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视频应该就是他放的，对吧？奥若拉。”
  许默点了点头。
  刚想与几人解释，戴着鸭舌帽的对方出现在余光里。
  谢盛祈刚从大楼里出来，他站在高楼的阴影下，半边身子洒在乌云散去后的阳光下。
  察觉到许默的视线。
  他将戴在头上的鸭舌帽取下，摇头甩了甩被压抑已久的头发。
  一头如黄金的头发在阳光下“炸开”，反射出有些耀眼的光晕。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
  用眼神无声地传递着言语。
  「奥若拉，这是你想要的复仇吗？」
  「是的，我终于能再在夜里闭上眼。」
  「不论再多的小丑、嬉皮士和恶棍，我都会陪你一起打倒他们。」
  「谢谢你，赛文。你听见了吗，三年前的格伦希尔在呼喊着我们的名字。」
  「Meandyotheworld，不是吗？」
  -
  馆的灯光暖黄，许默和克里斯推门而入，挂在门框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我们的雷暴女神来了！”刘昱从吧台上蹦起来，差点打翻面前的啤酒塔。
  Erik嘴角噙着笑，手里转着个空酒杯，有些耳熟”
  “少来，”克里斯，“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输给了我，结果抱着马桶睡了一宿？”
  谢盛祈懒洋洋地靠在吧台边，将视线紧紧落在许默身上。
  莱娜从厨房端出一盘焦黑的“庆祝蛋糕”，上面歪歪扭扭用糖霜写着“去他的雷霆计划”。
  “别嫌弃，做得不太好。”她耸耸肩，有些不好意思。
  Eirk无所谓地瞥了眼克里斯说：“还不错，至少没把厨房炸了。”
  “你个鬼佬啥意思啊？”克里斯立马不服气。
  Erik摊了摊手：“没啥意思啊，有些人不要对号入座。”
  克里斯夸张地举了举手：“靠，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炸厨房了？奥若拉，你看他又污蔑我名声！”
  酒馆老板摇着头送来第五轮啤酒：“你们这帮疯子再闹腾下去，我这店明天就得挂‘雷电捕手和研究员不得入内’的警示牌。”
  “不是吧，老板！”
  “你这一网打尽啊，生意不做啦？”
  克里斯突然跳上吧台，靴跟敲出鼓点般的节奏：“敬——”
  “敬光吃不长肉！”刘昱大喊。
  “敬下次捕雷不用躲警察！”Erik举起滋滋冒泡的啤酒。
  “敬我们的Weltschmerz！”谢盛祈晃了晃胳膊，轻声述说。
  许默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碰了碰大家的酒杯，玻璃相撞的声音相继响起。
  几人笑着把酒言欢，彻夜不眠。
  今晚，他们只是群普通的、吵闹的年轻人。
  至于明天？明天可以继续当拯救世界的疯子。
  “奥若拉，”谢盛祈和许默去拿酒，他突然发问：“以后呢？”
  “嗯？”许默没听明白，在老板手里接过几杯啤酒。
  谢盛祈侧过头，继续问：“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酒馆的灯光将对方那张本就淡颜的五官晕染得很柔和。
  许默朝他瞥了眼。
  “以后啊？”她思索片刻后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借着几分醉意，她垂下眼睫问：“你呢？怎么说，要回国继续当你的副总裁吗？”
  谢盛祈的指尖在威士忌杯沿转了个圈，冰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忽然倾身向前，额前散落的碎发在霓虹灯下泛着微光：“那啊，当然是取决于……”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
  酒馆里几人的吵闹声让许默没听清。
  许默下意识凑近，却被他呼吸间的酒气熏得耳尖发烫。
  谢盛祈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他嘴唇几乎贴在她耳廓上，每个字都带着威士忌的醇香。
  “我说……那取决于你。”
  许默脚步顿住，她微微侧过头，用一种比较复杂的眼神朝对方望过去。
  她认真捕捉对方脸上的意味。
  只是醉意朦胧，能捕捉到的有效信息并不多。
