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肃山完全忠诚,只听令办事,至于其余的事情,纪先生不说,肃山就当不知道。
  回到现在,他朝吴云旗走去,想先柔性安抚试试,没想到纪先生微微摆手示意,肃山停下脚步,不再站出来阻拦。
  纪明冉似乎陷入了不好的回忆中,维系了整日的平和在吴云旗的质问中,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只是他的宣泄并不闹腾,而是诡秘与安静。
  男人嘴角升起微笑,见者恶寒,“说不定就是疯了傻了才敢跑。”
  吴云旗闻言,眉头猛然锁得死紧,身侧的拳头捏得咯噔作响,他本来还想是不是其他的原因,现在不用想了,直起身子发狠往那张脸上砸去。
  纪明冉这个受虐狂也不躲开,只是避开裸露的肌肤,愣是用身子接住了吴云旗的全力一击。
  “跑?!呵呵,跑?”吴云旗可能猜到这个疯子脑子里在想什么了,他激切着,“你去试试啊?!那雪那么大,海水那么凉,你跑给我看啊。”
  吴云旗本生也是性情中人,提起纪明冉的衣领后,还想再来一拳,可才到半空似乎是想起什么,眼眶憋泪憋得赤红,缓缓松手,愣愣道:“怪不得,怪不得......”
  吴家是做药物生意发家的,后面越做越大,才开始尝试涉及其他产业,但是作为发家的活计,那只要是上了市场的药物,自然都能联系到供货的商家。
  就是前不久的时候,阿琨突然让他去找一种精神类药物,这个药物刚上市不久,基本还没什么知名度,至于临床效果,那更是没有和同类药效的药物大范围对比过。
  吴云旗想着不管是谁用嘛,既然是阿琨的朋友那就是他的朋友喽,于是让手底下的去调查,不仅给阿琨找来了这药,还带上了相同疗效的、临床效果好的药物。
  结果阿琨只要了自己指名的那个,笃定地说效果好,像是吃过似的,吴云旗大大咧咧的,也没在意。
  现在想来恐怕就是阿琨自己要用,所以知道哪种疗效好,至于那类药物,他还记得主要的功能就是针对精神类疾病引发的记忆错乱、认知不清等病症。
  纪明冉听见吴云旗的喃喃自语,眸光突然点亮,像是重新燃起了什么希望,他盯着吴云旗缓缓问道,“怪不得什么?”
  吴云旗哪里还管纪明冉问什么,他失魂落魄地就要离开,只恨自己没再细心些,也不会让阿琨走到今天,与其同这疯子纠缠,不如去现场盯着找人。
  前脚刚踏出门,钻心的痛意从胳膊的关节处袭来,吴云旗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纪明冉那个冷脸手下按压在冰冷的墙壁上。
  “痛啊,松开我!”
  “怪不得什么?”纪明冉又耐心重复了一遍,吐字清晰而缓慢。
  吴云旗呵呵冷笑,就是轴着不想说。
  “吴云旗,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父亲怎么办呢?吴氏集团走到今天不容易吧?”
  吴云旗闻言而愣,随即身躯开始颤抖。
  纪明冉直起身子,弱者的情绪就算忽视了又如何,这就是权势,最优雅的凶器。
  “阿琨找我要了一种药,治疗精神类疾病引起的记忆错乱。”
  纪明冉闻言先是蹙眉,眼中流露出些许慌乱,“不可能。”
  口中在否定,可心底的恐惧却在不断扩展,似乎要将他吞没在稠密的黑中。
  吴云旗从纪明冉的面色上发现了蛛丝马迹,想知道真相的他继续道:
  “那个药物副作用偏强,如果不按医嘱循序渐进地服用,而是强行加大药量的话,会导致肺部功能受损。”
  纪明冉瞳孔微凝,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又开始痛,想起贺琨日夜不息的咳喘,他似乎也要呼吸不过来。
  吴云旗见状还能不明白吗,他放弃了挣扎,有些放空,“你到底把阿琨折腾成什么模样了?”
