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五轻轻轻笑:“是不是后悔寻我回来了?”
  “岂会?”
  皇帝定定看着她。
  “就算你不再年轻,在我眼里也一样很美。”
  第五轻轻:“比你后宫每年新进的莺莺燕燕都要美吗?”
  皇帝:“……”
  他别过头,岔开话题:“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托你的福,东躲西藏,危机四伏,苟延残喘,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
  皇帝:“……”
  “你明知我的心意,本可以不用躲的。”
  “什么心意?”第五轻轻讽笑,“杀人灭口的心意还是诛心毁骨的心意?”
  皇帝脸色骤然白了几分。
  “不用在这虚情假意。”
  第五轻轻继续道。
  “你我心知肚明,你执着寻我,不过是怕我将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公布出去,想要彻底消除隐患罢了。”
  皇帝摇头:“你从来不是我的隐患。”
  第五轻轻嗤笑:“这话你信吗?”
  皇帝叹了口气。
  “舟车劳碌了一天,你想必累了,先好好歇息吧。”
  说罢起身走出寝殿。
  经过仪门时,他交代宫人:“看好宫门,一只猫都不许放进来。”
  宫人恭敬道是。
  皇帝回首看了眼寝殿方向,沉着脸回了自己的寝宫。
  翌日,纪长卿回府,阅过宫内钉子送出的消息,请了冯清岁过来。
  “尚未查探出来。”
  他沉声道。
  “马车进宫后,轿子接班,将人径直抬到凤仪宫,因有缇骑遮挡,无人得见那人面目。”
  “凤仪宫如今伺候的宫人都是陛下从乾宁宫调遣过去的心腹,将宫门守得很紧,暂时探寻不得。”
  冯清岁诧异:“直接住到凤仪宫里?陛下打算立其为后?”
  追缉司护送入宫,又得皇帝如此厚爱。
  莫非那人是……皇帝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纪长卿回道:“有这可能。陛下此举非同寻常,后宫诸妃应该比我们更关心那人的身份,等她们各显神通查探明白,我的人就能取得消息。”
  冯清岁点头。
  “那只能等一等了。”
  贵妃一刻也不想等。
  “立刻给我打探明白凤仪宫的身份来历!”
  得知凤仪宫住进了新人,皇帝夜里还去了凤仪宫后,她厉声吩咐内侍。
  “是,娘娘。”
  内侍领命而去。
  贵妃犹坐立不安。
  她经历过同样情形,只是当年她是被接进宫里直接封妃那个,其他妃嫔是急切打探那个。
  当年她满心都是一步登天的彷徨。
  如今角色对调,她才明白,当年其他妃嫔是什么心情。
  她在贵妃的位置上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太子作死,皇后被废,眼看离后宫之主只有半步距离。
  却突然天降新人,入住凤仪宫。
  那人何德何能,越过她们一众孕育了皇子的妃嫔,坐上皇后宝座?
  陛下还将人护得这么紧,生怕她们害了那人似的。
  她在寝殿里踱了一会步。
  忽而想到一个人。
  皇帝念念不忘之人。
  “若是那人……”她白着脸跌坐在美人榻上,“怕是我们所有人都敌不过。”
  毕竟那人是正品。
  她们都是赝品。
  她指尖无意识攥紧袖口。
  那么多年都杳无音讯,怎么突然就找着了呢?
  她都年近四十了,那人年纪比她还大,这些年应该嫁人生子了吧?
  陛下就一点都不在意?
  还是说,陛下找到了和那人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子,或者那人的女儿?
  她心急如焚,恨不得冲去凤仪宫,当面看个明白。
  偏皇帝看得紧。
  凤仪宫那些宫人的嘴巴跟缝了线似的,任你如何讨好,如何打听,有关那人的事都一字不回。
  各宫妃嫔使出浑身解数,才终于打探清楚那人的模样。
  一个上树粘知了的小内侍从高处看向凤仪宫,看到了那人的样子。
  一个五官平平无奇的中年妇人。
  跟她们这些堪称姐妹的妃嫔长得毫无相似之处。
  贵妃懵了。
  “陛下难道,请了个嬷嬷回来?”
  什么嬷嬷有资格住凤仪宫啊?
  简直让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冯清岁从纪长卿这里知道那人的长相后,也有点懵。
  这描述听着,怎么有点像她师父啊?
