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个小娘子抬头,二人容貌大不相同,一个长眉凤眼,昳丽美艳,另一个杏眼粉唇,小家碧玉,齐刷刷看清太子殿下容貌的那一刻,皆是红了脸。
秦忘幽得意不已,不论谢玉庭是喜欢美艳的还是清纯的,她带来的这两位都是其中佼佼者。
只要能让太子沉溺于妾室,太子妃必定颜面扫地,成为满京都的笑柄。
区区一个姜国公主,敢在茶宴嚣张摆架子,合该让她知晓得罪自己的后果。
秦忘幽自认为百无一失,脸上笑意愈发灿烂。
对面的谢玉庭摸了摸下巴,话还未出口,门外先传来铿锵的脚步声。
秦忘幽寻声望过去,一道气势汹汹的倩丽身影阔步而来,眼神锋利如刀。
姜月萤努力冷脸,把眉毛竖成耸立山丘,乍一看凶狠无比,实则每走一步都在抖,只能拼命瞪着在场所有人掩饰紧张。
“谢玉庭,你敢纳妾?信不信本宫打断你的腿!”
她手里拿着谢玉庭那把浮夸华丽的宝剑,举着剑直冲进大殿。
寒光一闪,两个小美人吓得花容失色,顾不上礼仪规矩满殿乱窜,仿佛跑慢一步就会命丧当场。
“救命!太子妃饶命啊!”
“奴婢再也不敢了,太子妃饶命!”
啊啊呀呀的呼救声响彻主殿,姜月萤拖着剑追赶,惊动外面飞鸟无数。
手里茶盏啪嚓碎了一地。
秦忘幽目瞪口呆,霎时冷汗遍体,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见这种阻止纳妾的阵势,粗鄙,真是粗鄙至极!
眼见计谋毁于一旦,秦忘幽想找太子殿下评评理,刚抬腿,寒光破风而至,长剑的剑尖已刺至身前。
姜月萤不会用剑,双手交握攥紧剑柄,虚张声势大喊:“你敢怂恿太子纳妾,是何居心!今日本宫就来教训教训你!”
疯了吧!莫不是想杀人?!
秦忘幽吓得瞳孔紧缩,慌张间自己绊了一跤,险些跌坐在破碎的茶盏瓷片上。
嘶。
起身时,云纱裙摆被勾坏了丝线。
秦忘幽满身狼狈,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一个疯子,在姜国横行无忌的安宜公主,来到北梁怎么可能收敛脾性。
把她逼急了只会搅得人仰马翻,天下大乱,弄不好还会伤及性命。
她急切看向谢玉庭,哭腔颤抖:“殿下,你说句话呀!”自己可是四皇子妃,倘若真在东宫出了事,谁都脱不了干系。
听到求救声,谢玉庭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姜月萤面前,皱起眉头说:“公主殿下,这是孤的宝剑,你怎么能随便取用,还有没有点规矩?”
秦忘幽颇为震撼,张大了嘴巴。
她都要没命了,谢玉庭就只关心自己的剑?!
东宫人都有病吧。
姜月萤都准备好跟谢玉庭吵架了,听完这句险些破功笑出声。
“你这把剑什么破玩意儿,沉死了!”她把剑丢给谢玉庭,心里猛猛松了口气。
“什么叫破玩意儿,孤这把剑价值千金,你别给摔坏了!”
“我还没骂你随意纳妾,你倒是先教训起本宫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孤纳妾了!”谢玉庭大声,“这不都是四皇嫂硬要送我吗,你冲我发哪门子脾气!”
姜月萤比他更大声:“你闭嘴!别以为本宫不晓得你什么心思!”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嘴,秦忘幽脑瓜子嗡嗡响,荒唐啊荒唐,谁还敢劝太子纳妾,她现在只想离这两个蠢货疯子远点。
她默默朝后撤了几步,与他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讪讪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我府里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
姜月萤冷哼。
谢玉庭笑着说:“孤的东宫一向热闹,想来四皇嫂素日喜静,怕是不太习惯,日后闲暇无事,可以常来坐坐,不日就能适应。”
呸,适应个头。
秦忘幽脸色发青,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急急忙忙带着婢女离开,步伐快得发髻间步摇哗哗作响。
脸色煞白的两个小美人不知该不该跟着离开,急得眼泪直打转。
姜月萤怒目而视:“还不快滚!”
