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谢玉庭名为监国,实则完全没把自己当太子,俨然一副已经登基的游刃有余模样。
他下令免去受灾地区三年的税收,户部拨粮款赈灾,经过严格的把守,这次的赈灾粮款实打实到了百姓手中,赢得民间无数赞誉。
朝堂一片欣欣向荣,抱病在床的梁帝已近油尽灯枯。
寒冬之末,天落大雪。
皇帝的寝殿内,梁帝躺在龙榻上,屋里烘着银丝炭,身上盖着锦绣棉被,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双目呆滞地望着头顶金黄的帷幔。
他的眼皮很重,喉咙仍旧说不出半个字,躺在榻上大半年,小忠子时常来跟他禀报朝堂的变化,在谢玉庭的整治下,北梁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太平气象。
人人都说,比他在位时强得多。
仿佛所有人都在盼着他驾崩,盼着太子登基。
不止身边人背叛他,就连百姓也都背叛他。
梁帝恹恹躺着,耳畔传来脚步声,那声音铿锵有力,不像是伺候他的太监,这个时辰,是谁来探望他?
不对,方才他身体不适,小忠子说要去请御医过来,估摸着是御医到了。
很快,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庞出现,皇后贺挽红一身红衣,朝气四溢,与他这副奄奄一息的狼狈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梁帝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贺挽红垂眸,虚虚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陛下的病怕是难好了,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不如现在告诉臣妾?”
梁帝愤恨地盯着她,不甘与怨念充斥胸腔,气得他剧烈咳嗽,发出吼吼的沙哑动静。
假惺惺,分明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巴不得他早点死。
贺挽红看出他的想法,施施然坐在榻边,直白道:“臣妾确实盼着陛下早日归西,这个想法不是今日才有,而是在陛下企图害死庭儿的那一日起,就如顽疾刻入骨髓,难以消弭。”
“陛下既然不爱臣妾,当初何苦上门提亲,许下海誓山盟?”贺挽红挂着笑意,“你既想要我贺家的兵权,又不善待贺家的女儿,世间哪有这般好事?”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陛下却想毒杀庭儿,就因为他身上有贺家的血脉?”
“你落到今日的田地,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贺挽红冷冷睨他,神情高傲,发出鄙夷的轻哼。
在刺激之下,梁帝眼睛瞪得老大,彻夜难眠的困顿令他眼底充满浑浊的血丝,苍老的面容布满褶皱,如同纵横交错的沟壑。
他如一块腐朽的木头,逐渐丧失生命力。
梁帝的手攥紧被褥,
一阵凉风吹进寝殿,贺挽红抬步来到窗畔,抬起头,满天鹅毛大雪,这是近年最大的一场雪,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关闭窗户。
转过身,再度走向床榻,沙哑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她站在原地,定定望了许久,最后轻轻转身,推开寝殿沉重的雕花门。
不过眨眼的功夫,殿外风雪停歇,簌簌落下轻盐。
寒冬已过,即将迎来下一个春。
……
东宫,细雪飘飘。
屋内熏得暖烘烘,姜月萤坐在窗畔,身前点燃一盏明亮的烛火。
火光温暖照耀少女侧脸,映得肌肤透明干净,跳跃的火苗光影摇曳,在她面颊如金灿灿的桂花影儿,飘摇若舞。
她垂眸,手里握着一个宝蓝色的香囊,另只手捏着针线,正在往香囊上刺绣。
答应谢玉庭给他绣个香囊,不能食言。
只是还没想好绣什么纹样,银杏叶他已经有了,不如绣个龙纹?
也不妥,老皇帝还没死呢,等他死了再绣也不迟。
冥思苦想之
下,她抿抿唇瓣,决定绣个鸳鸯戏水。
当初二人成亲之时,被衾上绣的就是鸳鸯戏水,可惜当时无人珍惜,两个人只顾着斗嘴去了。
现在想想,当时她不该自己把红盖头掀了,好不容易成一次亲,哪有新娘子自己掀盖头的……
倘若早知道自己会爱上谢玉庭,她一定乖乖入洞房,不让谢玉庭翻窗户进来。
唉……
谢玉庭沐浴过后进门,就瞧见自家太子妃在唉声叹气。
“给孤绣个香囊愁成这样,”他笑眯眯走过来抱住她,扑了她一身湿润的水汽,“不喜欢就不绣了,叹什么气呀。”
“叹气才不是因为香囊,我手巧着呢,哼。”
“那是有人惹你不高兴?”
