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钟溪语脸上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但确实有些渴了,便坐过去看他沏茶。
  程洲似乎对茶道也颇为了解,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着极为赏心悦目。
  他将沏好的茶摆到钟溪语跟前,起身取来古琴。
  “听了郡主一上午的琴,礼尚往来,我便也为郡主弹一曲吧。”
  顷刻间,泠泠的琴音从他指尖跃出,若清泉溅玉,似竹影扫阶,伴随着博山炉中袅娜升起的白烟,悠远梵净,渺然空灵,竟消散了些许日中渐盛的暑意。
  沈翊一如既往被长公主府外的侍卫拦下。
  今日朝堂上,皇上有意替他在长公主和钟大将军面前说话,显然对他之前在寿宴当日的表现颇为满意。不过如今看来,对长公主并没有什么用。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曾经对他态度迥异的两方人如今竟来了个反转。
  沈翊想到这里头莫名多出来一个人,此刻没准正和小语在一个屋檐下,一时间心底的烦躁更甚。
  似乎是在验证他的想法,耳边传来一阵隐隐绰绰,不甚明晰的琴音。
  府里头的主子不多,会在此时弹琴的,显然只有一个人。
  沈翊握着拳,指甲死死嵌入掌心,目光沉沉地落在眼前那扇厚重的朱门上,最终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长公主倚靠在美人榻上好整以暇地听着底下人汇报的消息,脸上的表情似嘲非嘲。
  “走了?果然,年轻人脸皮还不够厚啊。”
  不过,一个程洲就能起到如此效果。
  要是……
  揽星坐在另一头替她捏着腿,听见这话笑着开口:“我倒是看不懂了,殿下这到底是希望人留下还是离开啊?”
  她和栖月还有夕照一样,都是从小便跟着长公主在宫中一同长大的,是长公主的贴身婢女,关系自然不一般,因为性格外向,平日里也敢同长公主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不过因为平日里需要替长公主经营外头的生意,不怎么出现在府上,今日来也只是为汇报账本。
  “那取决于他留下还是离开。”
  揽星瞬间意会。
  这是,怎么做都不满意的意思?
  看来那位沈大人得罪殿下不小呢。
  “对了殿下,这些时日靖安侯府的人在我们不少店铺都赊了账,您看要怎么处理?”
  “他们知道我名下的产业?”长公主不禁皱眉。
  “应该不是。不过那钟三老爷见过奴婢,想来是奴婢去底下店铺巡视时不小心被他撞见了。”
  长公主闻言才想起此前决定断了钟府那边的开支时忘了同底下的人知会一声,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如此,直接拿着账单找上门便是。”
  揽星眼睛睁大了一瞬,随即又觉得一阵快意。
  她这些时日没少因为那钟三老爷频繁赊账而受掣肘,原本还担心长公主责怪,没想到长公主根本没将对方放心上,如此她便能放心行事了。
  “殿下威武!”她欢呼道。
  第27章 时下诗词盛行,平日里不……
  时下诗词盛行,平日里不少高门大户也喜欢举行大大小小的诗会,以彰显自家底蕴风采,不过这些小打小闹自然无法和千鹤书院的诗会相比。
  而且听说此番太子殿下也会来,因此不少人卯足了劲儿,都像在太子面前留个印象,不少人甚至天不亮就在庄园外候着了。
  诗会所在的庄子归属千鹤书院名下,内里曲水流觞,一步一景,风雅已极。
  沈翊身为书院教习,自然在此次诗会受邀之列,甚至他本身也是旁人阿谀讨好的对象。
  只要对朝堂之事有所了解的,都知道沈学士近日甚得圣心,似有成为天子近臣的趋势,可不得趁早巴结巴结。
  而且听说他和长乐郡主的婚事黄了,一些人不免蠢蠢欲动。
  几名学子含羞带怯地凑到他身边,嘴里说着请先生解惑,实则各个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在沈翊皱眉之际,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一侧响起:“原来在这儿,可让我好找。”
  钟凝霜不着痕迹地将他从人群中拉出,冲他笑道:“前些日子还瞧见你上了小语的马车,可是和好了?”
  那几个学子面面相觑,迟疑片刻走开了,远远的还能听见二人的对话,句句不离长乐郡主。
  这也不像婚事黄了的样子啊?
  -
  城门口。
  随着一大批人马簇拥着两辆马车扬长而去,等待入城的队伍如截断的水流再次愈合,恢复秩序。
  “诶,今日怎么这么多人出城?难道出什么事了?”
