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林容艳,你还记得平贺小时候是如何对你的吗?”林平贺是镇国公府三公子的名字。
“记……记得。”
“你说说,你记得什么?”
“三……三哥……”容妃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很多记忆清楚又模糊。
“你不说,我来替你说,你五岁时,因调皮打碎祠堂的香炉,是平贺替你去父亲面前顶罪,九岁的平贺被爹用鞭子抽的半月只能趴着睡;你七岁甩开丫鬟出府游玩,平贺一人找了你一个通宵;你十八岁非要入宫,绝食抗议,是平贺来我面前求情,我妥协后父母才松口的;从小到大,只要你看上的东西,平贺二话不说让给你,这些你都忘了吗?”
林平夏突然提高声量,“林容艳,你看过林家祠堂那密密麻麻的灵牌吗,其间大多是林家战死沙场的儿郎,林家的荣耀和你今日的一切,是林家人用血和命换来的,林家人守边关,行事谨慎,从不会越雷池一步,你何来脸面说皇上不会怪罪。”
“你生在林家,长于林家,林家自认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你,林家从未想过用你换取任何利益,不求你为林家作出什么贡献,只求你行事时多顾忌林家几分,这个要求过分吗?”
容妃被说的面红耳赤,“不……不过分。”
心里却还想着皇上,向前蹲下拉住林平夏的衣角,“大……大哥,我……我是真的喜欢皇上,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大哥……”容妃以为像以前在家一样撒撒娇,大哥还是会帮她的。
然而,容妃显然是打错了如意算盘。在家中时,她所请求的事情都无关紧要,所以林平夏才会爽快地答应她。但今天她所要求的却是让外臣去干涉皇上的后宫之事,这可是大忌,林平夏又怎么可能会去犯这样的错误?
要知道,如果皇上独宠一人,或者像先皇那样,昏庸无能,将前朝和后宫都搞得乌烟瘴气,那么作为臣子,或许还能稍加劝阻。但如今的皇帝并非是那种荒淫无度的人,更不是那种会被后宫琐事所左右的昏君,作为臣子,又有何理由去质疑皇上的家事。
何况春竹不也说了,小妹不是完全失宠,皇上政务繁忙,后宫嫔妃不少,一月来了她这里三次,甚至超过了娴贵妃和德妃,只是她不不知足而已。
而且,他从未想过小妹要去争中宫之位,连溺爱小妹的母亲都未想过,自家小妹性格如何,他们自家人太清楚不过了,小妹当世家大族的当家主母都难,不要说当一国之母了,他们只求小妹安分不闯祸就好,镇国公府保他一世荣华富贵。
现在看来,这点要求她都无法达到。
林平夏拨开容妃的手,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开口道:“当初我们劝你不要进宫,你非要进,父母为你厚着脸皮求皇上,这些年,为你在后宫过得舒服,银钱没少补贴你,没想到把你养的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家人不易。”
“你若安分守己,林家依旧会护着你,你要继续闹,触犯宫规,或者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林家不止会断了你的一切银钱,更会告诉皇上,对你不必顾及镇国公府,不要以为我是吓你的,我说到做到。”
说完,林平夏头也不回的离开福阳宫。
容妃被林平夏的话惊吓的待在原地,哥哥居然不管她了,不会的,不会的,家人最疼她了,她错了吗,她不就是想要皇上的宠爱吗?她不就是让哥哥去给皇上提个醒吗?哥哥为何都不愿意。
镇国公府满门忠烈,劳苦功高,这点小事都怕吗?
等容妃回过神来,林平夏已经走了,容妃气得尖叫,“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所有都要和我作对。”
春竹冷眼看着容妃发疯,她不会在劝容妃了,以前觉得容妃只是骄纵而已,现在看来,她是自私自利,老爷夫人这些年的疼爱真如世子说的,全喂狗了。
她现在就负责监视容妃,容妃一旦要做什么蠢事,她就立刻与镇国公府联系,她是镇国公府出来的丫鬟,不能看着镇国公府多年积累起来的名声毁在容妃手上。
等容妃发疯结束,春竹让太监把地上收拾干净,才对容妃说道:“娘娘,你还是听世子爷的,现在镇国公府世子爷做主,如果世子爷真的断了银钱,仅靠宫中的份例娘娘是远远不够的,想必娘娘也不想过捉襟见肘的日子吧,娘娘想想,奴婢说的可否有道理?”
