向身旁被捆住手脚的江潮,才将想起昨夜惊变。
  “我记得看到黑影时我让你呆在原地别出去,怎么事到如今你也被绑来了此地?”
  江潮闻言偏过头去:“你以为以那人的修为,我留在原地便能逃过一劫么?敌暗我明,我还没拦你便冲出去,也不怕被人卖了……”
  李元意艰难地挪了挪身体,用手指拽拽江潮的长袖:“好啦,知道你关心我。只是如今我们两个都被抓到此地,消息怕是送不到季公子手里,若是贸然来闯杜府,怕是有危险。”
  他正低头思忖着,却许久不见江潮有回应,不由撞了撞对方的肩膀:“怎么了?”
  江潮唔了声,抬头看着房梁处的雕饰:“我总觉得这间屋子……有点眼熟。”
  李元意愣了愣:“可我记得你不曾来过渡鸦原,怎么会见过此地装饰?”
  “我说不上来……像是一种感觉,况且那人既然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将我们绑来此处,为何又不设看守,连我们的修为都不曾封锁。”
  李元意闭眼用神识探了探四周,睁开眼睛有些诧异地望向江潮:“既然如此,便赶紧逃离此地为好!”
  江潮有些欲言又止,李元意却顾不上太多手中灵光一现便将自己的本命剑召出,正欲将绳索割开,却又被江潮拉住。
  “你可曾看清昨日闯入屋内的黑影?”
  杜府之外。
  车水马龙间,季向庭欲夜哭缓缓走在街巷之中,听着身旁的应家暗卫禀报着昨日发生之事。
  “杜惊鸦去每日都去茶楼听说书,昨日还特意点了一处皮影戏……李元意他们有何举动?”
  “待杜家主走后,他们在家主的位置附近于小二聊了片刻,或许是察觉到什么,便匆匆赶往客栈。”
  季向庭脚步一顿,回身看了眼夜哭,下一刻,夜哭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直奔茶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