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映入眼帘的是刑洄抄起一把椅子在砸屋子里的东西,那些让游淼恨的、厌恶的、愤怒的,什么定位器、监听器、电脑、录像等等,仿佛只要把它们砸的稀巴烂,就能让游淼消气,就能让他们俩的关系不恶化。
  但不是的,游淼要的,刑洄没给,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游淼要什么。
  游淼要尊重,要自由,就是不要他的爱。
  但刑洄不给的。
  至少二十六岁的刑洄是不愿意给的。
  玻璃渣子四处飞溅,尖锐的碎片划伤了刑洄的手掌心,鲜红的血顺着掌心流下,刺人眼睛,他扔掉椅子,不管那些血,去抱游淼,喃喃着:“好了,都毁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别说离婚好不好,我们好好过日子。”
  游淼浑身发抖,绝望的闭了闭眼,眼泪再次顺着双颊滑落。
  刑洄去吻他的泪,动作很轻很柔,可语气却又恢复了以前那种冷,警告着:“你知道的我吃软不吃硬,所以你不许再说那些话,我不喜欢听,你别激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他用血淋淋的手掌心抚摸游淼的脸颊,游淼皱眉,刑洄就用血迹斑斑的手指摸他的眉头:“怎么又皱眉?高兴点啊,我不是都毁了吗?”他说着发狠,“笑,给我笑。”他捏游淼的双颊,提他的嘴角让他笑。
  游淼有些怕了,惶惶不安的看着他,不敢再躲,他根本笑不出来,只能倔强的梗着脖子看着他。
  刑洄像只受伤的困兽,因痛感而发疯,失去理智的用手指搅弄游淼的口腔,然后去吻他,唇边有液体蔓延开,又腥又咸。
  刑洄哭了,可游淼不会给他擦泪。
  他甚至有一种无比清晰的让他心痛的预感,这辈子游淼都不会给他擦眼泪的。
  游淼说他不是喜欢,不是爱。
  父亲曾问他喜欢这个人什么,又爱这个人什么。
  这个问题游淼也问过他。
  就连沈亨虞继明他们也问过他。
  刑洄想,如果他不喜欢不爱的话,那是恨吗?
  不是的,他无比清楚,不是恨,他怎么会恨一眼就心动的人呢?
  那天晚上他知道被个alpha下了药易感期提前,他是恨的,他要将那个人千刀万剐,可他对上了一双惶惶迷茫不安的眼睛,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整个人因为药物的作用而害怕的哭个不停,甚至在脱衣服的时候笨拙的半天解不开扣子在他怀里抽噎,一边拒绝又一边难以抗拒药效带来的k感而情绪崩溃到哭湿他的肩头。
  对啊,从第一次,那一晚,游淼就很爱哭了。
  哭的眼睛红红,哭的抽噎,哭到他做的那些恶劣事情因眼泪而抵消,甚至信誓旦旦说什么千刀万剐也不奏效了。
  从第一次相遇,刑洄就已经给游淼擦眼泪了。
  到如今五年了,似乎一直在给游淼擦眼泪。
  而游淼也似乎有流不完的眼泪。
  这些眼泪多数时候是他给的。
  那一晚,刑洄深刻意识到,原来游淼这么的讨厌他。
  其实他知道是恨的,但恨这个字太重了,他给自己找了个能接受的词,否则他好像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个婚还可以继续。
  事实上,从那晚开始,他们的关系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恶劣到冰点以下。
  游淼不跟他说话,不让他碰,不跟他睡一张床,不跟他坐一起吃饭,甚至不愿意看他。
  游淼的失眠症又犯了,又吃不下东西,精神很不好,连班也不去上了,每天在家窝着,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发呆。
  如果刑洄走过来跟他讲话,他就闭上眼睛,要么捂耳朵。
  总之,他看似在折磨自己,实则更是在折磨刑洄。
  婚后的第四年,刑洄以为他在努力把碎掉的游淼拼好,但发现,不仅没拼好,反而弄得更碎了。
  就很糟糕,刑洄挖心一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冬日的某天,迎来了初雪。
  刑洄知道游淼爱看雪,就蹲在床边,抚摸游淼清瘦的脸颊跟他说外面下雪了。
  游淼闭着眼睛,不理。
  刑洄目不转睛看着他,指腹温柔的在游淼脸上流连,从眉心,一点点的,鼻梁、双颊、嘴唇、喉结、锁骨,手指停在那过于突出的锁骨上,他喉咙堵了堵,然后说:“你瘦了好多。”
  游淼还是闭着眼睛,不给反应。
  算算日子,游淼好久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了。
  “你真狠。”刑洄叹气,也沉默了。
  这一年的除夕,没点年的味道,游淼比外面的雪还冷。
  刑洄跟游淼吵架的事,刑名远一清二楚,他本不想管的,但看着刑洄憔悴的面孔,不可避免心疼,但一想到刑洄做的事,就又头疼,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斟酌再三还是开了口:“你到底从哪学来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行为?拍视频?亏你做得出!”他怒他不争气,“你那种行为叫流氓!是要被抓的!你不要打着什么领证了结婚了就能为所欲为!”
