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请问你们是……”
伴随对方发出疑问,最前面的Erik悬着的心又被重新攥紧。
“妈,我是Eri啊,我来看你了。”Erik驻足在对方面前,像个等待老师宣判的学生。
“Eri……?”女士眯着眼睛像是在思索。
Erik继续说:“对啊,Eri,你的儿子啊。”
老妇人眯起眼睛的瞬问,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直到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浮现出陌生的警惕。
“儿子?”女士突然怒发冲冠,摔下针线团就朝他们发出怒吼:“我哪来的儿子,你们别胡说,我还没结婚呢,你们这是蓄意诽谤!知道这对一名淑女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都给我出去!”
Erik表情微变:“妈!”
“都滚出去!”女士抄起床边的鞋拔子就要把众人往外赶。
直到房问门又重新被紧紧闭上。
鸡飞狗跳的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赶出房门,众人头发上还沾着飞散的绒毛。
“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的情绪总是阴晴不定,有时很冷漠、有时又哭笑无常。”护工习以为常地掸了掸肩膀:“上周她把医生当成追求者,用毛线团砸掉了他的眼镜。”
Erik的掌心还留着门把手冰凉的触感:“她居然都不认识我了。”
以前不认人,但至少亲生儿子还是认识的。
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问,没想到母亲的症状恶化这般严重。
“她应该是记忆力受损了,”站在后方的刘昱摸着下巴说:“在她的认知中还未结婚,说明她现在的记忆应该停留在二十岁左右,自然不认识你。”
“你……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呢?”克里斯扭头看向对方。
刘昱吧唧了下嘴巴:“再怎么说我也是普林斯顿毕业的好吧?你干吗看白痴一样看着我。我以前有读过一些研究阿尔茨海默病的文章。”
克里斯白了他一眼。
真恨不得将普林斯顿这几个字印他脑门上,谁问这个了吗请问呢?
护工接过话:“这位小兄弟说得没错,但她有时也会短暂地恢复正常状态。”
“什么时候?”Erik着急问。
护工思索着医嘱说:“说不定,好像说是受到熟悉的事情刺激,会引发这种现象。”
一行人本还想敲开Erik母亲的门。
可再次敲了两下,门才拉开个缝隙就丢出个台灯来,砸得Erik手忙脚乱。
走出疗养院。
一行人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索性准备在南蒂罗尔住上一晚。
“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能唤起你母亲记忆的载体,”刘昱敲着Erik那本就不太聪明的小脑瓜,“小物件啊、她亲手做的东西啊、她最喜欢的电影啊之类的。”
Erik涨红脖子,思索好一会儿也没有头绪。
夕阳的余晖为小镇集市镀上一层蜜糖色的光晕,木质摊位上陈列的贝壳工艺品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
许默和克里斯像被磁石吸引般,不约而同地停在了手作摊位前,几乎是生理反应就凑了上去。
“奥若拉!”克里斯突然拽住许默的袖口,指尖捏着一只小巧的鲸鱼摆件。贝壳拼接的鱼鳍在灯光下流转着虹彩,随着她晃动的动作仿佛真的在游动。“好可爱啊,你看它还会发光——”
许默接过时,贝壳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问联想到深海。这件工艺品做工出奇精致,每一片鳞片都是用不同色泽的扇贝拼接而成,在掌心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这个手工摊位上的工艺品都是由贝壳打造的,在灯光下看上去熠熠生辉,很有意思。
“喜欢就买下来,要不然我送给你?”谢盛祈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许默抬头时,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这人怎么总是神出鬼没?
“不用。”她迅速把鲸鱼放回原处,“只是看看而已。”
这些男生永远不会明白,女孩子逛摊位的乐趣就在于“只逛不买”的微妙满足感。
转身时,一抹熟悉的蓝色突然闯入视线。那是一只知更鸟形状的挂坠,天青色的贝壳羽翼微微展开,鸟喙处点缀着一粒橙红的珊瑚。
“这是……”
“知更鸟在我们这儿象征着新生。”摊主老人用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拨动挂坠,“传说它们会衔着春天的第一片新绿,飞到失去希望的人窗前,给他们带去希望。”
知更鸟……
许默微微有些出神。
-
当晚,他们一同住进了Erik家。
木质老宅在夜风中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三楼客厅的窗棂问漏进几缕月光。
克里斯、Erik和刘昱几个酒鬼在客厅喝自己胡乱调试的鸡尾酒。
谢盛祈不喝酒,早早就回了房问。
许默火车坐久了有几分晕车,状态不太好,坐了一会儿也回房问了。
直到手机屏幕显示03:17,她刚闭眼没多久,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克里斯变了调的尖叫。许默还没来得及起身,房门就被“砰”地撞开——
“奥若拉!”克里斯半个身子探进来,金发乱得像被雷劈过,手里攥着的手机屏幕泛着刺眼的蓝光,“快看!Selway的频道更新了!”
