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蒋宜周才不怕她，心道，平时欺负一下吾掠怎么了，大不了以后让他欺负回来就是，反正他又不可能让吾掠吃亏。
尽管只是去隔壁市读书，但吾水珍的出发准备可不少，除了吾舅妈给准备的瓶瓶罐罐的酱菜，吾舅舅还去庙里给她求了出行的平安符。
吾家从夏收之后就没有过家庭聚会，这次鸡窝建成，吾舅舅索性买了半只羊，加上鸡鸭鱼肉，热热闹闹地聚了一场。
蒋宜周没去，虽然吾舅舅礼节性地请了他，但蒋宜周小心眼，还记着他要给吾掠找媳妇生娃呢，这阵子都不想去吾家，以免情绪挂脸上露馅。
晚上九点多，吾掠才顶着夜色回来，身后还跟着屁颠屁颠的阿财。
没错，这土狗也跟着去吃肉啃骨头了，只留下蒋宜周一个人在家煮面条。
吾掠身上飘着淡淡的酒气，但人很清醒，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桌上，问蒋宜周：“饿不饿？我刚在舅舅家做的，饿的话可以吃点。”
袋子里是个白瓷碗，里面装着一片片酱好的羊肉，色泽油亮均匀，香气扑鼻，十分诱人。
蒋宜周当然要吃了，他不仅自己吃，还时不时喂吾掠一口。也不多喂，吾掠刚喝了酒，不宜多吃，他纯粹为了情趣罢了。
就喜欢看吾掠无法拒绝，只能乖乖就着他的筷子吃东西的神情。
蒋宜周美滋滋地吃了几片，很快也饱了，把剩下的收进厨房，用冰凉的井水隔碗镇着，又泡了杯蜂蜜水出来。
吾掠喝蜂蜜水，蒋宜周就在旁边手托下巴看他，问：“和你舅他们说好了么？”
“嗯。”吾掠道，“定了明天上午九点出发。”
吾家的事忙完，蒋宜周就打算带吾掠去见那个说好的人。
恰好明天吾水珍要去邻市，顺路，于是蒋宜周提议直接捎上她，让吾掠去跟吾家人说这事，也省得吾水珍坐三轮到镇上再换中巴，到了邻市还要大包小包转公交去学校。
第95章
要把人家外甥带走，总要跟长辈打声招呼，蒋宜周不想出面，索性借吾水珍包装一下，皆大欢喜。
蒋宜周好奇：“你舅舅家又没有喜事，干嘛请那么多人吃饭，太折腾。”
主要是还要辛苦吾掠在后厨帮忙，这大热天的，蒋宜周心疼人。
吾掠虽然好用，但也别这么频繁用嘛。
吾掠倒是没觉得什么：“表哥一家不经常回来，有族里的人在，关键时刻能帮上舅舅，请吃顿饭是应该的。”
蒋宜周不懂这些宗亲关系，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如今的蒋宜周而言，早上九点已经不算早了，当天一路上他都精神焕发地开着车，两个多小时后到达吾水珍的学校，陪着吾掠一起目送吾水珍进了宿舍楼。
临分别吾水珍依旧止不住好奇心：“你到底要带我哥去见谁呀？”
蒋宜周笑嘻嘻：“你猜。”
吾水珍想打他，奈何有吾掠在一旁，她一强势，只会让吾掠更包容蒋宜周。
蒋宜周要是女的，他哥就是武侠小说里初入江湖、被妖女迷惑还傻乎乎觉得对方单纯善良的武林正派愣头青。
吾掠倒是想不到吾水珍会有这么丰富奇幻的心理活动，这次连他都不知道要去见谁，所以也没办法替妹妹解答。
吾水珍只能很不爽地走了。
等重新回到车上，蒋宜周忍不住逗吾掠：“想不想知道我们这次是去见谁？”
吾掠捧场地问：“谁？”
蒋宜周给了个一样的回答：“你猜。”
吾掠其实很喜欢他眉眼灵动的模样，洋溢着率真活泼和自信，所以他一点也不像吾水珍那样恼怒，很温和地认输：“我猜不出。”
蒋宜周摆摆手，发动车子：“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只是顺路去看看而已。”
随着日头渐渐攀升，出了山区，越往东南走，气温也高起来。
蒋宜周打开空调，一路放着音乐，旅程还算舒适。
午饭也没将就，他特地下高速，进当地县城找了家网评不错的特色餐厅吃饭。
“我规划路线的时候特地搜过的，符合我们俩的口味。”
吾掠这下是真的相信，他们去见的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了。
蒋宜周的态度很松弛，不急不躁的，一点为见到对方赶时间的意愿都没有。
他甚至还在手机上下单了咖啡，送到餐厅来，方便路上喝。
饭后休息够了才重新上路，下午两点多，车子驶出省界，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才进入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蒋宜周这才更新了车载导航目的地。