  “这我知道,我一远房表婶在千鹤书院做工,听闻今日要在城外一处庄园上举办一场诗会,而且不拘书院的学生,所有读书人都可凭诗文入场,城内不少书生都跑去凑热闹了,盼着能在一众学子中拔得头筹,一举扬名呢!”
  此处的议论车上的人并不知情。
  钟溪语掀起车帘,一颗白色的猫猫头也跟着从她旁边钻了出来。
  阳光落在身上,一人一猫如出一辙地眯起眼,均是一副享受的惫懒模样,可惜了凛之哥哥没能同他们一起来。
  正想着,钟溪语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感受郊外清新的空气,差点没被马蹄扬起的沙尘扑了一脸。
  “咳咳!”钟溪语忙不迭放下帘子,瞪了眼早早蹿进来的段嘉容,不满道,“你带这么多人做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足足上百名穿盔戴甲的兵卒,还都是个顶个的骑射好手,自己一新手,要是待会儿表现不好,岂不是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随着心智的恢复,如今的钟溪语已经是个要面子的小姑娘了。
  段嘉容生怕对方不带自己玩了,忙说:“这不是我祖父担心我嘛。别气别气,我让他们离远些就是了。”
  说着就凑出头去朝那些随侍下令。
  不足片刻,马蹄声渐远,同他们所在马车维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祖父以前这也不许我学那也不许我干的,没想到这次一听说是和你一起,竟然就松口了,长乐,你就是我的福星,我要一辈子和你当好朋友!”段嘉容平日里看着也是个正经的世家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压抑得狠了,一路上吧啦个没完,嘴碎得不行,什么都能扯上两句,“……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还得让人去给我祖父回个口信。”
  钟溪语感受到他的目光,眨眨眼,顺势看向冷杉。
  后者若有所觉,合着眸子薄唇微动:“东大营旧址,圯水校场。”
  段嘉容闻言,连忙掀起车帘,大半个身子探出去,朝身后的队伍喊道:“杨大哥,圯水校场,你听见了吧!”
  后头立刻传来一道焦急到破音的嘶吼,连马蹄都乱了几分:“听见了听见了!小世子你快进去坐好!”
  段嘉容一脸释然地重新坐下,就对上钟溪语若有所思的眼神。
  “呃……我脸上沾灰了?”
  钟溪语:“出门还要给家里带口信的吗?”
  段嘉容一脸肯定:“那当然,不然我祖父找不到我就得挨家挨户搜了。”
  钟溪语还没有独自出过远门(指皇城之外),闻言看向冷杉:“那我们是不是也……”
  后者先一步开口:“不用,离开前我已经同殿下知会过了。”
  “哦……”钟溪语一时间还有些遗憾。
  东大营撤离后,圯水校场就此荒了下来,平日里也只有一些跟随将领回京述职的士兵才会暂时驻扎此地。
  不过这里地势辽阔,还有不少平日士兵训练留下的布置,收拾收拾,倒是一个不错的教学地,很适合跑马。
  钟溪语的马是冷杉为她挑的,由人先一步带到此处,也是今日才见到,是一匹漂亮的矮腿小母马,浑身雪白,不见一丝杂色,脾气也好得不得了,非常适合新手,钟溪语一眼便喜欢上了。
  她爱不释手地摸了好几把马头,这才按捺住心情,好奇地去看段嘉容挑选的马,随即露出一副一眼难尽的表情。
  “这是,小……奶马?”
  只见段嘉容涨红了脸站在还没他高的小奶马身边,又急又气。
  钟溪语用视线粗浅丈量了下段嘉容和小奶马的身量,张了张嘴又合上。
  段嘉容似乎感受到小伙伴谴责的目光,顿时朝旁边的人无能狂怒,在身前比划了好大一个圈:“杨大哥,我那么一匹高大威猛,丰神俊朗的马呢?!”
  都急得胡言乱语了。
  那位杨大哥看了眼那匹小奶马,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对着空气道:“小世子,初学者就是要从这种小奶马开始的,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
  段嘉容将信将疑:“真、真的吗?”
  “自然!”杨大哥一指钟溪语,“您看长乐郡主牵着的不也是小奶马吗?”
  被迫卷入其中的钟溪语左右看了看,低头对上小母马清澈的兽瞳,终于在杨大哥殷切的注视中迟疑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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