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然后呢,开始你的死缠烂打?”荣逸飞挑眉。
  “我们俩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魏从峥说,“你什么时候走?”
  “急着让我走?”
  “不急,有你在更好。”他是想尽快跟韩渡单独相处,可也不想把人逼急。魏从峥淡淡地想着。
  荣逸飞唇角掀起一抹笑:“看来我在你眼里完全不构成威胁。”
  “你用了五年时间都没把人捂热,我还担心什么?”魏从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荣逸飞在他脸上看了看,魏从峥已经转头看向来到他们身后的苗苗。
  苗苗被他看得顿时睡意全无,挨到荣逸飞身边:“荣叔叔,你们不睡觉吗?”
  魏从峥将烟头掐灭,向苗苗招手:“小丫头,过来。”
  苗苗警惕地瞪着他。
  “没眼色的小鬼。”魏从峥笑着从藤椅上站起来,“走了走了。”
  第二天一早,韩渡背上猎枪和工具包,准备进山巡林。
  魏从峥这个“宿醉”的人却起得比所有人都早,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神清气爽地出现在韩渡面前。
  “早上好。”他态度非常好地拦住韩渡,“吃点早饭再走吧,我给你准备了……”
  “不用,我带了面包,你自己吃吧。”韩渡打断他,抱歉地笑了笑,绕过他往门外走。
  “面包这么硬的东西,怎么能用来当早饭?”魏从峥嘴上说着,毫不在意地丢下满桌热腾腾的早饭,大步跟了上去。
  第140章 剖白我可以用你想要的方式来爱你……
  韩渡穿着厚实的防风夹克,靴底沾着新鲜苔藓,沿着鹿角河支流向东,行走在云杉林里。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时不时停下,指尖抚过某棵树的树皮,检查是否有虫害的痕迹。如果有什么不寻常的发现,他就从背包里取出记录本,用铅笔标注下位置。
  韩渡对待工作是从来不会马虎的,尽管这份护林员工作跟他以往涉猎的领域差异很大,但他能在几年内做得得心应手,其中必然是付出了很多努力。
  他手里捏着粗面包,不用记录的时候会边走边吃,魏从峥注意到他吃的很少,一口面包下去,会在嘴里嗫嚅很久,显然是对食物没什么欲望。
  难怪这么瘦。
  魏从峥虽然跟着韩渡上了山,却没过去打扰他工作。他就这样观察韩渡的一举一动,观察他的衣着、表情,观察他检查土壤和水质,咬下笔帽,在记录本上专业做着巡查记录。
  看得出来,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
  魏从峥贪婪地观察着韩渡的一切。
  曾几何时,连这样远远地看上韩渡一眼都成了世界上最难求的奢侈品。
  忙碌了一上午,两人之间没有交流过一句话。
  中午,韩渡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休息,继续啃着他早上带出门的面包,保温杯里的水还冒着热气。远处,雪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山谷里传来牛铃的叮当声。
  魏从峥终于有机会靠近过来。
  韩渡撕下一块面包,递给他。
  魏从峥愣了愣,有些意外韩渡的主动。
  “吃吧。”韩渡瞥了眼他两手空空的模样,从包里掏出望远镜,例行观察远处的冰川融水流量。今年夏天异常炎热,他得留意溪流是否改道,以免冲垮下游的步道。
  魏从峥咬下一口,面包不算松软,但也没有想象中硬,细品之下,还有一种不明显的甜。
  他两口解决完面包,跑去溪边舀了点水喝。
  山溪清甜,十分解暑。
  回来时,韩渡将面包一角叼在嘴里,低着头认真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
  魏从峥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时竟挪不开了。
  就是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眼里好像只看得到这一个人,哪怕一开始只是为了做戏,后来却觉得这场戏太过不可思议,让他根本不愿意结束。
  魏从峥走到韩渡面前,想开口说什么,又怕打扰到韩渡工作。
  身前的阳光被魏从峥挡住,韩渡隐隐叹了口气,将笔放下。
  “你从燕城过来,我妹妹、王舍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魏从峥清了清嗓子:“韩小姐跟程松结婚了,王舍还在康联,康联这几年发展得很好……”
  韩渡温和地听着他讲话,听到欣慰的地方还会笑一笑,魏从峥仿佛受到了鼓励,恨不得把自己了解的事情全都倒出来。