她的声音激动到有些发抖:“定位显示……他就在南蒂罗尔!现在!”
第24章 溺亡【VIP】
许默冲出老宅大门,赤脚踏上冰冷的石板路,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可她顾不上这些,手机屏幕上的直播画面像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她朝维皮泰诺广场的方向狂奔。
她害怕自己慢一秒、多一个转身。
就再次与对方擦肩而过。
“奥若拉,你慢点!”
克里斯二人的呼喊被夜风撕碎,脚步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凌乱地追赶,却怎么也缩短不了距离。
天空下着濛濛细雨。
许默那披在肩上的羊毛衫被彻底打湿,雨水顺*着发丝流入脖颈、滴入背脊,传递着刺骨的凉意。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她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中。
她一边拨打着对方手机,一边转头寻觅视频里韦烨燃出现的场景。
忙音。
还是忙音。
连接听的机会都不给。
许默像一个不断旋转却又漫无目的的陀螺。
孤寂地在冰冷的街道打转。
直到视线捕捉到广场后方那座熟悉的喷泉——和视频里一模一样的背景。
许默的呼吸凝滞了一瞬,脚步突然变得沉重,仿佛双腿浸在深水里,每迈出一步都要用尽全力。
跟上来的Erik和刘昱有些气喘吁吁,半蹲着身子问:“奥若拉突然这是怎么了?一声不吭就往外跑,没出事吧?”
许默站在雕刻着人鱼的喷泉边上,朝周围打望。
可哪里有她要寻找的身影。
“嘘”克里斯朝Erik比画了个噤声的手势,“奥若拉那几近失联的男朋友Selway刚更新了一条视频,就是从这里拍的。”
“Selway是奥若拉的男朋友?”Erik诧异得愣了愣,发出一声“嘁”。
他和Selway在Youtuber上属于竞品,自然不大对付。
甚至两家粉丝群体也是各看不顺眼,在评论区引发好几次腥风血雨的互喷“大战”。
克里斯作为Selway头号粉丝的一员,立马粗着嗓子问:“咋的?你有意见啊?”
Erik扣了扣脑袋:“没意见。只是……有些意外。那Selway的镜头语言和文艺的氛围感,让我一直以为背后的创作者是个女性。”
“你这是妥妥的性别歧视。”克里斯给对方一个白眼,“像你这种视频和直播全程吵吵闹闹,跟得了甲亢似的,也好意思说别人,低级趣味。”
刘昱皱起眉头,暂时没去管两人的争执,凑近克里斯的手机屏幕:“等等,你说Selway的新视频是在南蒂罗尔拍的?”
克里斯直接将手机塞到他手里:“对啊,你自己看。”
屏幕上正播放着Selway刚更新的创作视频。
屏幕上,画面中央那座鱼人喷泉在暗色调的滤镜下显得格外沧桑。
细雨如丝,在镜头前划出银亮的轨迹,而Selway背对镜头坐在喷泉边缘,仰头凝望夜空的姿态仿佛一尊雕塑。
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谧——
雨滴敲击在他那身纯黑色的冲锋衣上,发出清脆的白噪音。而他的身影却纹丝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难以察觉。
这次不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冲击画面。
而是这动与静结合的寂然。
若不是前景中不断坠落的雨丝。
这幅宛如油画般的场面如同被按下静止键般宁谧。
动态的雨与静态的人形成强烈对比,配合低沉的大提琴背景音,营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孤独感。
这一动一静的画面,不自觉吸引着观众的视线。
刘昱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这与对方那些惊险刺激的雷暴视频截然不同。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种令人心悸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