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就这么明晃晃夸出了口,女儿家的羞怯她是半分没有,不愧是嫁过人的女人。
  江祈安可气恼,她敢这么夸,说明她压根不把他当男人。
  气又起来了,他还是没忍住,斥道,“你能不能稍微把我当个男人?”
  “我有把你当……”说到一半,千禧哽住,好像是有点不妥。
  她小时候还和江祈安一起洗澡,在荷塘滚来滚去地挖藕,一身是泥的他俩为了回家不挨骂,就去河边洗了个澡,他光屁股蛋和小雀她都见过……
  想着,她莫名觉得好笑,他的小雀还被马蜂叮过……
  她憋着笑,身子隐隐在抖,忙在掌心到了药酒,搓了搓,往他背上按去。
  冰凉的药酒与滚烫的手掌让江祈安瑟缩了一下,而后他明显感觉后背上的手掌温柔了不少,一下一下,在他脊柱两旁打圈。
  “你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最少得疼五六天。”
  “嗯……”他从喉间溢出痛苦又舒爽得声音。
  坐着不好使劲,千禧干脆跪到了床上,埋头小心仔细地为他按揉,他每次瑟缩,她就会轻一点,渐渐加重,直至他闷哼出声。
  她俯身向下,辫子从肩头垂落,那根如丝轻盈的发带垂落在江祈安的手背,又是一阵痒意,千禧按得认真,来来回回数次,那发带也搔了数次。
  江祈安一时走神,指节情不自禁和那跟莓红的发带游戏起来,缠绕,松开,又缠绕,又松开……
  千禧揉得差不多,猛地一起身,江祈安还没来得及放开,整个发带就这么被扯散了,乌黑顺滑的长发,在她起身轻晃时,缓缓散开,滑过他的手指,带来一阵微弱的凉意。
  江祈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千禧一巴掌就拍上了他的手背,“手怎么那么讨厌!”
  江祈安闭口不言,耳郭和指尖却在隐隐发烫。
  千禧手上沾了药酒,也懒得去管头发,她的手从肩背渐渐下移,移到腰间,他好似有些痒,腰身拱了起来。
  来来回回那么两次,动作起伏间,千禧倒还真看红了脸。
  都怪江祈安说什么要把他当男人!
  本来她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好似一切都不正常起来。
  后面的动作变得糊弄,潦草收尾后,她立马跳下了床,“前面你就自己揉一揉。”
  江祈安猛地从一些奇怪又龌龊的心里中回神,伸手接过药酒,却始终低垂眉目。
  他干净利落地将药酒抹在手上,正准备往胸前抹时,莫名抬眸看了一眼,正对上千禧那双明亮的眼,他顿住了。
  千禧恍然意识到自己在盯着人家瞧,忙转开了头,脑中还是那起伏流畅的身躯,不由地想起武一鸿赤裸上身的模样,脸骤时通红,一阵一阵的潮热涌起,简直像是要被煮熟了。
  不至于吧……
  不是很正常嘛……
  她又不是没见过……
  他只是她的弟弟啊……
  她想起她刚还夸他肌肉不错,多冒犯啊!顿时焦躁起来,慌乱得拿手扇了扇风,鼓着腮帮子缓缓吐息。
  她忙转身,在屋里乱晃,这里摸摸,那里瞧瞧……
  江祈安看她有点怪怪的,觉着她可能意识到了什么。
  原本是他希望的,可现在他整个身子都像是要烧起来了,开始缓缓渗出细汗,药酒越抹越觉得湿滑,总之他好像更难堪了……
  臊得很……
  直到千禧装作很忙,转身出了院子,屋内的焦灼才一点点散去。
  千禧蹲在门口,良久,她才冷静下来。
  嗯,都怪江祈安说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江祈安说得对,他如今已二十有一,她不能因为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就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但……他小时候雀儿被马蜂叮了还是很好笑啊!
  她还能清晰想起江祈安小时候的糗事,她把自己逗乐了,憋着笑了好久。
  直到江祈安披着衣裳出门,“你笑什么?”
  第29章 空心人千禧仰头,借着门缝传出来……
  千禧仰头,借着门缝传出来的光线,瞧见了他饱含疑惑的眸子。
  “没……没啥……”千禧还在憋笑。
  江祈安不知道她笑什么,整颗心好奇又焦躁,止不住地吞咽起来。他想开口问,却是及时收住了话,转身往屋里去,“没啥就早些进来,外面凉。”
  见他不感兴趣,就自己一
  个人笑多傻,千禧立马就追上去了,蹦跶着凑到他身旁,歪着脑袋,“你真不想知道?”
