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首领抱着手臂,沉默地思量了片刻:“可以,你要怎么做?”
  闻言,霍平倒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怎么,不怕我把你们清理余党的计划打乱?”
  牧浔无奈地叹了声:“他们会不会出现还不一定呢,再说了,现在还不够乱吗?”
  “历尔斯那条老泥鳅,帝国倒台前他当狗腿当得勤勤恳恳,帝国倒台后他倒是也想借黑蛛脱身,不过……”
  他点到为止地结束了话头,朝霍平扬起一双剑眉。
  不过——
  对方实在表现得太明显了,明显到傻子都能看出问题。
  霍平“嗤”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变迟钝了。”
  “是,那蠢货可不会放任你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只要帝国还有一丝复兴的可能,他都会完美地扮演好双面人。”
  明天的那场清缴行动,在牧浔眼里本就与入虎穴无异。
  霍平从书桌里抽出一叠资料,“我需要你的帮助,”他把那叠文书扔给牧浔,“跟在他手下这么多年,也算是有点收获。”
  “处理掉他之后,黑市掌权人的位子就归我。”
  “牧浔,”他盯着翻看着纸张的男人,“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牧浔从那一叠资料里抬头,红眸定定地回看向他。
  ——和云砚泽想的不一样,他和霍平其实是在帝星大学上认识的。
  那会儿他被云砚泽背叛,失去了进入军队的资格,却还是想要一个回答。
  他整日整夜把自己泡在训练室里,满脑子都是等自己进入帝国的军队后,再去找云砚泽问个明白的场景。
  而在某个深夜,孤身一人的他在天台边捞回一个死气沉沉的陌生同学。
  当时的霍平浑身酒气,一个劲想要往下跳,牧浔那段时间本就心情不好,同样的捞人行为重复个三五次后,他憋了一个月的火气“噌”一下被点燃了,当即抡起袖子和霍平打了一架。
  也可以说是——
  他单方面把霍平揍了一顿。
  于是在对方酒后断断续续的话语里,他得知霍平喜欢的人背叛了他,又不声不响地死在了遥远的垃圾星。
  “他非要跟那个男人走!他说他需要钱,就跟着他走了……”素未谋面的同学捂着脸,在他面前崩溃痛哭,“他死了活该……他死了也是他自己选的!”
  “……”同样遭遇背叛的牧浔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沉默地陪他坐了一晚上。
  而时隔多年,面前的霍平再也不是当年那副失意无助的模样,他瞎了一只眼睛,也不会因为喝多了酒而失言。
  他变得八面玲珑,既是黑蛛在黑市最为隐蔽的线人,也是历尔斯最为信任的下属。
  “历尔斯喜欢漂亮的小男孩,”霍平双手交叠,“这里是这么多年里他害死的‘情人’,以及他给帝国做事的证据。”
  牧浔:“你要怎么做?”
  霍平将要开口前,忽然停顿了一瞬。
  他眯着那只灰色的眼珠,话头一转:“说起来,白鹰也是他喜欢的类型。”
  “……”
  霍平耸了耸肩:“别这副表情,我又没有说错,我虽然讨厌他,可没有扫射过他那张脸。”
  “能好好利用的话,说不定能给我们省不少麻烦。”
  牧浔沉默半晌,硬邦邦道:“他不行,换一个。”
  霍平直勾勾地盯了他一会。
  “好了,”他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逗你玩的。”
  “瞧你,前几年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才见面多久,又被白鹰的美人计蛊惑了?”
  作为交换,在军校里举目无亲的牧浔和他分享了自己同样坎坷的感情经历。
  要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清楚他和云砚泽大学的那段往事,就只有眼前的霍平了。
  “……没有的事,”牧浔生硬地转移话题,“别贫了,把你的打算告诉我,我好配合你。”
  霍平恨铁不成钢一般摇了摇头。
  在谈话的最后,牧浔堪堪走出门外,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我说牧浔,你最好还是注意一点。”
  “你已经在他身上栽了整整两次跟头了,还不够吗?”