既然劝慰不起作用,那就干脆威胁,娘娘过惯了奢华的日子,没国公府补贴的生活她是过不下去的。
“我——”容妃想要反驳春竹的话,张嘴却不知说什么,春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她面上不愿承认,心中却是清晰明了,大哥言出必行,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容妃不说话了,把所有人都赶出屋去,一人留在屋里生闷气。
可是,容妃是个会把自己绕进死胡同的人,加之自私自利的性格,很容易受人挑拨,以后,却如林平夏所料,她不止害了自己,更是差点连累了镇国公府。
——
待林平夏出了福阳宫,小太监恭敬的说道:“林将军,皇上让奴才直接送将军出宫即可。”
林平夏依旧面色阴沉,显然是被容妃气狠了,听到小太监说话,才稍微放缓些脸色,“多谢公公了。”
“将军客气了。”
出了宫门,林平夏的侍卫已经等在门口了,他便拒绝了小太监的相送,但在上马时,林平夏拿出一锭银子塞入小太监手中,说道:“刚才福阳宫发生的一切,公公如实告诉皇上即可,不必有所隐瞒。”但也不要添油加醋,这句话林平夏没说出口,皇上身边的人,一点就透,无需把话说明。
“是。”小太监回道。
第100章 治家虚严,教子需柯
林平夏回到宁州城里的镇国公府,将宫中发生的一切与父亲母亲说,镇国公和夫人听后眼眶发红,原本因为丧子就苍老许多的脸庞,刹那间更加苍老了,镇国公夫人更是哽咽着道:“艳艳为何变成这番模样,是我错了,真的错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心软答应送她入宫,错了,平夏,为娘真的错了。”
去年西夏一战后,镇国公和夫人便回了宁州城的镇国公府,同时回来的还有守寡的忠勇侯夫人及两个幼子,只有世子林平夏和二公子林平胜一家留在晋州城的镇国公府,一来是宁州城环境比晋州更好,二来是为了让皇上放心。
“母亲,你还不明白吗?不单是不该让小妹进宫,是父亲母亲当初不该骄纵于她,让她养成不管不顾、自私自利的性格。”
镇国公低下头,仔细思考着儿子的话。
镇国公夫人还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找理由道:“原志和你兄弟三人常年不在我身边,只有艳艳陪在我的身边,我就想着对她好一点,怎么就错了。”林原志是镇国公的名字。
镇国公却是想明白了,抬起头,对着镇国公夫人说道:“夫人,国和家不能两全,我常年不在家,镇国公府全靠夫人一人操劳,是我对不起夫人。”
“但是夫人,错了就是错了,古人云,治家虚严,教子需柯,溺爱子女,才是害了他们,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越是高门大户,越需要教育好子女,容艳长成今天的模样,我和夫人至少有一大半的责任。”
林平夏也随之跪下,“母亲,我和二弟不能承欢膝下,是我兄弟二人对不起母亲,我在此向母亲赔不是。”
镇国公夫人连忙把林平夏扶起来,“我不怪你们,嫁进林家时,我就做好了准备,守护晋州一方平安,是林家人的命,我从未怪过你们。”
镇国公夫人哭的不能自已,为了女儿的自私,为了自己的不易,更为林家人的艰辛。
林平夏安慰道:“娘亲别哭了,你还有我们。”
镇国公也顾不得儿子在场,亲自动手擦干老妻满是皱纹脸上的泪水,把妻子揽在怀中安慰,可是安慰的同时,镇国公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眼角的泪水忍不住的往下掉。
林平夏亦是红了眼眶。
等镇国公和夫人心情都平复了,林平夏郑重的说道:“父亲,母亲,今日儿子来,不止是和你们说小妹的事,还有其他嘱咐。”
见儿子面色凝重,镇国公知晓他要说的事的重要性,正色道:“你说。”
“儿子三日后就要回晋州了,府中一切事是父亲母亲负责,也是母亲与小妹往来,父亲母亲再不能心软,小妹无论说什么,父亲母亲都不要答应,至于要不要送钱于她,全靠她的表现,如若她依旧不知悔改,不必在管她,不能让镇国公府上下为她所累,父亲母亲可能做到?”
镇国公夫人没回答,镇国公点头,“你放心回去便是,你说的,我和你母亲都会照做。”
林平夏接着说:“第二,是三弟两个儿子的教育问题,父亲母亲不觉得对那两个孩子也溺爱过头了吗?我知晓父亲母亲心疼孩子年幼失父,我何尝不是,但是,难道父亲想把两个孩子养成第二个小妹吗?男孩不成器,更会害家害己,而且,养废了两个孩子,是父亲希望看到的吗?是三弟在九泉之下希望看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