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池陆撇了撇嘴,挖苦:“向导果然细皮嫩肉。”
  阮逐舟闭着眼睛,鬓发湿透了,汗如雨下。
  “不可以,”他喃喃地道,“电击不行,其他什么都好,唯独这个……”
  池陆眸色愈发的暗。他抬起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只见那精神触手开始延长、分裂,变成好几条长长的、手臂粗细的触手。
  它们蛇一般顺着阮逐舟的手臂灵活地攀上来,一端吸附住地面、墙面等任何能借力的地方,另一端缠住阮逐舟的腰腹和手臂,将瘫软的人架了起来。
  那原本被池陆设定成微不足道的弱小电流如今却让阮逐舟气若游丝,青年垂着头,唇瓣微张,额发也垂落着,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池陆走过来,在阮逐舟面前蹲下,与其视线齐平。
  “满足你。”他说,“我们换个你受得了的玩法。”
  阮逐舟如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陨落神明,鼻翼翕动,痛苦地喘着气,艰难抬头。
  那只精神体也跟着走过来。人和狼的两双眼睛同时死死地盯着他,像狼群盯住掉入包围圈的羔羊。
  “主人,”池陆深望着他,“你想我们轮流来,还是一起上?”
  阮逐舟认命地弯了弯嘴角,阖上眼帘。
  “悉听尊便吧。”他嘶声说。
  池陆点点头。明明对向导生杀予夺都说了算的是他,可他嘴唇忽然古怪地蠕动两下,欲言又止。
  没人知道这位几分钟前对同类哨兵大开杀戒的疯子的难言之隐是什么。
  池陆只是瞬也不瞬地盯着阮逐舟平静的脸,深黑的眼底暗流汹涌,仇恨与憎怨的浪潮褪去,露出苦涩惆怅的暗礁。
  哨兵那张紧绷的脸慢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湿又柔软的,野外受伤的小兽般无助、委屈的神态。
  他抬起手,轻轻捧住阮逐舟的脸,将其抬起。
  “主人,”他小声说,“你摸过砚泽那么多次,现在也摸一摸我,好吗?”
  第82章 哨向25你说这傻家伙是我的精神体?……
  空气从没这么静谧过。
  阮逐舟倏地睁开眼。
  “你刚刚,说什么?”他疲惫地出声问道。
  池陆脸上似有动容,却被硬生生压下,固执地看着他。
  “主人,”他轻轻说,“这要求应该不过分吧。现在你的命攥在我手里,我想要你怎么做,你就必须照办。”
  “所以来摸一摸我。就像你每一次抚摸我的精神体那样,也摸摸你的哨兵,好不好。”
  阮逐舟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他震惊地反复打量池陆,缓缓地,思绪开始重构,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像抚摸你的精神体那样……你知道我对你的精神体是什么样的吗?”
  池陆眼神黯了黯。他脸上的柔情骤然被抽干了。
  “是啊,”他喃喃,“我怎么能知道,你是怎样对待它的呢。”
  他站起来,脚轻轻碰了下自己精神体的腿。
  “在这里看着他。”池陆语气恢复冷漠。
  白狼幽幽地盯着阮逐舟,没有动静。
  池陆转身向作战场门口走去。精神触手勒得阮逐舟有点喘不过气,他颤抖地伸手抓住捆住自己腰肢的一根触手,那东西却蓦然缠绕得更用力,几乎要抵进小腹中,阮逐舟终于吃不住劲,眼前一黑,再次陷入休克的昏睡。
  *
  再次醒来时,水管年久失修的滴答声已经消失了。
  阮逐舟睁不开眼,后脑勺像被人来了一闷棍似的胀痛。
  五感与神智逐渐回笼,他这才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折磨人的被触手架起来的姿势,相反,他现在似乎正平躺在床垫上,除了那个该死的臂环,其余的所有束缚都消失了。
  紧接着,一个有些柔软、湿润的东西在自己脸侧快速地滑过。
  阮逐舟寒毛直竖,顾不得灌了铅似的疲倦感,睁开眼睛。
  他第一反应是那瘆人的触手又来了。可映入眼帘的并非那恐怖的精神触手,而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的柔软小兽。
  小兽正埋头在他颈侧,专注地舔着阮逐舟的脸。他看不清这小动物的样子,曲肘撑起上半身,一边试图坐起来一边下意识唤道:
  “砚泽?”
  刚坐起来,他看见那小动物的全貌,便意识到自己错了。
  这小动物的体型还没有白狼的三分之一大。小家伙蓬松的大尾巴甩了甩,闻声仰起头。
  是一只小白狐。
  阮逐舟呆了一秒,把小白狐狸抱起来,与自己视线齐平:“你是从哪里来的?”