  “为什么？”她明知故问，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我想你应该明白，”谢盛祈突然笑了，他偏过头，将一双眼睛一览无余地从碎发中露出来，“我喜欢你，奥若拉，从很久很久以前起。”
  许默呼吸变得紊乱。
  心跳没由来地开始加速。
  这是对方口中的第三次告白。
  这句话是否又和前两次一样，不作数？
  她紧紧望着谢盛祈。
  想从对方那张绷着的脸上看到突然咧开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又说“抱歉，奥若拉，又开了个玩笑。”
  只是这回。
  或许是因为被酒精麻痹了，她并没有看出对方脸上有什么异样。
  在光影交错间，谢盛祈的眼神认真得让她心尖发颤，没有戏谑，没有玩笑，只有藏匿许久的……真心？
  并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角落里的点唱机突然播放起走调的舞曲，Erik拉着克里斯跳上桌子，两人笨拙地踩着拍子，把蛋糕上的奶油蹭得满墙都是。
  酒吧老板举着拖把追骂，却被刘昱塞了杯啤酒堵住嘴。
  “奥若拉，快来跳舞！”克里斯在桌子上呼唤。
  -
  陈行站在山谷边缘，朝下方如钢铁森林般的试验场看去。
  借着晚风，他拨打了个电话。
  低着声和对方交谈些什么，直到后来从交谈变为争执、从争执变为怒吼。
  “狗屁的Boche！”
  挂断电话，陈行胸口上下起伏，压抑着胸腔快要包不住的怒火。
  电话很快又再次响起。
  “说。”陈行甩下一个字。
  “陈董，”电话那头传来国内的噩耗，“清洁能源项目的投资人全都宣布了撤资。”
  陈行暗骂：“一群唯利是图的家伙。”
  “还有……”
  “继续说。”
  “常世集团提起投资欺诈诉讼，要追诉前期隐瞒项目缺陷的所有融资。”
  “摩根士要求冻结你个人以及名下关联企业的所有资产。”
  “银行那边发表声明保留追偿权利……”
  “他们怎么敢……”陈行突然暴起。
  电话那头显然并没有说完，支支吾吾地说：“还、还有……”
  陈行吼了一声：“给我说！”
  “研究所对您加入以来的所有资料进行了提阅……”
  陈行濒临绝望地问：“为什么？”
  “好像、好像听说是……”电话那头满头大汗地说，“检察院正在对你提起公益诉讼。我的建议是……你还是不要回国了。”
  “啪——”
  陈行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暴戾的弧线，手机在岩壁上撞出四溅的火星，最终坠入悬崖。
  他使力用皮鞋尖碾碎了几颗碎石。
  谷底吹来的狂风撕扯着他的西装下摆。
  他站在悬崖边缘，一动不动。
  任由一丝不苟的头发被吹成混乱一摊。
  “老师……”
  他的脑海犹如过马灯般播放。
  他开始回顾自己壮烈的一生。
  莫名想到了赵文昌。
  自从二十多年前和老师闹崩后。
  他的人生好似就被扣掉了刹车键，一路将油门踩到底。
  一次又一次胜利。
  金钱、权力，他一路成为自己最想变成的样子。
  直至冲上巅峰，直至癫狂。
  但现在，他驾驶着象征着人生的赛车，右脚彻底焊死在油门踏板上。
  他好似终于要脱离轨道，冲出悬崖。
  他好似看到了自己在半空中解体、分崩离析，坠入万丈深渊。
  几个小时过去了。
  不论风吹还是草响。
  陈行就笔直地站在那里，未曾动过一下。
  随着晨曦的升起，暖阳洒在他的肩膀上。
  格伦希尔迎来崭新的一天。
  他的瞳孔动了动。
  长长吁出一口气。
  今天的格伦希尔，看起来又像是要下雨。
  陈行从外套内兜里取出高空电荷聚集塔阵列的控制器。
  他沉默地解开保险，按下启动开关。
  控制器上传来声纹密码验证的电子音。
  “批准启动。”他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
  “请确认启动功率。”电子音再次传来。
  陈行嘶笑一声：“100%”
  晨曦照亮他眼中歇斯底里。
  陈行张开双臂，对着半暗半明的天幕嘶吼。
  “来啊！看看到最后又是谁在审判谁——”
  第73章 疯狂【VIP】
  “克里斯、奥若拉、赛文、Liu——”
  彻夜狂欢后,许默在旅馆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楼下有人在叫着他们的名字。
  抹了把脸拉开门，果然瞧见Erik正骑着摩托在旅馆外的空地转着圈。
  身后跟着一群蓄势待发的雷电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