两个美人登时吓破胆,蜷缩肩膀,追着四皇子妃离开。
大戏落幕,殿内只余她和谢玉庭两人。
喧闹过后,静得落针可闻。
谢玉庭津津有味瞅着她,若有所思:“小公主,头一回见你发这么大脾气,真吃醋了?”声音仿佛带着钩子,挑起朦胧的暧昧。
姜月萤对此不屑一顾:“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在外面怎么鬼混我不管,敢带到我眼皮子底下,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唉,孤好生冤枉……”谢玉庭眉毛耷拉下来,连声叹息,“又不是我要的……”
姜月萤撒完泼身心俱疲,压根不想搭理装可怜的太子殿下,敷衍道:“总之只要有本宫在,你别想纳妾。”
“原来公主想独占我。”谢玉庭调侃。
“少自作多情,独占你有什么好处,图你骄奢淫逸还是图你不思进取?本宫独占一头猪还能获得一桌子肉肴,你呢?你都不能被端上桌。”
姜月萤越说越气,心想自己怎么就嫁给这么一个玩意儿,哪天被连累死了都不知道。
谢玉庭挑眉,厚着脸皮说:“小公主,你越来越有柏太傅骂人的风范了,以后少跟他学,免得被带坏。”
姜月萤:“……”
殿外夕阳拉长,金光粼粼投落地砖,烙下斑驳陆离的光点。
天色已晚,姜月萤累得腹中饥饿,抬步往外走,准备用膳。
谢玉庭死皮赖脸贴上来,莞尔道:“公主的气消了?”
姜月萤敷衍颔首。
“那是不是该轮到孤生气了?”
第21章 涂药这个混账,不会是想对她…………
“你有什么可气的?”姜月萤蹙眉不解。
谢玉庭振振有词:“你随意动我的宝剑,不该解释清楚?”
“你的就是我的。”她强词夺理。
“如此说来,公主的也是我的?”他举一反三,“我想要什么东西,你是不是也该没有怨言的交出来?”
姜月萤露出疑惑的神情。
对方身为京都第一纨绔,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自己身上也有他看得上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谢玉庭没有说话,牵起她的手,修长手指摩挲泛凉的掌心,酥痒传来,姜月萤浑身一激灵,羞恼之色蔓延到脸颊。
定睛望去,与谢玉庭上挑的桃花眼对个正着,他毫无正形地眨了眨眼,如春水泛滥。
明晃晃的挑逗。
这个混账,不会是想对她……
“就、就算我不让你纳妾,你也不能觊觎本宫……!”
谢玉庭捏住她的下巴,饶有兴味打量:“孤仔细一瞧,公主果真天姿国色,不妨与我——”
“痴心妄想!”姜月萤打断他的话,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谢玉庭的哈哈大笑声,姜月萤登时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不禁涨红了脸,加快步伐逃离原地,留给谢玉庭一个“凶巴巴”的背影。
谢玉庭晃晃悠悠追了上去,拉过纤细的手,把两包药粉交到她的手里,嘱咐她加温水泡开,早晚涂抹于伤口处三个月。
姜月萤呆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治冻疮的药,没想到谢玉庭还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竟真的弄来伤药。
愣了一刹,她缓缓握紧药粉,收紧下颌:“算你识相。”
谢玉庭也不恼,送完药挥挥手,摇着折扇走了。
月弯如钩,孤高挂于天边。
姜月萤用过晚膳回房,青戈端来温水,把治冻疮的药泡在水里,盐粒子般的药粉在水中溢出气泡,随后融化,泡出的水逐渐浓稠,由纯白变为淡黄色。
她低头取了一点涂抹在手背,微微有点疼,禁不住低头吹了吹。
淡黄色的膏药落在手背,逐渐变为透明色。
“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膏药。”青戈感叹。
姜月萤点头认同,托着腮说起白日的事:“以后再有这种事还是装傻为妙,撒什么泼呀,你不知道谢玉庭那把剑有多沉,我得两只手使劲撑着才能举起来。”
“还不小心扭到了手腕,痛死我了……”
她委委屈屈给自己涂药,嘴里轻声抱怨着,纤长的眼睫扑闪,好似振翅的飞蝶。
只有在此时,她才敢展露心中脆弱。
除了青戈,她实在不知该跟谁倾诉心事。
“奴婢跟在安宜公主身边多年,最是了解她的性子,倘若今日之事换了她,那两个女子破相都是轻的。”青戈一板一眼,口吻冷淡。
“你不要这么严肃嘛青戈……”
青戈仍旧冷着脸强调:“太子妃,你今日不该陪太子殿下去赌坊,他随口一说你就答应,岂不是太过乖顺?”
面对冷硬的语气,一股酸涩涌上鼻腔,姜月萤想辩驳,自己何曾乖顺,只是谢玉庭死皮赖脸非要拉着她走,自己反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