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见状,他骤然收回力道、松了手。
  小男生没了借力,当即惨兮兮地摔倒在地。
  紧接着,街道上突兀爆出一声尖叫:“抓住他!抢钱啊!我的生活费!”
  这回谢恒逸是真乐了。
  在公安局附近抢劫,世界上竟有这种蠢货?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转念一想,一方面是见义勇为,另一方面是刚好可以甩掉杨央柏这个烦人精。
  思及此,谢恒逸立马调头转向冲了出去。
  他反应及时、速度快,宛如锁定住目标的猎豹,仅仅追赶一条街便逮住了那蒙面抢劫犯。
  抢劫犯被他踩在脚底下依旧不老实,剧烈翻滚着,像蛆一样扭来扭去。
  人在穷途末路时总会使出吃奶的劲。谢恒逸单枪匹马的,想完全制服一个壮硕的成年人到底有点困难。
  “别他妈乱动!”谢恒逸无比不耐烦,扣住那劫匪的腕关节狠狠一拧。
  劫匪吃痛哀嚎,仍是不安分。
  想了想,谢恒逸干脆掏出那本警官证,抵在劫匪脸上,一本正经地装腔作势:“警察!趴好了!落在老子手里,你觉得你还跑得掉?”
  看清警官证的瞬间,劫匪心如死灰,放弃了无意义的挣扎。
  其实,他只需静下心来细细一想,就能察觉出端倪:哪有办事这么野蛮粗鲁的警察?
  周围的旁观者见劫匪不动了,大着胆子围了上来。
  大爷大妈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把谢恒逸夸上了天:
  “小伙子身手真好!心肠也好!大好人呐!”
  “说什么呢,看没看清那证件,人家小伙子可是警察!”
  “不愧是人民警察啊!厉害厉害,了得了得!”
  被赞誉声包围的谢恒逸脸不红心不跳,刚要拿手机报警,两三名身穿藏蓝色警服的年轻警员已经闻讯赶到。
  警员利落将抢劫犯擒住,一人反剪其双臂,另一人取出银手环、“咔嚓”一下铐死了其手腕。
  一套连贯动作如行云流水。
  与他们的专业相比,谢恒逸这个假冒的便显得格格不入。
  好在他心理素质够硬,一直面不改色地站在一旁,也没人发现异常。
  就在谢恒逸打算悄悄混迹在人群中离开时,他反手别在背后的警官证被一把抽走。
  他手里一空,心中猛地一跳,顿感不妙。
  毫不犹豫地,他侧身回头望去,撞进了一双清冽凌厉的墨眸,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四目相对。
  电光石火间,谢恒逸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一只手已戴上了劫匪同款手镯。
  来人长着一副冰雕玉琢相貌,衣领口露出的一截脖颈白皙胜雪,眉尾斜入乌发鬓角中,瞳仁浅淡如本人的不近人情。
  可惜,美是极美,从那薄唇里吐出的话却犀利戳骨,字字诛心:
  “冒充国家公安机关工作人员,需处五日以下拘留。我是北缙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齐延曲,现依法对你实施逮捕。”
  第2章 拘留教育
  北缙市公安局内。
  一切井然有序,这里将“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恪守落实。
  其间,办公区的沉寂被一道女声打破,盖过了文件翻页的窸窸窣窣:
  “齐师兄,人都带回来了。”
  这句话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复。
  无人敢催,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那话中所叫的齐师兄即是齐延曲。
  人称警界芙蓉仙子,不该是人间有,应是天上来。不过这些都是背后调侃,从未有人在齐延曲面前提及半个字。毕竟这位仙名声在外,凭的不仅仅是那张脸,更多的是令人心生钦佩的办案能力。
  常言道服众在于正下,齐延曲可以说将“以身作则”四个字践行到了极致,一般人忍受不了的全年无休,他坚持了四年,连一句抱怨也无。
  因此局里就没有不服他的。
  上头能压他的,暂且就俩人:一个是局长,一个是刑侦队大队长。
  前来传话的女生则是刚进部门的小师妹。
  她昨晚没睡好,此时只好一边掐大腿肉,一边偷瞄师兄的侧脸来提神。
  直至站在文件柜前的青年找到资料,才终结了这场煎熬的等待。
  齐延曲漫不经心地问:“在哪?”
  小师妹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师兄你说谁?受害人刚做完笔录,嫌疑人还在审讯……”
  “最高的那个。”
  言简意赅。
  “好像在大厅吧……”小师妹说到一半,不确定地探头探脑向门外望了望,“咦?人呢?”
