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他顿时清醒了几分,皱眉道:“顾清珩,你来这做什么?”
  他五石散药效尚未散尽,只能尽量装的正常。
  余光之中,刚才的随从已经被抹了脖子,那血撒了一地。
  “你竟敢当着我面杀我府中下人?!”顾洵震惊站起身。
  他和顾清珩多年来不对付,两人自然有争斗,但皆没有像这样当面为之过。
  也许是五石散的功效尚在,顾洵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指着顾清珩鼻子厉声道:
  “那孩子……那孩子是你痛下杀手!”
  “是孤又如何?你又能拿孤如何?”顾清珩就那样站着,未曾因为顾洵的指认而后退。
  他甚至越发走近,顾洵不知为何,心头漫出胆怯。
  但他怎么可能接受自己怕顾清珩的事实,他怒视着眼前人:
  “你简直胆大妄为!你就不怕父皇知道你内里如此残暴不仁?”
  末了,顾洵恶狠狠道:“顾清珩,你只是个太子,还不是万人俯首称臣的九五至尊!”
  他脑中想,顾清珩既然承认,那他今天说什么都要拿这个大做文章。
  他就不信,父皇心中顾清珩的形象还能如此完美无缺。
  也许是看透了顾洵面皮上抑制不住的兴奋,顾清珩冷冷看着他,倏然笑了,有雪化春后的峻。
  “顾洵,孤不仅敢杀那个孩子……”
  他话音刚落,索命的手瞬间就掐住顾洵的脖子。
  顾洵瞳孔剧缩,一时间有些没明白,但明白后挣扎:
  “顾清珩……你是疯了?!我可是亲王,你怎么敢现在就杀了我!”
  皇家之中,兄弟残杀常有,但皆不敢放在明面,他顾清珩是以为有遮天本事?!
  顾清珩看着他挣扎,犹如欣赏飞蛾焚火;“顾洵,孤可怜你,被利用一辈子都毫无知觉。”
  顾洵嗓中空气稀薄,闻言:“什么……意思?你说清……”
  但很快,他就说不出了。
  顾洵低头,有一把匕首正中心脏。
  顾清珩松开,眼见着人仰头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他拿着手帕擦拭,将其扔在顾洵尸体身上,似有怜悯。
  “拖去阴凉处,等人来收尸。”
  寿康宫中,顾妍对着老太后说着俏皮话,旁边那只雪白的鹦鹉扑着翅膀喊:
  “太后娘娘凤体安康。”
  “哎哟,哀家真是喜欢这只鸟儿,妍儿用了不少时间训它吧?”
  皇太后听后乐开怀,老年人最喜听这些吉祥话,顾妍因此特地去百兽园学习过训鸟。
  “皇祖母喜欢就好,妍儿也只是侥幸教会它,它若不想学,妍儿也没办法的。”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老太后看过去,身旁的宫人过去看发生了何事。
  随即跌跌撞撞回来,满脸惊骇:“太后……太后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好好说,怎么跟个慌脚鸡一样!”
  老太后说完,有些不祥预感。
  这个宫人是多少年的老人,能让她都害怕成这样……
  宫人抖了抖,悲痛道:“静王殿下去了……”
  “什么?!”老太后猛然起身,脸色煞白,洵儿……洵儿!
  她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顾妍心中纵然惊涛骇浪,但此刻也要装出悲痛欲绝。
  “皇兄!”她趴在老太后身上,大脑飞快运转,是顾清珩?
  可他为何突然就如此狠绝,大张旗鼓将人杀了?
  静王顾洵的死很快传遍整个皇宫,景元帝听后更是不可置信,他命人将静王府中人提进宫亲自审问。
  在后等待期间,景元帝背佝偻,瞬间老了三十岁。
  “父皇,父皇儿臣害怕。”
  顾妍泪流满面,眼睛肿的像核桃,她扑倒在景元帝面前。
  “父皇还是将儿臣送回皇陵,免得让儿臣也遭此毒手!”
  景元帝看着脚下这女儿,心中悲恸,难道真是上天在惩罚他。
  让他这些年不断白发人送黑发人。
  “妍儿起来,朕一定会彻查,你放心没人能伤害到你。”
  “父皇,儿臣真的害怕,儿臣和皇兄一直恪守本分,这些时日连露面都鲜少,如何就引得人痛下杀手!”