“不是,就是突然想起我们成亲的时候……”
谢玉庭伤心欲绝:“想起成亲就叹气?阿萤你不爱我了,孤不活了,我这就出去从树上跳下去,你就等着后悔吧!”
“以你的轻功从树上跳下来,连活动筋骨都算不上吧?”姜月萤立马拆台。
谢玉庭捏住她的小脸:“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有点后悔自己掀了红盖头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姜月萤放下手里的香囊,主动靠进他的怀里。
他紧紧搂住她,低声笑:“你还把孤锁在门外呢,现在想来真是委屈死我了……”
“少装可怜。”
二人正在回忆往昔,突然窗棂被敲响,一般只有玉琅会敲窗户,而且是急事。
谢玉庭打开窗户,询问何事。
玉琅语调平静:“陛下驾崩了。”
第82章 登基既然如此,就再入一次……
登基大典在初春举行。
皇太子登基的同时,要册封曾经的太子妃为皇后,从贺挽红手中接过凤印,从此执掌中宫,成为六宫之首。
一想到自己即将要成为皇后,姜月萤就紧张得睡不着觉。
是夜,姜月萤躺在被窝里,开始焦虑自己能不能做好皇后。
说到底她只是冷宫出身,压根没接触过真正的权势与地位,冷不丁地让她成为统领六宫的皇后,母仪天下,就像是把一只小麻雀推到凤凰的位子上,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她真的能做好吗?会不会搞砸,会不会拖后腿?
辗转反侧,谢玉庭从身后抱住她,温热的呼吸喷洒耳际,带着温情的关切:“怎么还不睡?”
“我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做皇后,万一我管理不好后宫呢,会不会令人失望?”她朝后蹭了蹭,感受身上的温度。
谢玉庭笑出声:“我的后宫又没有其他佳丽跟你争宠,想宫斗你都找不到人,还犯愁这个?”
言之有理,偌大后宫只有她一个皇后,听起来就很离谱。
“只是现在没有,万一哪天百官们劝你选秀怎么办?”姜月萤突然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谢玉庭反问她怎么办。
姜月萤登时噘起嘴巴,气鼓鼓说:“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不允许谢玉庭娶别的女人,一个都不行!
“那很有骨气了。”
“你还笑!”
谢玉庭拍拍她的脑袋,安慰:“放心,我自有对策,赶紧睡觉。”
“什么对策,老实交代?”
“说皇后善妒啊。”
姜月萤呲牙:“谢玉庭,你敢败坏我的名声。”
“难道不是实话吗?”谢玉庭笑眯眯,掐掐她的小脸。
姜月萤想了想,好像也对。
“那你也不能说实话,我要面子的。”
谢玉庭忍俊不禁:“我说笑呢别当真,赶紧睡觉最要紧。”
她钻进他的怀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困。
不困?看来是不够累。
为了让人早点入睡,谢玉庭的手悄无声息探进她的衣摆,往上摩.挲,原本静趴着的姜月萤倏地一颤,紧接着,嘴里不可抑制地发出轻轻的低吟。
这还只是开始,某人修长的手对她太过熟悉,一一抚过最要命的地方,扌柔捏或者轻捻,姜月萤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泄露更多难以启齿的声音。
谢玉庭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桃花眼微微上挑。
浑身失了力气,姜月萤抬起眼睛瞪人,圆润的眼睛里浸满水光,淋淋发亮,如同水洗过一般清澈。
“……不是要睡觉吗?”
“看你睡不着,帮帮你。”
姜月萤望着不可理喻的人:“说什么胡话,你这样……我还怎么睡得着?”
谢玉庭按住她的肩膀,吻上少女唇角,下颌,颈侧,仿若初春的细雨,密密麻麻,淅淅沥沥。
“出点汗就能睡着。”
他一边解释一边吻住她的嘴唇,姜月萤迷迷糊糊想,不会吧,她和谢玉庭不会要成为史上同房最多的帝后吧。
“认真点,阿萤。”
姜月萤脸颊嫣红,伸出一双玉白的手臂,圈住男人脖颈,共同沉沦。
一帘纱幔落下,遮住摇晃的春光,屋外暖风悠悠,吹动满庭桂花树,飘散一片幽香。
登基大典之前,各地高官藩王前来京都,各国亦送来不少贺礼。
姜国的新帝有意与梁国交好,特意千里迢迢送来厚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郡主的册封诏书,送给姜月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