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副虚伪模样。
  许默快步跟上，不怒也不卑：“那劳烦陈董签批一下。”
  “真是不赶巧，”陈行抬腕看了看时间，“我和所长约的午餐时间马上就到了。这样，你的清单我先收下，等下午抽空看一眼我再签，好吧？”
  许默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陈董，只耽搁您一分钟时间。”
  陈行突然转身，脸上挂着假笑：“许小姐，不是我不想给你批，而是现在所里的全部精力都在雷霆计划上面，设备的批复必须慎重，我想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叮。”
  电梯门打开。
  “陈董！”
  陈行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看向堵在门口的许默，他开口调侃道：“许小姐这般穷追不舍，难不成是想和我共进午餐？”
  许默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松开了拦着电梯门的手：“陈董，那就麻烦您了。”
  “一定。”
  陈行微笑着点头，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接下来的几天，许默每天都准时到陈行办公室“报到”。
  不是被告知“陈董今日外出考察”，就是“陈董今天不方便见客”。
  离出行的日子越来越近。
  许默干脆就在陈行的办公室外守着，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终于，陈行的秘书先扛不住了。借着送咖啡的机会，他小心翼翼地提醒：“陈董，许小姐为了设备的事已经连续来了好几天……”
  陈行刚和格伦希尔那边通完电话，心情看上去不错。
  “是吗？”他把腿架在办公桌上，把玩着打火机，思索了会儿说：“她的单子在哪？”
  “这呢。”
  秘书赶紧递过去设备清单。
  “三十架监测无人机、车载多普勒雷达、电场梯度仪……”
  陈行瞄了眼清单，漫不经心地浏览着。
  秘书补充了句：“都是常规设备，没什么特别贵重的。”
  陈行瞥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后，拿起钢笔在清单上划了几道，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拿给她吧，免得让Aron以为我故意刁难风险评估组，传出去就不好了。”
  当秘书将设备清单递到许默手里时，她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半分。
  陈行这人。
  十分享受职位带来的特权。
  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要经过他，必然复杂度呈几何式上涨。
  然而当许默仔细查看时。
  发现清单上近一半的设备都被划掉了。
  她紧紧攥了攥手中的单子。
  抬头正好对上陈行透过百叶窗投来的目光。
  陈行站在窗边，西装袖口露出百达翡丽的铂金表盘。
  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住许默。
  面向许默，陈行招手面带微笑地开口说了句什么。
  看口型，像是在说：「祝你好运」。
  第61章 重回格伦希尔【VIP】
  设备处仓库里弥漫着金属和机油的气味,许默蹲在地上仔细检查着每一件设备。
  尽管陈行划去了清单上一大半的设备，但剩下的这些恰好卡在最低工作需求线上。
  既让她无法向所里申诉，又不至于让她完全无法开展工作。
  这让她就算把这件事捅到所里,也拿陈行没有半点办法。
  他一句“雷霆计划”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他不是不给。
  而是在全力保障清洁能源项目的同时,缩减了其他项目的用度,却仍然保留了最基本的运行需要。
  怪不得赵老师评价对方心思缜密。
  “奥若拉，”设备处的小汤哥推着推车走过来，对照清单将设备一一清理出来，“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你点一下。”
  “谢了，小汤哥。”
  许默点点头，蹲下身开始检查。她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无人机的旋翼,检查每一个螺丝的紧固程度。
  当看到熟悉的操作界面时，她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这套中控系统她太熟悉了。
  几年前她刚毕业时,就是在这套系统的基础上开发了“蜂群战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实验室里不眠不休地调试，第一次试飞时的紧张,还有最后那次失败的惨痛教训。
  闪电的耀斑仿佛又在眼前炸开，刺得她眼睛发疼。
  “奥若拉？”