  “大家都过得很好,那我就放心了。”韩渡将记录本、水杯等等都收进包里,“下午我还要进山,你不用跟着我了,先回去吧。”
  魏从峥心底一沉,脸上却笑道:“山里凉快,等太阳落山,我再跟你一起回去。”
  韩渡看了眼他已经沾满泥土苔藓的皮鞋:“再往里面山路不好走,除非你这双鞋不想要了。”
  一双鞋而已。魏从峥话没说出来,脸上的表情却是这个意思。
  韩渡并没有随口胡说,森林深处的路确实更加难走,不仅地衣植物长得更高了,一些野生动物出没的概率也逐渐增大,偶尔能听见灌木丛里窸窸窣窣的动静。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叶的气味,泥土开始变得松软湿滑,稍不留神就会陷进去。韩渡走在前面,戴上专门的手套,时而用手拨开低矮的蕨类植物。
  “这八年,你就是这么过来的?”魏从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韩渡说:“为了尽可能避免跟其他人接触,住进山里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要避免跟他人接触,韩渡没说,两个人却都很明白。
  说到底,那时候的魏从峥手段太强硬,做了很多欺人太甚的事。
  魏从峥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被韩渡一声打断。
  “小心——”韩渡声音压得极低,脚步也骤然停下。
  魏从峥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条细长花蛇正盘在草根下面,身躯像苇草般微微摆动,不时吐出蛇信。
  “别惊动它,从旁边绕过去。”韩渡说。
  “你先走。”魏从峥伸手将韩渡护到一旁。
  韩渡看了他一眼,等到两人避开这条花蛇后,他对魏从峥说:“这块区域蛇比较多,你跟着我。”
  魏从峥倒不至于忌惮一两条小蛇,他又主动说了些话,可是随着周围气温变冷,韩渡的态度也逐渐冷淡下来。
  “我很喜欢这份工作。”韩渡忽然说,“枯燥和寂寞能重新塑造一个人,终年生活在这座山里,就算是沸水一样的心境,也能慢慢沉淀下来。”
  “上一任护林员在这里做到了七十岁,后来摔了一跤,就把这份工作交给了我。我有时候觉得,我也会像他一样,在这里待一辈子。”
  “有些东西你以为放不下、过不去,可时间是最现实的,第五年的时候,我尝试了跟别人在一起,试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我已经可以放下了。”韩渡淡淡地说,“不要在我身上下功夫了,别为了些执念做傻事,好好的魏家家主,一天到晚待在布里恩镇像什么话?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把问题交给时间,这是我最后想对你说的。”
  山风从峡谷深处浮起,吹得树梢针叶簌簌震颤。魏从峥缓慢吐息,松开攥出血痕的手掌。
  “我不信。”他蓦然一笑。
  韩渡凝视前方,好像没听到他这句话。
  两人沿着淙淙溪流继续往山里走,随着山势渐深,林木也越发稠密,光线勉强穿透厚重的枝叶,照着两人沉默的侧脸。
  韩渡将猎枪端到身前,用枪管拂开遮挡视线的灌木和巨叶。
  后知后觉地,身后的脚步声变得一轻一重,速度也慢了下来。
  韩渡问:“脚扭了?”
  魏从峥闷闷地说:“没有。”
  听他这么回答,韩渡没有多想,可是又往前走了段山路,身后突然传来砰然倒地的响声。
  韩渡回头一看,魏从峥跌倒在灌木丛里,嘴唇不正常地发着紫。
  韩渡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你被蛇咬了?”他立刻往回走到魏从峥身边,扯开对方裤脚,那脚踝上赫然两个细小的血点,周围已经开始泛红肿胀。
  魏从峥试图缩回自己的腿,被韩渡制止。他迅速从包里拿出应急绷带,在伤口上方紧紧扎住,防止毒素随血液扩散。可是魏从峥的小腿肌肉已经开始微微抽搐。
  “什么时候被咬的,蛇长什么样看到了吗?”韩渡沉声问。
  “不用担心,只是普通蝰蛇。”魏从峥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紧张,“休息一下我们就继续出发。”
  “你确定是蝰蛇?”韩渡向他确认,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韩渡拿出对讲机,“我身上没带血清,你坐在这儿别动,我联系急救。”
  蝰蛇毒素虽然一时不致命,但如果不及时处理,也会出问题,拖得太久就会有生命危险。
  魏从峥靠在树干上,深呼吸着,突然从韩渡手里一把夺过对讲机,甩手扔到一旁。
  韩渡没反应过来,下一瞬间胳膊一紧,被他反过来扑倒在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