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他微微偏了偏头,又去亲她,声音低低的,“可能是她们也觉得,我们很般配。”
苏绾缡从鼻息里哼出一声不屑,刚想要说话,值室外面突然传来掌事的声音。
“苏娘子!你在里面吗?”
苏绾缡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要推开他却偏生被萧执聿紧紧按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他已经亲到了侧颌,游移到她耳畔吐息,“不想让他看见我们这样,就不要出声。”
苏绾缡深呼吸了一口气,果然没应声。
萧执聿是个疯子,他不会介意在众人面前显露他们的亲密,甚至反而会期许。
他是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
私塾的掌事已年过花甲,是个不折不扣的经世儒学的老者。
即便她言明与萧执聿是夫妻,老先生怕是都不能接受这青天白日,学府圣地做出这等行径。
萧执聿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她不行。
苏绾缡不会在此时做自不量力的事情。
“苏娘子,你在里面吗?我听说你今天罚了李之他们。咳咳,这个事情,是李之他们做的不对,阿沅那孩子我知道,挺乖巧的。你叫他无事的时候可以来我值室里坐坐。不用怕叨扰我,我老了,也希望能和年轻人说说话。”
“李之这孩子,他父亲当年我教授的时候也没这么不听话。这么能做出此等孽事,欺凌同窗!我定然他日要登门造访!”
掌事先生说得激动了,忍不住咳嗦了两声,拿着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到了这会儿像是才想起没有人接他的话。
他转身瞧了瞧微闭的门扉,又试探着喊了一句,“苏娘子?”
苏绾缡眼看着门窗上映出的那道影子越来越近,心像是要跳出了嗓子眼。
门扉没有落闩,只要老先生一推,就能看见她和萧执聿此刻的样子。
苏绾缡突然有些后悔,若是方才应了声,后果总比眼下的好。
但好在,门上的那道影子晃了晃,紧接着便是拐杖拄地的声音。
——那道影子渐渐从门上移开了。
苏绾缡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子逐渐松软。
偏生萧执聿还将她圈在怀里,濡湿的吻一点点落在她的颈侧,“绾绾,好大的脾气,教训人的时候这么凶。”
今日苏绾缡的威名可传了个遍。
谁能想到,平素里温温柔柔的苏娘子今日头一次如此疾言厉色。论学堂里谁敢教训员外李之的孩子?就连向掌事的老先生告状都没人敢。
可苏绾缡倒好,不仅教训了,还将人给训哭了。
“当年在文渊书院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有勇气来帮帮我。”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委屈,尖利的牙齿又去咬她。
“所以你还真是贱啊。”苏绾缡木木地直视着前方,“我袖手旁观,你竟然还喜欢我。”
话落,她翻身将他抵在了墙面上。
萧执聿似轻嘶了一声,眉眼闪过一抹痛色。
苏绾缡再看过去,他却已恢复如常,像是苏绾缡方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可他面色却的确苍白,此刻正眼含幽怨地看着她,很不满她这样打断他的亲昵的行为。
苏绾缡蹙眉,萧执聿何时变得这般羸弱了,昨夜那一刀也不深啊?是故意让着她?
苏绾缡手掐住他的脖子,五指深深地往里嵌,感受到筋脉在自己掌心跳动。
她靠近,警告道,“留在我身边,就要像条狗一样听话。”
“摇尾乞怜,装乖卖巧,这不是你以前最擅长的吗?”她故意羞辱,意有所指道,“疯狗,是会被打走的。所以别到处去瞎晃,乖乖待在家里,最安全了。”
被掐住脖子的那一刻,萧执聿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兴奋。
再听见她的话,一种被掌控,被私有的隐秘感觉刺激得他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他睁着黑亮的眸子看她,感受到她手越掐越紧,他忍不住整个胸膛剧颤,像是一个被吹胀了的鱼鳔,几近眩晕到呼吸都急促。
他去握她的手,可怜兮兮地恳求道,“可我要给你送饭,别吃外面的东西好吗?”