  顾妍好一通哭,期间断断续续讲到皇陵时,他们兄妹相依为命,艰难度日。
  景元帝越发愧疚,他摸着顾妍的头:“你放心,有朕在一日,你便不会有事。”
  这时候外面宫人报道:“太子殿下到。”
  顾清珩进去之际,顾妍仍然在哭,看见他,顾妍起身道:“太子哥哥。”
  顾清珩颔首:“嗯。”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你知道了?”景元帝疲惫挥手。
  顾清珩点头。
  外面有御前侍卫将近身伺候静王的随从提进宫,他们经过顾清珩时瑟缩着身体。
  ”妍儿,你先下去。”景元帝怕顾妍再触景生情。
  顾妍心中想自己的人也该回来了,她擦了擦泪:“是,父皇。”
  等顾妍走后,景元帝盯着底下人:“今天静王府去了那些人,都给朕从实说来!”
  但底下人都将头埋进胸口,无人回答,景元帝到底做了几十年的帝王,他挥袖指着其中一人:
  “来人,将他拖出去打!不松口就送去慎刑司。”
  宫中有的是手段,让人招认。
  那些静王府的随从一听要受刑,个个抖的像个筛子:“皇上开恩,饶恕奴才吧!”
  他们磕头求饶,景元帝凌厉扫视:“都好好掂量下。”
  这时候底下有个奴才抬起头,飞快看一旁喝茶的顾清珩,这尊煞神。
  但很快外面的杖责结束,御林军将人拖进来。
  那人挣扎着,伸出手指颤巍巍指向顾清珩:
  “唯有太子殿下来过,也是在殿下走后,王爷死了……”
  他一开口,底下人皆也说只有顾清珩来过。
  这话跟指认顾清珩是凶手无差别,景元帝听后首先是否认:
  “放肆,谁指使你们诬陷太子?!”
  “奴才们不敢!”
  景元帝转头看他最看重的儿子,最终问道:“珩儿,你说。”
  只要他说不是,他就相信。
  顾清珩轻轻将茶盏搁置一旁,迎上景元帝的眼睛:
  “是。”
  “是我,父皇。”
  ……
  ……
  顾清珩出御书房时,已经入夜。
  长河摒气跟在他身后,隐约觉得风雨欲来。
  眼前的殿下,不知道何时起,突然手段锋芒毕露,不再内敛。
  “殿下?我们现在回东宫,还是去何处。”
  树影婆娑,让人看不清顾清珩的脸,只听见他平淡道:
  “回东宫。”
  “是。”
  东宫地牢中,赵明珠斜躺在狐皮上,抓着烧鸡腿大快朵颐。
  “顾清珩,你有本事别出现,否则我要你好看。”
  她说完恶狠狠咬了口鸡腿,突然身后响起幽灵般的声音。
  “明珠,你想要孤怎么好看?”
  赵明珠举着鸡腿慢吞吞转头,地牢中全靠月光,照映在他面庞上,似鬼魅。
  赵明珠看着这样的顾清珩,不由觉得心底那怪异感更加盛了。
  “顾清珩?”赵明珠小声唤。
  “嗯。”
  赵明珠扔掉鸡腿,然后擦了擦招手:“你过来,我看看你。”
  顾清珩蹲下,很顺从将脸贴近她手掌,赵明珠摸了摸然后向两边扯。
  “让俺老赵瞧瞧你的真面目!”
  但是任由她怎么撕扯,那本该如玉的面庞出现红痕,顾清珩还是顾清珩。
  赵明珠有些迷茫,但若无其事收回手:“真是,我还以为你被夺舍了。”
  顾清珩闻言轻笑,抓住她手亲了亲:“明珠真会说笑,你觉得谁能夺舍孤呢?”
  “这我哪知道。”
  赵明珠一屁股坐下,质问道:“你什么时候才放我出去,我错也认了,歉也道了,还要我怎么样啊?”
  “还说喜欢我爱我,你还这样虐待我?”
  顾清珩环视四周,地牢栅栏被裹上了绸,桌椅板凳换成了檀木制成,地上铺着波斯毛毯,角落中熏香袅袅。
  他眸光落在那盘鸿运楼的烧鸡上。
  “明珠,乖乖在这待着,外面不安全。”
  赵明珠听后肺都要气炸了:“你要金屋藏娇,玩金丝雀那套,也该给我挑个好住处吧?能不能有点格局?”
  顾清珩听后点头:“孤会考虑这个提议。”
  他又走了。
  又走了。
  走了。
  他走的很干脆,头也不回,赵明珠脑子中出现了一段BGM。
  给她个二胡,她现在就能悲情拉一段。
  赵明珠气呼呼坐下,然后抓起烧鸡继续吃,她就不信还能关自己一辈子。
  听潮院中,薄凌等候在门前,见了顾清珩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