  空气就这样冰冻了几分钟,吴云旗苦笑道:“兰临市那晚,我就不应该叫阿琨去会所玩,让他看见你那张船票。”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搞砸葬礼轻飘飘的两句话……
  轻飘飘的两句话如同利刃刺进纪明冉的心里,寒凉刺骨的冷意毫无预兆地窜遍全身,血腥味涌上喉咙。
  原来那晚贺琨说的不是气话,而是真的在忘记他。
  纪明冉愣住了,“不可能,新闻是假的,我会找到他的。”
  “我比你更希望能找到。”吴云旗甩开肃山的压制,拉好凌乱的外套,大力地抖了抖,撂下话便离开了。
  在电梯闭合的那秒,他最后瞥了眼站在温暖敞亮的办公室里那个男人,光鲜亮丽,年少有为,不敢再想阿琨坠入的那片海水得有多黑暗冰冷。
  大雪连着扬扬洒洒地下了一周,不管是贺青峰那边的人手,还是吴云旗的人都受限于天气条件,没能找到半个人影。
  直到第二周天气开始放晴,他们才终于在距离坠落点很远的地方捞到了那张彻底报废的车辆,破碎的车窗,瘪烂的车门,车内空空如也。
  时间转眼逝去,天地间冰雪消融,纪明冉依旧在为他的事业而奔波,似乎丝毫没有关注搜救的事宜。
  纪贺联姻再次被很多娱乐媒体再次拿到台面上分析,可谓众说纷纭,爱与不爱也在流言蜚语中变得模糊不清,成为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秘密。
  肃山扶着醉酒的纪先生站在电梯里,今晚应酬纪先生喝了很多,这样压抑低沉的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自从小贺先生离开的那天开始。
  不,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小贺先生失踪时开始,并且失踪状态很快就会被更改登记为离世。
  可纪先生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失踪或者死亡那些字眼,他固执地认为小贺先生只是短暂地离开了。
  贺家那边是沿着汽车坠落点搜寻,纪先生反而是在研究某种药物的走向,就算这个药物生产量较小,但是依旧十分难查。
  毕竟从原厂出货后,还会售往很多国家,肃江已经被派出去调查了两周有余,依旧没有丝毫线索,这样的做法与大海捞针没有什么不同。
  肃山之前始终不明白应该如何对待小贺先生,只是单纯地敬着,但自此事后清晰彻底地认识到小贺先生在纪先生心中的份量。
  纪先生伪装得太好了,有时候甚至骗过了他自己,但如今走到了死亡面前,再也无法掩饰半分。
  他内心轻叹,想起今日收到的邮件,难得露出了纠结的神色,扣了扣额角道:“先生,明天贺家要操持贺琨先生的葬礼,您去带吗?”
  他声音越说越小,只觉得脖颈越来越凉。
  纪明冉醉意下半阖的眼眸颤了颤,电梯门打开,他先一步跨了出去,带着怒意笑道:“为何不去,我倒要去看贺青峰怎么操办?”
  肃山跟在纪明冉身后,纪先生这语气他太熟悉了,显然是动怒了,听得他有些内心不安。
  其实距离贺琨先生坠崖的时间已过月余,就算没打捞到尸体,贺总操办后事无可厚非。
  小贺先生就是牵住纪先生的“绳”。
  现在这绳没了,纪先生不仅没了人味,也彻底“疯”了。
  纪明冉还住在贺琨租的公寓,因为前段时间租房合同到期,他索性买下来了,所有旧物整齐摆放,处处皆是回忆,如同自虐,又如同自欺欺人。
  贺琨的忘记就是背叛,纪明冉偏要全部记得,等找回青年再好好算一笔。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只要没有找到青年的尸体,就不愿相信那些死亡的说法。
  翌日,墓园。
  一方石碑,隔绝了生与死的距离。
  贺青峰站在主位,黑色的西装口袋里别着素白的花,滴水不漏地主持着吊唁,面上没有明显的情绪,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从那苍白唇色以及疲惫的状态察觉出些许不散的哀愁。
  见到纪明冉身影出现,也并未动容半分,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纪明冉逐渐走进内场,胸前却突兀地别着朵红玫瑰,他淡淡地瞥过墓碑前那些素白的花,轻啧了一声。
  随后用指尖点了点黑白照中青年的脸颊,这照片中笑得意外温和,比婚前那段时间看起来更有几分活力。
  贺青峰这时才注意到此人的不敬行为,他上前扣住纪明冉的手腕,压低音量道:“滚出去。”
  之所以克制住声音和动作,仅是考虑到这是弟弟的葬礼,他眸色凶戾地盯着纪明冉,好脾气已经要耗光了。
  纪明冉推开贺青峰的手,直起身子,优雅地往后退了两步,抿嘴笑笑,薄唇轻启道:“砸。”
  话音落下,几个高大的保镖闯进内场,很快将目光所及之处都给砸得乱七八糟,堆满白菊的花架歪斜倒地,残花飘零四散,就连那方石碑也被非自然的力量从中折断。
  纪明冉压根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是将青年的瓷像小心翼翼地取回手中,生怕太用力就会碎了,爱怜地摸了又摸。
  “贺琨不会死,只是还没找到。”
  按住贺青峰的保镖感受到贺青峰的挣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意使得他冷抽,闻言后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就是你,你的自私害死了贺琨,你再三的利用难道不就是想看见今天的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