  白狐被架着腋下拎起来,两只后腿在空中乱蹬。
  不远处一阵窸窣,阮逐舟侧过头,看见熟悉的“砚泽”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微呲着獠牙,一副冷酷凶悍的模样。
  看见白狼身上精神体特有的光泽,再看看小白狐狸与其一模一样泛着光的毛发,阮逐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里没有第二个哨兵或者向导。
  唯一的答案就在自己身上。
  这只小白狐狸,一定是自己在昏迷中无意识释放出的精神体。
  阮逐舟重新低头端详属于他的精神体。然而白狐并不喜欢这个不大舒服的姿势,在阮逐舟手掌中拧成了麻花,最后发出一声短促的,狐狸特有的尖叫,成功挣脱阮逐舟的手,扑腾一下掉在床垫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阮逐舟:“……”
  还是不对。这么蠢,肯定不是自己的精神体。
  白狼虎视眈眈地盯着阮逐舟。小白狐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再次扑到主人怀里,只见白狼眼疾嘴快,低头精准地叼住小白狐的后脖颈,悬崖勒马一般将精神体拦下!
  小白狐扑蹬着腿再次嘤嘤尖叫起来。阮逐舟一个哆嗦,感觉被咬住后颈的好像是自己:
  “砚泽!”
  白狼一扭头,小白狐如白色炮弹咚地被甩了出去!随后白狼迈上床垫,以野兽捕食的姿态一步步向阮逐舟靠近。
  白狼的爪子踩在床垫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凹陷的小坑。它的前爪很快踏在阮逐舟两腿之间,阮逐舟顿时不敢动弹,戒备地抬起手:“等等,砚泽,之前山洞里的事我可以解释,的确是我做得不对,不过——啊!”
  忽然一阵风闪过,白狼一个飞扑把阮逐舟压倒在床垫上!
  精神体实在太大只,身子几乎和阮逐舟腰一边粗,加之毛发蓬松,远远看上去,阮逐舟整个上半身都被挡了个严实,只有一双长腿露在外面,被压得发抖:
  “你冷静一下……喂,别舔那里……!”
  白狼鼻子呼哧呼哧喘着气,身子耸动,闷头拱着阮逐舟的胸口,一边舔着方才被小白狐舔舐过的地方,阮逐舟颤抖着要将精神体掀下去,可这个姿势根本借不上力,反倒是白狼越推越来劲,一边低低地吠着一边在阮逐舟肩膀上轻轻啃咬。
  “我知道,错了,错了还不行吗?”阮逐舟无奈地拔高声线,“我怎么可能真的不要你……对,你是好狗狗,天下第一好,咱们俩也天下第一好,满意了吗祖宗?别啃了!”
  白狼变成一头犁地的老黄牛,在阮逐舟身上不肯下来,爪子扒着他胸口来回刨,鼻头在阮逐舟身上嗅来嗅去。他快要被这实心大狗压出内伤,闷咳着伸手想推它下去,旁边的小白狐不知什么时候也屁颠屁颠跑过来,凑到阮逐舟发间好奇地闻。
  白狼顿时怒了:“嗷嗷嗷!”
  它从阮逐舟身上跳下来,前爪像按住小鸡仔一样按住白狐,气势汹汹地呲牙冲其低吼,狼嚎声惊得白狐尾巴都炸了毛,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阮逐舟感觉自己的耳朵被这两只畜生玷污了:“……你怎么和谁都争风吃醋,那是我的精神体!”
  白狼刷地转过头。阮逐舟确认自己从这动物的脸上看到了迷惘和震惊。
  “……”阮逐舟:“我是向导,有精神体很奇怪吗。而且这里明显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人的精神体了吧?”
  白狼:“……嗷呜……”
  它待在原地,脑子转了半天,突然拿开爪子,将瑟缩的小白狐重新叼起来,放回床垫上,低头卖力地舔着白狐炸开的毛。
  阮逐舟更确认自己还能从这动物脸上看到鬼迷日眼的谄媚:“谢天谢地,别给它舔毛了。你最好的道歉方式就是离它远点。”
  果然如他所说,白狐不堪忍受这种沾满口水的“梳毛”折磨,从白狼底下一拧身钻出来,后腿一蹬,跳起来结结实实给了白狼一爪子!
  白狼一个激灵,连连后退。这会功夫,小白狐立刻撒腿跑走了,转眼间就窜出了远处作战场半掩着的门。
  “诶,”阮逐舟这下也困惑了,“你去哪!”
  但精神力差的向导的脆弱体现在方方面面,也包括对释放出来的精神体很薄弱的链接和管控力上。
  一眨眼功夫白狐就窜没了影儿。
  阮逐舟和白狼面面相觑。事情似乎滑向了一个人和狼都无法掌控的荒诞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