  小汤哥见她突然僵住不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许默恍惚间被重新拉回现实。
  她猛眨几下眼睛,才回过神来。
  小汤哥疑惑地问：“怎么了？设备有问题？”
  许默摇头,重新将无人机盒盖好，抬头询问：“小汤哥，这批无人机还能改装吗？”
  “可以是可以……”小汤哥不解说：“不过你想改装什么？”
  许默斩钉截铁说：“法拉第笼。”
  小汤哥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法拉第笼？”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引得旁边几个同事都往这边看。意识到失态,他赶紧压低声音：“加装这个做什么？这批监测无人机本就是由抗电磁干扰的碳纤维材质构成,还配备了雷电预警雷达，监测一般的雷暴根本绰绰有余……”
  “那不一般的雷暴呢？”许默打断对方,眼神凝视着对方带着几分惊骇。
  小汤哥愣住了，眼镜滑到了鼻尖上：“不一般？”
  他没听明白。
  许默站起身来，语气郑重地说：“小汤哥，能拜托给这一批无人机都加装微型法拉第笼吗？最好是整体能形成级联式法拉第笼。”
  “级联式法拉第笼？”
  听到这个词，小汤哥眼神亮了下。
  他们研究所最不缺的就是科研狂热分子。
  许默算一个。
  小汤哥也算一个。
  “加载的话会引起重量矛盾，”小汤哥取出无人机摆弄着说：“要牺牲一些续航。另外，因为信号的衰减，遥控距离恐怕也会缩短至300米左右……”
  许默没有顾虑他的喃喃自语，站起身直视着小汤哥的眼睛：“能做还是不能做？”
  小汤哥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很快又凑了上来。他取下眼镜擦了擦，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能做，不过交付时间要推迟一些。”
  许默点点头：“后天能交付吗？我们出发前。”
  “后天？”小汤哥倒吸一口冷气，“你开玩笑吧？至少要……”他看到许默的眼神，突然改口，“行，我加班加点给你做。”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飞行日志和所有data数据都要给我一份。”小汤哥的眼睛亮得吓人，“我要用来发论文。”
  许默嘴角微微上扬：“没问题。”
  小汤哥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抱起几架无人机就往工作台跑。
  许默也不再过多打扰，轻声道谢后便离开了设备处。
  刚走出研究所大门，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谢盛祈发来的消息，说是已经到了。
  她站在台阶上环顾四周，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正当她掏出手机准备拨号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银色敞篷跑车如离弦之箭般驶来，一阵风般闯入她的视野。在距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稳稳刹住，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谢盛祈单手摘下墨镜，装出酷酷在车门上，挑着眼看向许默问：“美女，要搭顺风车吗？”
  这辆张扬眼的金发，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有年轻女孩甚。
  拉风。
  许默从小就觉。
  赶紧用手半遮着脸，二步并作两步钻进副驾驶，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座椅里。
  许默刚扣好安全带，谢盛祈一脚油门踩到底，强劲的推背感让许默不得不抓紧扶手。
  轿跑轰鸣着冲进车流，风掀起她鬓角的碎发。
  然而这份“潇洒”只持续了不到两百米。
  前方赫然是望不到头的堵车长龙。
  谢盛祈不得不猛踩刹车，跑车堪堪停在一辆公交车后面。在京城CBD的晚高峰时段，这辆拉风的跑车除了制造噪音外毫无用武之地。
  慢腾腾的车流让空气变得尴尬。
  许默尽可能将身子朝座位里缩，躲避着行人的注视。
  “你换车了？”
  “恩，还是敞篷车更自由一些，怎么样，够帅吗？”谢盛祈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抽空在中控屏幕上乱戳，似乎是想给许默展示什么功能，但半天没找着。
  许默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关掉了屏幕：“专心开车。”
  谢盛祈轻笑一声，墨镜映出她紧绷的侧脸。
  “你在消息里说……”见车流纹丝不动，许默终于问道，“有重要的东西要给我？”
  谢盛祈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U盘，塞进她手心：“试验场的建设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