是一个疗养院。
疗养院的环境非常好，四周都是绿树掩映，内部还有大片的绿草地和灌木丛隔出的小花园，当下的季节正是郁郁葱葱。
一路走来都很安静，蒋宜周提前预约过，工作人员柔声细语地确认好信息后，就将两人带了进去。
从装潢就能看出这家疗养院的收费档次不低。内部的环境很舒适，空间很大，宽敞明亮，功能区丰富。
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了活动区。
电视里正轻声播放着电视剧，有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沙发里，有的似睡非睡地眯着眼，有的在嚼吧嚼吧不知道吃什么，有的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视，就算陌生人出现也毫无兴趣。
见到访客，一旁守着的两位护士起身微笑致意。
蒋宜周也微笑以对，站在门口略等了等，等到护士将人推到专门用来会客的房间，他才慢慢跟进去，走到那个一直鼓着嘴巴嚼啊嚼的老头面前。
“你吃什么呢？”蒋宜周笑眯眯地蹲下。
老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护士退出门外，屋子里只剩一老两少三个人。
吾掠有些好奇地打量轮椅上的老人，没什么头绪。
蒋宜周和他吐槽：“他就剩几颗门牙了，护士不可能给他随便吃东西，现在估计正嚼空气呢。”
老头似乎才反应过来蒋宜周刚才是在跟他说话，登时来了脾气，抖着嘴唇骂：“放……放屁。”
蒋宜周懒得理他，他本身就不是专程来看这人的。爽快地起身，拉着吾掠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反正老头也不可能听懂他说什么，蒋宜周就毫无隐瞒地跟吾掠交代了。
“他是我外公。”
吾掠微微挑眉，露出几分意外。
他看过周勤勇的信，蒋惜文和娘家属于彻底决裂。
蒋宜周无奈地叹气。
其实这老头的老年不该由蒋惜文负责。
当初蒋惜文要跟前夫离婚，是老头死活不愿意退彩礼，还扬言要断绝关系。其实钱全被他留给儿子娶媳妇了。
可谁知道等他老了，老伴儿去世，儿子一家出国定居，彻底没人搭理他了。
等他患上阿兹海默症，亲戚不愿沾手，儿子失联，社区就找上了蒋惜文。
蒋惜文为了丈夫的官声，不愿给自己珍视的家庭染上污点，只能捏着鼻子接管。只让洪稚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最好的条件，以便自己能不出面就不出面。
吾掠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什么。
蒋宜周的话题却很快转到了他身上，带着笑意调侃：“刚才进来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带你参观疗养院？”
其实蒋宜周也是在那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太容易被误解。
要是吾掠以为自己依旧对他的病有偏见，所以带他来见识见识精神病人的康养环境怎么办？或者干脆就是送他来疗养院住着？
吾掠语气很平静：“没有。”
“说谎。”蒋宜周拆穿他，“你当时表情可严肃了。”
吾掠避开他犀利的眼神，说：“真没有。”
其实当时心里还是有一丝丝迟疑的，突然来这种地方，他难免会多想。
反正工作人员不在，现场只有个傻老头，蒋宜周直接拉着吾掠的手捏了捏，道歉：“我的错啦，对不起，我不应该不提前跟你说。况且，就算你以后老了，也肯定是个聪明伶俐的老头，不需要住疗养院的。”
另一张沙发上既不聪明也不伶俐的老头不再嚼吧嚼吧了，开始在衣兜里费劲地掏着什么。
蒋宜周一脸无奈：“其实我妈也挺矛盾的。我觉得她一方面不想管，一方面心里又得意，老头活到现在，只能依靠她这个女儿了。曾经最被看轻、最不被在意的女儿。如果没有她，他就只能活得像没人要的垃圾。亲情真是让人搞不懂的东西。”
吾掠不方便对蒋惜文的言行进行点评，只说：“人之常情。”
蒋宜周笑了笑：“这世上对父母的感情很矛盾的儿女有很多，所以你不要太在意。”
他说的是之前吾掠坦白对母亲复杂的感情。
