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本来刘阿娘伪装的好好的,却突然发难。徐星辞想了想,又问:“噶什顿博是什么意思?”
  在徐星辞的猜测里,这个“噶什顿博”是当地人给朱鸟起的名字,但看现在的情况,所有墓碑上都刻,那肯定不是朱鸟的名字了。不是朱鸟的名字,又会是什么?会有什么特别寓意吗?带着疑问,徐星辞安静等待刘阿娘开口。
  谁知刘阿娘又没声了。
  “你就是想给我表演卸胳膊的机会。”徐星辞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死人,噶什顿博是死人。”刘阿娘连忙道,“这里所有的死人都拥有同一个名字,他们都是噶什顿博。”
  这个答案倒是挺出乎徐星辞意料,一边走,他又一边揪着刘阿娘问了些问题,把这些问题汇总,徐星辞大概推论出了当地的一套特别风俗。
  首先,当地人活着的时候是有各自名字的,但是死后,这些名字也跟随者主人一同死去,不可以再被称呼,而取代这些名字的,就是“噶什顿博”这四个字,或者说,“噶什顿博”就是当地所有死者共用的名字,寓意着死亡。
  这样一来,山洞被叫做“噶什顿博”的原因也找到了——那个洞很凶险,为了凸显这种凶险,便取了个寓意死亡的名字。
  只是这样一来,朱鸟和“噶什顿博”就没什么关系了?徐星辞想了想:“朱鸟和你说的噶什顿博有什么关系?”
  “朱鸟?”刘阿娘反应了几秒钟,突然裂开嘴缓缓道,“丹大人,那是丹大人,丹大人是我们一族的祖先,是宁堰山的神,只要好好祭祀丹大人,我们一族就能长盛不衰,对,长盛不衰。”
  刘阿娘声音本来就苍老,正常说话时还好,用这种缓缓道语调边笑边说时,就有那么一丢丢渗人了,特别是这会儿还走在满是墓碑杂草的小路上...徐星辞听得直撇嘴:“正常点,说人话。”
  程九安虽然没开口,但表情明显也是这个意思。
  “只有经过丹大人的筛选,才能繁育子嗣。”感受到了卸胳膊威胁,刘阿娘有所收敛,“可惜现在祭品太少,无法满足丹大人,所以我们一族才日渐衰落。”
  “你们一族?”徐星辞抓住重点,“你的意思是除了你还有其他人?”
  刘阿娘愣了愣,面露悲伤:“没了。”
  “就一个人叫什么一族。”徐星辞无语。
  “一个人怎么了?虽然我们族这几十年间就只剩下我一人,但只要把你们拿去祭祀,只要有人能生下蛋,就能繁衍出后代,我们一族就还有希望。”刘阿娘声音渐渐拔高,对上徐星辞微眯着的双眼后,又突兀闭嘴。
  “果然是想拿我们当祭品啊?真恶毒。”徐星辞恶狠狠扯了把刘阿娘耳朵,“不过我还是很善良的,你只要讲出来为什么生蛋就能繁衍后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暂时不计较你的恶毒。”
  可惜,刘阿娘本身也对这事儿一知半解,无论徐星辞怎么威逼利诱,她除了吞丹大人后代的蛋、也就是黑鸟的蛋能生育外,再没讲出新的东西。
  得不到新的线索,徐星辞只能根据先有线索分析,按照刘阿娘的意思,他们族群里有两种生殖方式,一种是正常的男女结合,另一种则是吞蛋。
  男女结合的方式倒是很好理解,吞蛋的话,听刘阿娘的意思,山中的黑鸟都是朱鸟的后代,吞下这些黑鸟的蛋,便会用身体将其孕育,待到剖出的怪蛋破壳后,就有几率孕生出人形的朱鸟血脉,而朱鸟又是他们族的祖先,所以带有朱鸟血脉的人,便是他们的族人。
  “这事儿听着也太玄幻了。”总结完,徐星辞凑到程九安身侧小声嘀咕,“吞下蛋就能生出更大的蛋,等大蛋破壳了就是人,一般的民俗传说都不敢这么写,这听着更像是上古神话。”
  “简狄吞食玄鸟卵怀而生契,商人始祖也。”程九安点头,“宁堰山的情况,这听起来的确像是这个上古神话的分支。”
  “但是俞俊锋和汪文龙的肚子又是实打实的大了。”徐星辞好奇,“你说,他们肚子里的到底是什么?”
