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从第一名往下,直到中间位置,终于找到了骆峙的排名。
  视线在各科目成绩停留许久,看了一遍又一遍,用手机备忘录记录下来。而后开始寻找他的排名。
  班级十七名,属于正常发挥水平。
  左湖掏出手机一个字一个字把骆峙成绩敲上去,点击发送。
  另外夸了一句好厉害。
  走廊脚步声逐渐多起来,笑着聊天的人急匆匆跑进来。
  我看看考多少。
  方恒撑着墙壁开始找,看到第一名啧了声,冲着教室外面道。
  钟明储,都是一样的学,怎么你就能考这么高分数。
  高马尾女生单肩背着书包,鼻梁高挺五官出众,看到成绩表满意点头:嗯,实力如此。
  方恒往下看,第二是班级学习委员,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闷头苦学,努力刻苦。第三就是钟明叙。
  不是,这么不公平,咱们三胞胎,怎么就你们俩学习成绩好。
  钟明叙背着书包噔噔噔跑进来,冲着方恒一通拳脚较量:谁跟你是三胞胎
  耳边吵吵闹闹热闹的很,左湖悉悉索索戳开牛奶喝了大口,窝在角落里戴上耳机听英文听力。等右前方人坐下来,左湖方才移动视线看向他。
  物理课上课前,费费拿着班级排名表站到讲台上。
  都先出去在门口等着,新学期咱们排一下座位。
  左湖跟着走出去,费费按着排名喊人进班级,多数人都不爱挪动,喜欢一个坐在一个地方,也有商量好做同桌的,一个先过去占了个位置等待同桌过来。
  骆峙。
  话音未落,就连骆峙走进班,直冲着原本位置过去,不过却坐在了里面,更靠近窗户。
  听到他的名字,左湖目标明确坐回原位置,他在这里整整一年没动过,小角落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他喜欢这个地方。
  骆峙坐在自己正前方,身形笔直板正,规规矩矩,右手有一搭没一搭转着笔,通体漆黑的笔身低调奢华,如同这个人一般。
  想着,左湖出了神,费费两节物理课讲的什么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课间趴在桌子上看书琢磨。
  骆峙听到后面小小的叹气声,眸子幅度很小动了动。
  左湖对着物理书啃了两节课,对应的练习册也写了一遍,总算是掌握了这部分知识点,不过更进一步的加深练习题还是不会的。
  这时候他禁不住去看骆峙,如果问他的话男生会不会转过身来教他,胳膊搭在他的桌子上,手中握着笔,骨节分明的手在草稿本上列公式,一点点儿拆开教他
  骆峙,这道题你会不会?
  方恒大老远跨过桌子间过道,坐在骆峙同桌位置,敞着腿大剌剌靠着背椅,指向一道物理题。
  骆峙转身,左湖小心看他侧脸,期待男生会说什么话。
  嗯,你知道的,我成绩不好。
  方恒哥俩好抬手欲揽肩,被躲开了,骆峙下巴微抬,点向钟明叙那边儿:物理课代表在那儿呢。
  钟明叙讲的我理解不了,想问问你的解法。
  骆峙眼神扫过竖着耳朵听他们聊天的人,定在他物理题上良久才说:这道题我不会,不过十一题我能给你讲讲。
  左湖一喜,他不会的就是第十一题。听到方恒的回答:你给我讲讲。
  呦呦呦,这谁啊,方恒你怎么还有不会的题,问我啊,我会。
  穆焱欠揍的声音先飘过来,随后看到支着胳膊趴在一班窗户上的人,方恒跟他熟的不能再熟。
  从幼儿园开始,他,骆峙,穆焱就在一块儿上学,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班,关系自然更亲近,上了高中也是隔壁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张脸早看烦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抓着骆峙的校服衣摆,扭捏晃了晃身子,夹着声音冲骆峙抱怨。
  老公,你看他嘛~~
  骆峙浑身起鸡皮疙瘩,挥开他翘着兰花指矫揉造作的手,抚平衣摆。
  别恶心,我晚上还要吃饭。
  方恒被嫌弃了,虚假擦着眼泪,恶狠狠看向穆焱:你来我们班干嘛,打扰我和老公写作业了。
  穆焱托着腮看,咧开嘴角笑了笑:喊你们放学别走,留下来打球。
  他抬高了声音:怎么样啊,骆峙。