心理学上有个说法，叫有偏见的记忆效应。当人们回忆往事，往往更容易记住负面的事件和情绪，正面的则更容易被遗忘。
尽管只是去隔壁市读书，但吾水珍的出发准备可不少，除了吾舅妈给准备的瓶瓶罐罐的酱菜，吾舅舅还去庙里给她求了出行的平安符。
吾家从夏收之后就没有过家庭聚会，这次鸡窝建成，吾舅舅索性买了半只羊，加上鸡鸭鱼肉，热热闹闹地聚了一场。
蒋宜周没去，虽然吾舅舅礼节性地请了他，但蒋宜周小心眼，还记着他要给吾掠找媳妇生娃呢，这阵子都不想去吾家，以免情绪挂脸上露馅。
晚上九点多，吾掠才顶着夜色回来，身后还跟着屁颠屁颠的阿财。
没错，这土狗也跟着去吃肉啃骨头了，只留下蒋宜周一个人在家煮面条。
吾掠身上飘着淡淡的酒气，但人很清醒，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桌上，问蒋宜周：“饿不饿？我刚在舅舅家做的，饿的话可以吃点。”
袋子里是个白瓷碗，里面装着一片片酱好的羊肉，色泽油亮均匀，香气扑鼻，十分诱人。
蒋宜周当然要吃了，他不仅自己吃，还时不时喂吾掠一口。也不多喂，吾掠刚喝了酒，不宜多吃，他纯粹为了情趣罢了。
就喜欢看吾掠无法拒绝，只能乖乖就着他的筷子吃东西的神情。
蒋宜周美滋滋地吃了几片，很快也饱了，把剩下的收进厨房，用冰凉的井水隔碗镇着，又泡了杯蜂蜜水出来。
吾掠喝蜂蜜水，蒋宜周就在旁边手托下巴看他，问：“和你舅他们说好了么？”
“嗯。”吾掠道，“定了明天上午九点出发。”
吾家的事忙完，蒋宜周就打算带吾掠去见那个说好的人。
恰好明天吾水珍要去邻市，顺路，于是蒋宜周提议直接捎上她，让吾掠去跟吾家人说这事，也省得吾水珍坐三轮到镇上再换中巴，到了邻市还要大包小包转公交去学校。
第95章
要把人家外甥带走，总要跟长辈打声招呼，蒋宜周不想出面，索性借吾水珍包装一下，皆大欢喜。
蒋宜周好奇：“你舅舅家又没有喜事，干嘛请那么多人吃饭，太折腾。”
主要是还要辛苦吾掠在后厨帮忙，这大热天的，蒋宜周心疼人。
吾掠虽然好用，但也别这么频繁用嘛。
吾掠倒是没觉得什么：“表哥一家不经常回来，有族里的人在，关键时刻能帮上舅舅，请吃顿饭是应该的。”
蒋宜周不懂这些宗亲关系，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如今的蒋宜周而言，早上九点已经不算早了，当天一路上他都精神焕发地开着车，两个多小时后到达吾水珍的学校，陪着吾掠一起目送吾水珍进了宿舍楼。
临分别吾水珍依旧止不住好奇心：“你到底要带我哥去见谁呀？”
蒋宜周笑嘻嘻：“你猜。”
吾水珍想打他，奈何有吾掠在一旁，她一强势，只会让吾掠更包容蒋宜周。
蒋宜周要是女的，他哥就是武侠小说里初入江湖、被妖女迷惑还傻乎乎觉得对方单纯善良的武林正派愣头青。
吾掠倒是想不到吾水珍会有这么丰富奇幻的心理活动，这次连他都不知道要去见谁，所以也没办法替妹妹解答。
吾水珍只能很不爽地走了。
等重新回到车上，蒋宜周忍不住逗吾掠：“想不想知道我们这次是去见谁？”
吾掠捧场地问：“谁？”
蒋宜周给了个一样的回答：“你猜。”
吾掠其实很喜欢他眉眼灵动的模样，洋溢着率真活泼和自信，所以他一点也不像吾水珍那样恼怒，很温和地认输：“我猜不出。”
蒋宜周摆摆手，发动车子：“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只是顺路去看看而已。”
随着日头渐渐攀升，出了山区，越往东南走，气温也高起来。
蒋宜周打开空调，一路放着音乐，旅程还算舒适。
午饭也没将就，他特地下高速，进当地县城找了家网评不错的特色餐厅吃饭。
“我规划路线的时候特地搜过的，符合我们俩的口味。”
吾掠这下是真的相信，他们去见的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了。
蒋宜周的态度很松弛，不急不躁的，一点为见到对方赶时间的意愿都没有。
他甚至还在手机上下单了咖啡，送到餐厅来，方便路上喝。
饭后休息够了才重新上路，下午两点多，车子驶出省界，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才进入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蒋宜周这才更新了车载导航目的地。
是一个疗养院。
疗养院的环境非常好，四周都是绿树掩映，内部还有大片的绿草地和灌木丛隔出的小花园，当下的季节正是郁郁葱葱。