  她眼神一呆,呼吸一滞。
  完蛋了。
  要挨骂了!
  美人师兄万一因此讨厌她了怎么办!
  好在没过几秒,大厅外的警员就朝她挥了挥手,喊道:“这呢!”
  小师妹大大松了口气,刚要说把人带过来,她的肩膀就被扶住朝旁移了移,让出一条过路的道来。
  修长的身躯挡了些光,一片阴影投下来,她出于本能抬头看去。
  从仰视的视角,她清楚瞧见了师兄的锋利下颌线和冷峻侧颜,脸上唯一浓墨涂抹过的痕迹是唇上研色,俨然是画中走出的人物。
  这张精彩的脸,即便是天天欣赏,也是赏不腻的。
  对于小师妹的炙热目光,齐延曲视若无睹,他直直走出大厅。
  一览无余,大厅外是设有国旗台的宽阔场地,高墙把这庄严肃穆的建筑围得密不透风。
  他走下台阶的同时,绿化隔离带旁显出一个蹲坐着的人影,不修边幅,说出的话放肆无忌:“这讨人嫌的猫是你们养的?”
  没个正形儿。
  在一边看守的警员听见这话,有些不满,正要开口训斥时,余光触及随风扬起的黑色衣角。
  来者是谁不言而喻。他一惊,赶忙俯首以示尊敬:“齐副队。”
  齐延曲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警员退到一边,默默看好戏,刚才的不满全然被幸灾乐祸所替代。
  局里众所周知,那白猫是齐副队捧在手心里的宝,当亲女儿一般在养,谁见了不夸一句漂亮乖巧?
  这小子倒好,上来先把人得罪了。
  他们齐师兄哪哪都值得称赞,就是脾气差,尤其是对待出言不逊的人。
  本来交点罚款能翻篇的事,现在有的苦头吃咯。
  传闻齐延曲睚眦必报,事实上,他确实睚眦必报。
  但是有一点错了——他的脾气差尤其对待不服管教的人。
  齐延曲面上并无波澜,狭长的凤眸睨着,审视起这个男学生来。
  气质吊儿郎当,活脱脱一个恣睢乖张的无赖,卫衣盖住了其挺拔的身形,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蛰伏在布料下。即便单手被铐住,也行动自如,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白猫。
  从始至终连个正面都没给过,完全没有悔改之意。
  怪不得胆子大到敢徒手拦劫匪。
  看得警员不由捏了把汗,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缓和气氛:“隔壁R大的,还没出社会,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
  警员是出于好心,但被他施予好心的人显然不想领情。
  不懂事的男学生重重“呵”了一声,撇过了头。
  齐延曲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蹲了下来,轻拍了两下手掌。
  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荡开,原本躺尸的白猫一秒恢复满满精气神,抖了抖身子,昂首挺胸地走到齐延曲身前,主动垂下头蹭了蹭青年的手。
  这个识趣的举动大大取悦了齐延曲,他将白猫抱在怀里,重新站直身子。
  警员见他心情不错,趁机询问:“齐副队,怎么处置?”
  齐延曲五指作梳,耐心解开白猫身上被撸得打结的毛发。
  声音和轻柔的动作截然相反,冷得能掉冰碴子:
  “通知家属,拘留教育。”
  不服管教的人就该在警局多接受几天洗礼。
  他本来也没把一个普通学生放在眼里,只是这人撸猫的手法实在糟糕,居然把他的猫蹂躏成了这副丑样子。
  警员了然,接着问:“对了,您的证件在陈师妹手里,需要帮您撤销挂失申请吗?”
  “重新补办。”
  已被冒用的情况下,不便撤销。
  话音落,齐延曲不再管地上那个无赖如何,径直离去。
  而在齐延曲转过身的一刹那,谢恒逸才缓缓抬眼,直勾勾盯着那颀长纤瘦的背影。
  除去一袭厚实的大衣,仅能看到黑如鸦羽的发尾温顺地搭在后颈上,衬得依稀可见的皮肤愈加白净,像在久未见天日的环境中养出来的。
  年纪轻轻就成了副队,想来是娇生惯养的关系户。
  谢恒逸嗤之以鼻。
  ……
  重返校园已是三日后。
  一开始听到拘留,谢恒逸本以为最多是面壁思过。
  哪知道“拘留教育”是真的要教育,每天进行十二个小时的洗脑,不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