“那就用食盒装着,我早上带走,反正你晚上也不睡觉,就熬个通宵好好研究吧。”苏绾缡说得云淡风轻。
垂眼落至他包裹着自己掐住他脖颈的手,如竹节一般漂亮修长的指骨上还有几道她昨夜咬下的深红齿印,手背上青筋虬起,隐隐中好似还在带着她的手往里送力。
疯子。
苏绾缡嫌恶地挥开,退了几步,当着他的面拍了拍手,像是触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直勾勾地盯着他,再用手背一点点楷掉他亲吻过的地方。
手从脖子上松开,凉意也渗了进去,心底一下又变得空空的。
血液化成酸胀的脓水在体内流淌,腐蚀流经的每一块血肉。
萧执聿咬着发痒的牙,呼吸沉了下去,红彤彤的眼睛看她,好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要得就是这个反应!
苏绾缡挑衅地看了他一眼,这会儿才好心情地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来。
第112章 目的达成,她不再看他,转身落座在了窗边,拾起竹筷,一口一口吃着。
萧执聿早已经将饭菜从食盒里摆了出来,不需要苏绾缡多做什么,眼下温度也正好。
午后明媚的天光透过油纸投射,在苏绾缡周身渡上了一层朦胧的暖光。举手投足间,衣袖将光影打翻,整个人有一种近似飘渺的幻感。
萧执聿站在原地里,眼看着她走出黑暗,看着最后一块阴影自她身上无所遁形,他像是渣滓一样被她扔在了原地,可有可无地被抛弃。
他看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看她如蝴蝶振翅的羽睫,看她张开的红唇,看她咀嚼的两腮,吞咽的喉咙。
他觉得好渴……
可是她为什么对他这样坏,她怎么可以……
墙角倾泻的阴影被无形放大数倍裹挟在他周身,将所有浓稠的,粘腻的,潮湿的气息全部收紧,拉扯,膨胀。
反复焚炼。
——把她带回去!
——把她关起来!
——让她成为可控的!
浓稠的影子不断蔓延,攀爬,伸出利爪,在触碰到阳光的一刹那却骤然颤着身子缩回。
随之是咬破腔壁软肉,熟悉的,浓烈的,令人安心的血液泵出,吞下全部腥残的血水,萧执聿才终于勉强地在痛意里清醒。
不能……不能这样做……
要留下来……要听她的话……要让她心甘情愿……
总之,别想摆脱他……
忽略那道黏湿的,灼热的视线,苏绾缡这顿饭还算是用得不错。
不得不说,萧执聿的厨艺很好。至少,赋闲在府的那段时日里,做饭的厨艺不是骗她的。
尽管如今她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萧执聿具有穿透性的眼神攻势,但是苏绾缡已经能够尽量做到忽视。
她不会转过头去看他,也不会跟他说一个字。
她眼下要做的,就是将他当做透明人一样。
让他压抑,让他痛苦,让他自疑。
否则这条贱狗定然又会尝到甜头,得寸进尺地睁着一双黑亮狂热的眼睛看她,自作主张地重新闯进她的生活。
今天他敢堂而皇之以她夫君的身份来私塾不就证实了他非良犬吗?
一个人在浣花镇是有些无聊了。
苏绾缡可以栓一条狗在身边,也不介意偶尔给点小奖励。
但是如果贪求得更多了,那就不妙了。
但好在萧执聿还算是听话,许是苏绾缡方才对他说得那番话起作用了。
等她用完膳以后,不用苏绾缡多言,萧执聿自己就收拾着食盒回去了。
当真就像私塾娘子们说得那样,仅仅只是为了来给她送饭,一副贤夫模样。
苏绾缡站在窗前看他,院中梧桐树已经在初春的微风与细雨的滋润下生出了嫩芽,簌簌作响的鸣声中绞缠细碎的光影斑驳地落在萧执聿缟羽色长袍上。
背影望去,君子皎皎如玉,郎艳独绝。
只是,太听话了……
有点不像他了。
果不其然,下午授课的时候,苏绾缡便时常能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凝在自己身上。
无论是在课室里,还是下了学在长廊上,那道视线总是如影随形。
阴暗,潮湿,黏稠,像是沁了水的绸缎披在身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当苏绾缡与人交谈时,无可避免的有了衣衫的接触,那道视线甚至会变得灼人刺痛。
可每当苏绾缡循着回望,却什么也瞧不见。
这种熟悉的被注视的感觉,苏绾缡清楚定然是萧执聿。
她甚至耳畔都能感受到他压抑到极沉的,甚至是不耐烦的,难以忍受的粗重喘息,像是随时能够撕裂他的理智。
苏绾缡总算明白自己心间的那点不对劲是为何了,原来是因为上午时她其实就有些察觉到了,只是当时忙着训诫李之他们,没有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