一路走来都很安静，蒋宜周提前预约过，工作人员柔声细语地确认好信息后，就将两人带了进去。
从装潢就能看出这家疗养院的收费档次不低。内部的环境很舒适，空间很大，宽敞明亮，功能区丰富。
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了活动区。
电视里正轻声播放着电视剧，有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沙发里，有的似睡非睡地眯着眼，有的在嚼吧嚼吧不知道吃什么，有的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视，就算陌生人出现也毫无兴趣。
见到访客，一旁守着的两位护士起身微笑致意。
蒋宜周也微笑以对，站在门口略等了等，等到护士将人推到专门用来会客的房间，他才慢慢跟进去，走到那个一直鼓着嘴巴嚼啊嚼的老头面前。
“你吃什么呢？”蒋宜周笑眯眯地蹲下。
老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护士退出门外，屋子里只剩一老两少三个人。
吾掠有些好奇地打量轮椅上的老人，没什么头绪。
蒋宜周和他吐槽：“他就剩几颗门牙了，护士不可能给他随便吃东西，现在估计正嚼空气呢。”
老头似乎才反应过来蒋宜周刚才是在跟他说话，登时来了脾气，抖着嘴唇骂：“放……放屁。”
蒋宜周懒得理他，他本身就不是专程来看这人的。爽快地起身，拉着吾掠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反正老头也不可能听懂他说什么，蒋宜周就毫无隐瞒地跟吾掠交代了。
“他是我外公。”
吾掠微微挑眉，露出几分意外。
他看过周勤勇的信，蒋惜文和娘家属于彻底决裂。
蒋宜周无奈地叹气。
其实这老头的老年不该由蒋惜文负责。
当初蒋惜文要跟前夫离婚，是老头死活不愿意退彩礼，还扬言要断绝关系。其实钱全被他留给儿子娶媳妇了。
可谁知道等他老了，老伴儿去世，儿子一家出国定居，彻底没人搭理他了。
等他患上阿兹海默症，亲戚不愿沾手，儿子失联，社区就找上了蒋惜文。
蒋惜文为了丈夫的官声，不愿给自己珍视的家庭染上污点，只能捏着鼻子接管。只让洪稚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最好的条件，以便自己能不出面就不出面。
吾掠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什么。
蒋宜周的话题却很快转到了他身上，带着笑意调侃：“刚才进来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带你参观疗养院？”
其实蒋宜周也是在那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太容易被误解。
要是吾掠以为自己依旧对他的病有偏见，所以带他来见识见识精神病人的康养环境怎么办？或者干脆就是送他来疗养院住着？
吾掠语气很平静：“没有。”
“说谎。”蒋宜周拆穿他，“你当时表情可严肃了。”
吾掠避开他犀利的眼神，说：“真没有。”
其实当时心里还是有一丝丝迟疑的，突然来这种地方，他难免会多想。
反正工作人员不在，现场只有个傻老头，蒋宜周直接拉着吾掠的手捏了捏，道歉：“我的错啦，对不起，我不应该不提前跟你说。况且，就算你以后老了，也肯定是个聪明伶俐的老头，不需要住疗养院的。”
另一张沙发上既不聪明也不伶俐的老头不再嚼吧嚼吧了，开始在衣兜里费劲地掏着什么。
蒋宜周一脸无奈：“其实我妈也挺矛盾的。我觉得她一方面不想管，一方面心里又得意，老头活到现在，只能依靠她这个女儿了。曾经最被看轻、最不被在意的女儿。如果没有她，他就只能活得像没人要的垃圾。亲情真是让人搞不懂的东西。”
吾掠不方便对蒋惜文的言行进行点评，只说：“人之常情。”
蒋宜周笑了笑：“这世上对父母的感情很矛盾的儿女有很多，所以你不要太在意。”
他说的是之前吾掠坦白对母亲复杂的感情。
心理学上有个说法，叫有偏见的记忆效应。当人们回忆往事，往往更容易记住负面的事件和情绪，正面的则更容易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