  她忙用简笔画画了一张师父的画像,交给纪长卿,托他找宫里的眼线求证。
  宫人回复说:“正是此人。”
  她:“……”
  原来师父就是皇帝的白月光?
  纪长卿难以置信。
  “这是你师父?陛下念念不忘的那个医女?她、她和吴贵妃她们的长相怎么差那么多?!”
  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陛下也将人美化得太厉害了吧?
  第191章 娘娘
  冯清岁用纪长卿案桌上的笔墨,重新画了一幅师父的画像。
  而后用细一点的笔锋和淡许多的墨水,在其上勾勒出吴贵妃的脸部轮廓和五官。
  发现师父与吴贵妃最大的区别是眉眼和脸部轮廓。
  师父的眉毛总是画在眉骨下方,和眼睛挨得很近,她刚恢复视力时,看到师父这眉毛,总觉得有点别扭。
  曾建议师父往上画一点,拉开眉眼距。
  那样或许好看许多。
  师父当时笑道:“在外行走,好看未必是好事。”
  她深以为然。
  不再过问。
  看久了,接受了师父这副模样,也不觉得别扭了。
  至于眼睛,师父的眼睛过于普通了一点,和骨相不大搭,但五官不调和的人多的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把吴贵妃的眉眼画到师父脸上后,师父就像被洗去灰尘的明珠一样,变得光彩照人,熠熠生辉。
  她脑海蓦地浮起一个念头:师父的双眼皮,是从单眼皮改来的吧?
  十有八九是了。
  她将这个猜测告诉纪长卿。
  纪长卿:(_)
  单眼皮居然能改成双眼皮?
  简直比易容术还神奇。
  “那脸型呢?”他疑惑道,“鹅蛋脸是怎么改成方脸的?”
  冯清岁想起师父最爱吃的零食——硬邦邦的风干肉干,回道:“大概是嚼出来的,我师父爱吃肉干,越难嚼越喜欢。”
  反复咀嚼硬物的话,咬肌应该会增大。
  咬肌肥大,脸型自然就变方了。
  纪长卿:(°ο°)!
  “……师父这些年,真是辛苦了。”
  长年累月地通过咀嚼来改变脸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冯清岁深深点头:“可不是。”
  一想到师父好好一个美人被皇帝逼得改头换面,容颜尽改,她就恨不得……
  扫了眼纪长卿左手腕戴的檀木手串,她懊悔不迭。
  先前就不该提芙蓉膏的事!
  纪长卿见她杀气腾腾地看着皇帝赐给他的手串,瞬间明白她心中所想。
  “……”
  他默默摘下手串,拉开抽屉,丢了进去。
  冯清岁拧起眉头。
  “那么多人盯着后位,皇帝偏把我师父安置在凤仪宫,得招多少人嫉恨?我师父为人纯善,心思都在医道上面,如何应付得了那些妃嫔?”
  纪长卿宽慰道:“我会让宫里的人护着你师父的。”
  冯清岁想起姐姐一家,神色黯然。
  “就怕防不胜防。”
  思忖片刻后,她想起一事。
  “先前从宫里带出来的那批凤仪宫的信鸽,可还活着?”
  纪长卿点头:“在府外养着。”
  “我想给我师父传个信。”冯清岁道,“她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也不知如今有没有受伤。”
  纪长卿道好。
  旋即命人将信鸽带回府,送到破浪轩。
  冯清岁用师父教她的联络暗号写了一封密信,装到信筒里,趁宫廷侍卫交接的间隙——纪长卿提供的时刻——放飞了信鸽。
  而后祈祷:“一定要飞到师父跟前。”
  “嘎嘎!”
  游隼在一旁叫唤。
  ——它要是敢飞到别处,小爷吃了它。
  凤仪宫。
  第五轻轻用过宫人端来的晚膳,洗漱了一番,坐到窗边纳凉。
  待体温下降,困意袭来,打算就寝时,一小团灰影忽而从夜空掠至窗台,睁着小黑豆眼睛,默不作声地打量她。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见寝殿门帘毫无动静,心中松了一口气。
  幸好方才将宫人都赶了出去。
  取下鸽腿上绑着的纸条后,她展开一看,不出所料,是她那聪慧的好徒儿的来信。
  她知她在丞相府里,消息灵通,或许会联想到凤仪宫新进之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