  程九安:“不清楚。”
  “要不别给他们拿药了,就让他们剖出来好了,好想看看啊。”徐星辞越发好奇,对上程九安不赞同的目光后,他眨巴眨巴眼睛,连忙改口,“我随口乱说的,药肯定得拿,我们可是同事哎,怎么能置同事安危于不顾。”
  程九安没说话。
  “对了,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徐星辞拍拍程九安胳膊,示意他看向路边的墓碑,“这个刘阿娘说他们族里就只有她一个了,还是二三十年里就只有她一个,那你说,这些还算崭新的墓碑是为什么而立的?”
  程九安没说什么,但轻轻蹙了下眉心。
  “你也这么想对吧?”徐星辞压低声音,“这二三十年里,类似的事情刘阿娘估计没少干,换句话说,俞俊锋和汪文龙绝对不是唯二的受害者。”
  “也许是徒步的人、也许是落单的登山者,这些年里,刘阿娘肯定也骗其他人吃掉了鸟蛋,只不过他们没有俞俊锋和汪文龙这么幸运,没人替他们拿药。”徐星辞也跟着皱眉打量那些墓碑,“至于他们的尸体,很可能就埋在这些墓碑之下。”
  第27章 宁堰山27如果真像徐星辞猜测的……
  如果真像徐星辞猜测的一样,那整件事就更复杂了,甚至涉及了失踪绑架和谋杀案,程九安考虑再三,最终决定取到药后,他带着刘阿娘回去救人,徐星辞则返回营地报案。
  徐星辞对这个决定并不怎么满意。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身为助理,没有反驳教授的资格,只能不情不愿独自上路。
  回营地的途中,徐星辞特意留心看了路面,之前耸立着的那块崭新的墓碑还在,上面的字也清清楚楚刻着,除此之外,在这块碑的旁边又多了三块无字石碑,已知碑是刘阿娘搞的,所以这新多出来的三块,很可能就是昨天半夜刘阿娘偷偷弄出来的。
  至于她大半夜为什么要弄石碑?
  徐星辞撇了撇嘴角,心道这多清楚多明了,多出来的三块,明显就是给他、程九安和俞俊锋准备的。
  估计在刘阿娘原本的预期中,她把蛋卖给汪*文龙,汪文龙吃了孕育出怪蛋,**身亡,需要一个石碑。
  至于为什么营地里的其他人不需要?多半因为买蛋这个行为,属于汪文龙的个人行为。毕竟现场有专人负责采买,食物都是驱车运进来的,汪文龙之前找刘阿娘买货的时候应该也是明说了这一点,另外,他们抵达营地第一晚,汪文龙半夜烤蛋也是个佐证——蛋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半夜自己吃,并不算偷吃。
  所以在刘阿娘的计划里,原本的受害者只有汪文龙一个,后来看见连夜前来的他们,刘阿娘喜出望外赶制新墓碑,第二天早上又急急忙忙多煮了些鸟蛋。
  这么想想,也多亏了那只翘着屁股弄脏他粥碗的小鸟,不然这会儿肚子大起来的应该还要多加他一个,当然,亲和友善小助理人设也帮了忙,如果不是顾忌着本来已经添了麻烦,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掉刘阿娘重新煮蛋的盛情。
  这么想想,友善小助理这人设是真不错啊,徐星辞一边感慨,一边努力走,天擦黑前终于走回了营地。
  看见只有他一个人,营地留守的工作人员很惊讶,徐星辞大致解释了两句,再次给警察蜀黍拨去电话。
  接到他的电话,警察原本还挺抱歉,表示雾没彻底散开,取人民碎片的工作只能又耽搁一天。听闻徐星辞不是来催他们,而是疑似又有新案件,警察沉思片刻:“宁堰山区近一二十年里,确实常有人员失踪,而且一般都发生在雨季,为这个当地司机之间还有传言,说是雨季不能进山。”
  “雨季不能进山,不是因为雨季经常起雾?”徐星辞惊奇。
  “起雾也是一方面原因。”警察解释完,又想起什么,“对了,之前你们是不是包了两台车?”
  “确实包了车,但司机半路把我们扔下跑路了。”之前事赶着事儿,徐星辞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个问题,现在听警察自行问起来,他还挺意外,“我们本来想出山后联系司机索赔,索赔不成功再报警,怎么还没等我们报警你们就知道了?现在警官们的消息都这么灵通啊?”
  警察:“不是消息灵通,是那台皮卡车跑夜路出了车祸,这会人全在医院里呢。”
  徐星辞:“哈?”
  这么个展开方式,过于出乎徐星辞意料,挂断电话后,他感慨了几句恶人有恶报,想了想,又试探着给曹帅他们发去消息说了这么个情况,没一会儿,曹帅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据曹帅说,他们走的当天,白羊村就断断续续恢复了信号,他和沈吉金试着联系过徐星辞和程九安,可惜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又过了一天,白羊村信号更加稳定,程九安这边却依旧联系不上,他们没办法,便联系了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