  刑洄对亲爸的教训充耳不闻,没什么反应。
  刑远叹口气:“小周那孩子,”他顿了顿,“我去劝劝。”
  刑洄眼睛亮了:“爸,今天就去好不好?今天过年,我不想他又不理我。”
  刑名远又叹口气,说了句冤家。
  除夕夜,刑名远来跟他们俩过年了,主要目的是安慰劝解游淼。
  可在听完刑名远的话后,游淼嗓子干涩的开口:“刑司令,你能让你儿子放了我吗?”
  一直在偷听的刑洄听到这句话后,砰的踹开了门,眼圈通红,明显被这话激怒,但他没发火,只是看着游淼。
  这场交流以失败告终。
  刑洄这一刻意识到,游淼总说他狠,说他可怕,但显然游淼比他更狠更可怕。
  于是这晚,他忍不了了,爬上了床,把挣扎的游淼抱怀里。
  “小游,你比我狠多了。”他说。
  “你的心比石头还硬。”他又说。
  然后他不顾游淼的挣扎,吻他,抱他,打开他,进入他。
  新年的第一天,他们在一场爱中,游淼终于对他说了第一句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是身体,他现在瘦骨嶙柴,人不人鬼不鬼的,抱起来都硌手,有什么好要的。
  这世上有大把的好看的身体,刑洄的身份地位,正如他说,只要招招手,很多人排队要爬他的床。
  所以,这个人到底想要什么?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刑洄几乎要被他这个问题给问笑了,这么久了,这个人还不知道他要什么吗?或许游淼是故意的,但没关系,他可以说千遍万遍,他抱紧他,一字一顿,像是砸在游淼心口上:“我要你爱我。”他迫切的急切的眼神渴望的,“小游,我要你爱我。”
  游淼沉默了。
  他不要刑洄的爱。
  也不要给刑洄爱。
  刑洄的婚姻路如此坎坷,沈亨他们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分别使出浑身解数跑去游淼那说刑洄好话。
  就连贺川也在游淼面前说起刑洄的好话,可游淼无动于衷。
  沈亨是个话唠,因为跟游淼加好友,他就每天给游淼发消息,各种小品搞笑电影逗他开心。
  游淼没回过他,但是有看他推荐的小品和电影,为此刑洄醋的不行,直接拿过游淼的手机拉黑了沈亨。
  后不放心,又勒令沈亨跟游淼删除好友。
  沈亨看着他这变态的占有欲,内心直摇头,活该你老婆不给你好脸。
  元宵节那天,游淼想吃黑芝麻汤圆,但他不要吃刑洄的,就要出门拿自己的钱买。
  外面很冷,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
  他身体状态很差,刑洄不让他去,说想吃什么让人去买。
  游淼不让他碰,倔强的说要自己去买。
  “家里有。”刑洄说。
  可游淼坚持要自己去买。
  刑洄没办法,只好带他去,游淼拒绝,但他不会听的,然后威胁,如果不让去就干他下不了床这样的话。
  游淼就很生气,要哭似的,说讨厌他,说他下流,说他恶心。
  刑洄紧抿着唇,克制着自己的嘴巴跟他争吵。
  游淼去了他常去买烟的那个超市买汤圆,店老板一看好久不见的两位,下意识的打招呼,等打完招呼才意识到他不应该给刑洄打招呼,但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