  攥着门把的那只手紧了紧,连手上的戒指都被擦出一道尖锐的摩擦声。
  牧浔深吸一口气,把门给关了。
  他在黑暗里阖上一双红眸,眸底纷乱的杂思一闪而过,良久,才转过身去取刚才放在桌上的终端。
  却不想上面已经累积了几十个整齐划一的来电请求。
  牧浔愣了下,赶紧回拨过去。
  那边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首领……”安月遥压着嗓子,低低道,“老师……老师他……”
  好像有千言万语沉疴在喉间,最后女孩也只哭着挤出一句沙哑的:
  “——他死了。”
  牧浔:“……什么?”
  对面的人吸了吸鼻子,似乎是试图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我们在数据库里发现了他的信息,也确认了他的身份,但是……他失联的那段时间,帝国上下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排查。”
  “老师他似乎有试图联系过我们,但是他的名字最后出现在了处刑名单里……哥哥已经确认过了,名单上的人无一幸免,而负责这次处刑的……”
  她哽咽道:“……就是白鹰。”
  第24章 交易(三合一)
  牧浔忘记他是怎么回到旅馆的。
  他只记得自己刚推了房门,就紧赶紧地接收到了利乌斯求救的眼神。
  床上的云砚泽整衣敛容,虽然是靠在床背的闲散模样,牧浔却从方寸大点的空间里无端读出几分僵持的气氛来。
  “……”他问,“你们在干什么。”
  青年朝他略一欠身,忙不迭溜了。
  剩下云砚泽和牧浔对上视线,那张陌生的脸歪了下,平静道:“只是问了他几个问题。”
  牧浔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沉默而漫长的注视宛若落下的锻刀,一寸寸刻画着那张面具之下的轮廓。
  云砚泽慢半拍地意识到面前人的不对劲。
  伪装成灰色的眼睛稍稍眯起,他的面色也冷了下来:“有事?”
  首领缓缓踱步到他面前,语气却不像他的动作一般毫无波澜。
  “云砚泽,”他问,“你嘴里有几句话是真的?”
  云砚泽抬眸看他,居高临下望过来的男人分明生了一副俊美样貌,此刻却宛若一头蓄势待发、却又困顿不安的凶兽,在地面一下下摩挲着尖利的兽爪。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牧浔冷笑了声:“当然,有什么是大名鼎鼎的白鹰能够听懂的?”
  他往前一步,单手撑在他身后的墙壁:“云砚泽,你多厉害啊,黑蛛这么多人,都没能从你口中问出一个字。”
  “明天的那场见面也是你的把戏?为了什么,和帝国那些老不死的将我们一网打尽?”
  红眸里阴云密布,翻滚着将将要把白鹰吞没的巨浪:
  “不过可惜,你万无一失的计划还是出了漏洞。”
  云砚泽和他贴的很近,牧浔逼近的气息滚烫,伴随着来势汹汹的、无意识之下泄出的精神力席卷而来,他将一声闷哼吞回喉咙里,从唇边勾起一道弧度。
  “是吗。”
  “——那还请首领告诉我,我忽略的地方在哪里?”
  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点,然而牧浔铺天盖地地笼罩住了这一小方空间,让他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
  牧浔盯着他唇边刺眼的笑意,抵在墙上的拳头缓缓收紧:“查尔斯,记得这个名字吗?”
  云砚泽似乎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坦然道:“不认识。”
  牧浔:“也是,上将大人日理万机,想必也不会记得一个自己手下的死刑犯。”
  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云砚泽长眉轻挑:“怎么,他是你们的人?”
  他瞧着牧浔面上神色,莞尔:“看来我猜对了。”
  “这人对你们很重要?我确实没有印象,真要深究的话,首领不妨提点我几句。”
  “说了又如何?”牧浔道,“死在白鹰手下的怨魂,算起来可以排上几条街吧。”
  云砚泽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黑蛛就不是吗?难道你们手下的亡魂就比帝国少吗?大名鼎鼎的前雇佣兵团,没记错的话,手上的单子可是多到堆叠着来。”
  他们脸颊贴近,分明是只有半个手掌的暧昧距离,二人却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因为被挑衅而生起的熊熊怒火。
  宛若两头争夺着领属地的雄狮,谁也不肯退让。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云砚泽率先呼出一口气,声音已经重新变得平缓:“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我也没必要骗你,给你的情报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有答案。”
  禁止他们参观的仓库,诡谲云涌的地下赌市、还有态度微妙的赌场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