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话筒里此起彼伏的嘈杂声，黄海洋的心猛地一沉。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走廊，只见许默的背影正从容不迫地消失在转角处。
  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大厅，许默舒展着因久坐而僵硬的肩膀。
  她心情好上不少。
  脚步轻快地出了办公楼。
  刚走出大厅，瞧见一头金发惹眼地靠在落地窗外。
  带着几分意外，许默走过去停在对方面前。
  “你……没去参加发布会？”
  谢盛祈闻声转过头，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种冗长乏味的场合，哪有在这里晒太阳有意思。”
  “不过，”他直起身，目光在许默脸上逡巡，“倒是你，奥若拉小姐居然也没去？”
  许默活动着脖颈，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被人‘特殊关照’了。”
  话音刚落，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
  谢盛祈划开屏幕扫了一眼，再抬头时眼中已盛满笑意：“被人盯得这么紧，还能远程操控全局，奥若拉小姐挺有手段的嘛。”
  “彼此、彼此。”
  许默转过身，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走吧，吃饭去，我请客。”
  “恭敬不如从命。”
  谢盛祈笑得眼睛弯起来，美滋滋地跟着对方坐进出租车。
  两人选了一家僻静的餐厅，刚点完菜没多久，李逸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她一屁.股坐在许默旁边，兴奋地手舞足蹈：“奥若拉，你是没瞧见刚才陈行在台上吃瘪的模样，脸都绿了，简直大快人心。”
  她突然注意到谢盛祈，疑惑地眨眨眼，“这位是……”
  “赛文。”
  谢盛祈大方伸出手：“Ciao。”
  李逸恍然大悟，夸张地指着许默：“好啊奥若拉，你这关系网？”
  多亏他帮忙。”
  “不过我还是没搞明白，今天逸挠挠头，“陈行不让苏学长提问我都吓死了，
  这时，戴着地走进来，看到谢盛祈立刻张开双臂：“赛文，Long
  苏朝宁也跟着后面走进来，冲许默点头致意。
  经过一番介绍，谜底终于揭晓。
  那名叫Vanessa的女记者化着精致的妆容，张扬的烈焰红唇和她外放的性格一致，举手投足间颇为自信。
  她是谢盛祈在国外认识的朋友。
  “原来如此。”
  李逸总算听明白：“也就是说，奥若拉你早就预料到陈行提前做了准备？会提防着苏学长？”
  许默点了点头：“以陈行的手段，恐怕轻而易举就查出我和苏学长曾经同窗的关系，再联想到他多疑的性格，不难猜测他会做什么。”
  “好哇！”苏朝宁佯装生气，“原来我是诱饵啊？”
  “抱歉啦，学长。”许默双手合十，带着乖张说：“只有让他们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才会放松警惕。”
  顿了顿，许默继续说：“我必须要找一名和我看上去毫无关联但又值得信任的记者……”说完她看向金发女记者：“谢谢啦，Vanessa，多亏你及时出手。”
  “不用客气。”
  Vanessa放下手中的吸管，突然搂住谢盛祈的脖子，红唇几乎贴上他耳廓：“Darling～赛文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许默的目光不自觉地在那对亲密的身影上多停留了几秒。
  谢盛祈灵活地滑出她的臂弯。
  不以为然。
  “总之。”
  许默举杯提议：“今天多亏大家，大家敞开了吃，不醉不归！”
  李逸把香槟杯往桌上一放，“叮”的一声脆响：“敬今天的赢家。”
  “干杯——”
  “Cheers！”
  几人打闹着吃到一半。
  李逸浏览着手机突然说：“奥若拉，你快看！今天这场发布会已经上了热门！”
  许默点开推送，只见#雷霆计划安全隐患#、#CNAS认证缺失#等话题已经冲上热搜，入眼全是网友对于这个项目的声讨。
  网友们的讨论如火如荼，有人质疑项目安全性，有人扒出陈行的黑历史，甚至还有人提出了“军事武器化”的阴谋论。
  “一派胡言！简直荒谬！”
  陈行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桌上的文件应声飞起，哗啦啦散落一地。
  “陈、陈董……”
  黄海洋被对方的气场压迫，缩着脖子声音不自觉地发抖：“我确实全程盯紧了许默，她在研究所里真的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陈行锐利的目光扫向其他人：“提问的女记者呢？查出什么了吗？”
  邱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是《能源周刊》的海外特派记者，名叫Vanessa。她长期在国内活动，但没查出来和我们研究所……有任何交集。”
  “废物！”陈行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电脑显示器都晃了晃。
  他紧锁眉头思索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陈行粗重的呼吸声。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CNAS那边怎么说？”
  “仍未表态。”
  未表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默认了他们项目符合舆论导向，当真具有重大安全隐患。
  陈行愈发烦躁。
  “陈董……”邱昌接到下属的电话，挂断电话紧了紧喉咙说：“ILAC和UL那边接到消息，和我们对接说要暂时撤销验证报告，将对项目验证开展论证性复核。”
  “陈董，”坏消息接踵而至，秘书慌慌张张推门而入，“常世集团那边也来的电话，说……追加的投资暂时搁置。”
  陈行冷眼抬头。
  扫视在场的几人一眼。
  镜片后的目光像冰凉的利刃划过在场每一个人。
  “给我定机票，”他转头吩咐秘书，声音发冷，“我要亲自去一趟美国。”
  他转身走向落地窗，俯视着脚下的城市。
  玻璃窗上倒映出他阴沉的面容。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已。
  -
  庆功宴散场时，夜色已深。
  Vanessa喝得微醺，双颊绯红，搭着李逸的肩膀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意大利民谣。
  显然是喝嗨了。
  苏朝宁拎着她的外套跟在后面，一脸无奈地摇头。
  等把几人挨个送走后。
  许默独自站在餐厅门口，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晚夏的凉意。
  她深吸一口气，将长时间紧绷的神经舒缓开来。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谢盛祈慢悠悠地晃到她身边，手里晃着她落下的包。
  “落东西了，小糊涂。”他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那一小块皮肤顿时像被烫到似的。
  许默接过，低声道了句谢。
  两人并肩站在街边，一时无话。
  远处出租车内Vanessa的笑声和李逸夸张的吐槽声渐渐远去，整条街道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怎么样，够意思吧？”谢盛祈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可是为了你，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许默侧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谢盛祈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陈行那个老狐狸，怕是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栽在哪儿。”他叼着烟，没点，只是习惯性地咬着滤嘴。
  “……也许吧。”许默别过脸，嘴角却微微上扬。
  街角驶来一辆出租车，车灯划破夜色，在他们面前停下。谢盛祈拉开车门，却没有立即上车，而是回头看她：“送你回去？”
  许默摇头：“不用，我走回去。”
  谢盛祈挑眉：“这个点？”
  “不远，”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想一个人吹吹风。”
  谢盛祈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千百次：“行，都依你，那到家发消息。”
  许默刚要转身，又突然停住。她微微偏头，状似随意地问：“……Vanessa？”
  谢盛祈咧开嘴角，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意思。
  不解释也故意不否认。
  只是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反问她：“那苏学长又是怎么回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氛围。
  酸溜溜的。
  第60章 刁难【VIP】
  晚夏后的阳光温柔了许多,赵老师的病也随着季节的更替渐渐好转，终于出院回家休养。
  许默站在老式居民楼下，仰头望着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
  老式居民楼的爬山虎随着气温降低,叶片逐渐变了色。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衣领,上楼轻轻叩响了门。
  “来了来了——”门内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开时，赵老师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老式格子衬衫，手里还攥着翻开的《气象学报》，老花镜滑到了鼻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