  江祈安眸若辰星,带着狡黠笑意,淡淡道,“你不说我也不能逼你。”
  千禧急了,忙慌慌拽住他的衣袖,将他往下扯,凑近了他的耳朵,将他的糗事在他耳畔轻轻吐出。
  江祈安一听,脸忽青忽紫,唇瓣绷得极紧,脸越发滚烫起来,“哼……还不是你捅的马蜂窝。”
  “不是你说想吃蜂蜜的吗?”千禧歪着身子仰视江祈安,眉眼弯弯的,与儿时相差无几。
  江祈安脸色越发难看,声音渐弱,“马蜂窝里哪来的蜂蜜。”
  “后来是怎么好的?”千禧盈盈笑着,“我记得我好像还因为这事儿挨了打。”
  江祈安越想越气,还有一点点心酸。
  那时的千禧自信满满,去路边采些不知名的野草,一口咬定那就是良药。他年纪小,刚到她家时他唯唯诺诺,不敢得罪这个姐姐,半推半就地信了,他将那草药捣成汁水敷在患处,肿了两天。
  他吓坏了,吓得饭也不敢吃,直到两天后千禧娘亲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一番逼问才问出了实情。
  千禧被狠狠打了一顿。
  儿时的江祈安以为,他害她挨了一顿打,她一定会怨怪自己,将他赶出家门。可他没有家了,他还要读书,还要考取功名,离了此处他不知该去哪儿,他在千禧门前来回踱步,想求她不要赶走自己。
  许久,他等到屋里的哭喊声平息,房门开了后,他犹豫许久,恳求的话却哽在喉咙,怎么也讲不出。
  倒是千禧捂着自己被打肿的屁股,边哭边问,“祈安你还痛不痛?你以后要是生不了孩子怎么办?对不起,祈安,我……我错了!”
  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像是吓惨了,但她还是一边抚着他的头顶,一边安慰着他,“没关系,你以后要是生不出孩子,我多生几个送给你!”
  江祈安想起这儿时戏言,的确好笑,没忍住扬起嘴角。
  时至如今,江祈安还是会偶然想起,那天夜里他的忐忑无助与绝望,而她,明明哭着,却给了他无比坚定的回答。
  千禧笑够了,还莫名问了一句,“没落下病根儿吧?”
  江祈安瞪了她一眼,“落下了你还真生几个孩子送我?”
  “哈哈哈哈哈,真的!我不骗你!”千禧开玩笑地答。
  江祈安却忽然警觉,“你和武大哥成婚后相处有两年,没怀个孩子?”
  千禧靠着床边的软枕,长叹一口气,“怀过,两年前吧,身子不好,落了胎。”
  江祈安蓦地心口难受起来,她说怀过他难受,说落了胎他更难受,他也不知要怎么样才能不难受。
  千禧忽然坐直了身子,“你不要跟我公婆讲哦,他们要是知道了,会伤心的。”
  江祈安皱眉,看着她目光明亮认真,还带点请求,他没敢多问他们夫妻间的事儿,点头答应了,“嗯。”
  二人沉寂下来,依稀能听见雨沿着房顶茅草簌簌流淌,顺着屋檐滴落在地发出哒哒轻响。
  千禧打了个寒战,缩着肩膀,忽的一床厚厚的棉被从背后盖上来,灰尘的味道灌入鼻腔,夹杂着些许霉味,一丝清淡的柏子香,瞬间不冷了。
  江祈安转身出去,火炉子上还热着一锅水,袅袅冒着热气,他装进桶里,调好水温,给千禧送进去,“洗洗睡了吧。”
  “嗯。”千禧给自己拧着布巾,仰着头,往脸上一扑,热气蒸腾,“好舒服呀!”
  江祈安淡淡看着她这模样,眉梢微扬,她还是没变。
  千禧洗完,顺手就给江祈安拧了一块,江祈安愣愣的,许久才接过布巾擦脸,她刚还用过这布巾……
  擦完脸后,江祈安将水倒进了盆里,热气腾升,千禧脱掉鞋袜,踩近了热气腾腾的水里,又是一声舒服的轻叹,“祈安你要洗吗?”
  江祈安余光瞥着她晃来晃去的脚丫子,白花花的,不敢转过脸,“你洗完我再洗。”
  “好吧。”千禧活动着脚踝,朝着某个方向转动时,脚踝有些疼痛,她嘶了一声。
  江祈安忙转过头,就见她握着自己的脚踝,一脸痛苦,“怎么了?”
  “应该是在山上崴了脚。”
  江祈安伸手,想要瞧她伤得严不严重,可他伸手的那一刻,千禧猛地缩回脚,“不严重的,明儿就好了。”
  江祈安只能讪讪缩回手。
  千禧看起来温和,但实际非常霸道,她强势地对江祈安好,说要给他擦药就非得擦药。可轮到他展露关心时,却是不准江祈安越界一步,她说不痛就不痛,他不能强势给她看脚踝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