  好啊,我让司机晚点过来。
  左湖上课了也没听到骆峙讲物理题,不过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只要他坐在自己前面,可以每时每刻看到就足够了。
  锦江六中财大气粗,校内图书馆恢宏气派,占地面积堪比市图书馆,许多离得近的大学生考公考研也会来这边。
  向校方申请出入卡便可以进校,本校学生校园卡就有这项功能。
  左湖在一楼茶水室把青蛙保温杯灌满,乘电梯来到自习室,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歇了会儿,喝口热水,慢吞吞拿出书本和练习册。
  绿色的青蛙保温杯是他初中时候用的,那会儿保温杯跟着他受苦了,上了高中,左湖还是很喜欢这个呆萌的小青蛙。
  杯身坑坑洼洼,边角地方露出银白色,左湖用贴纸遮住,看着花花绿绿,很滑稽搞笑。
  图书馆内很安静,有人在用笔记本敲键盘声音清清楚楚,左湖写完作业,开始静下心背单词。
  七点半,骑自行车去外面买了个饭团填饱肚子,回来继续学习。
  回到家刚好九点半,左湖抱着睡衣去浴室洗漱,浴室门关的紧,一点不透气,闷得人脑袋发晕,左湖搓洗干净身子,头顶毛巾顺便刷牙。
  满嘴牙膏沫子抬眼看镜子里的人,青涩的少年皮肤白皙,头发湿漉漉被捋到脑后,饱满的额头光洁莹润,只不过额角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有块疤痕。
  虽是单眼皮眼睛却很大,眼尾微微下垂,睫毛浓密纤长,垂下眼眸落下一片阴影,无端给人可怜兮兮的味道。
  他抬手抹去镜子上的朦胧,看着镜子里的人,歪了歪脑袋,分不清楚这副长相到底是美是丑。
  只知道,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那种长相。
  左湖吞了口水,吐出去,用小毛巾擦了擦脸,踩着拖鞋走进卧室,正要睡觉,手机来了通电话。
  是师母打过来的。
  左湖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喂。
  师母。
  第一个字说出口,后面的就很顺畅了,总归是流利起来。
  杜女士隔着电话,听他说话语调有些别扭,就知道这些日子,小湖怕不是有没开过口。
  孩子一个人住,性格又摆在那儿,非必要不会跟人说话,杜女士真怕有一天左湖丧失了说话这项功能,心底那个担忧啊,然而,却没明说。
  小湖,想师母了没有。
  左湖点头,突然察觉出电话那头看不到他的动作,于是说:想的。
  杜女士好像笑了声:小湖学习成绩怎么样,开学应该考过试了。
  对的,我考了班级十七名。
  十七名,很厉害了,当初你师傅可是吊车尾,比你师傅厉害。
  杜女士毫不客气拆老伴的台,为了引左湖多说些话,主动问起他考了多少分,左湖不急不慢把成绩报出来,主动剖析。
  我英语不太好,最近正在背单词。
  杜女士好想摸摸他的脑袋,手指动了动,碰到手机。
  不用逼自己这么紧,才高二,慢慢来。下周师母有场讲座在锦江大学,过几日你师傅陪我过去。
  左湖没等师母说完,就开口邀请:住我家好不好,我给师傅师母收拾好房间。
  杜女士呵呵笑:当然好,那就让小湖多费心了。
  凌晨。
  左湖从睡梦中惊醒,捂着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坐起身,胸膛被撞击得发疼,呼吸费劲,他坐起身啪地拍开灯,闭上眼睛大口喘气。
  梦中光怪陆离,黑漆漆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没,左湖在巷子里一直跑,一直跑,偶尔回头看,那怪物近在咫尺,眼前骤然黑下来。
  天旋地转,他清晰感觉到他在怪物的口中,在被怪物咀嚼,耳边清晰的咯吱咯吱声是他骨骼碎掉的声音,诡异的是,居然一点不疼。
  不知过了多久,他浑身碎裂,满身粘糊血浆瘫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漫无天际黑色夜空中,两轮血月空洞洞地盯着他,左湖感觉已经死了。
  忽然,骆峙举着惨白的蜡烛出现在他身前,神情冷淡,眼神陌生,像是不认识这个人。左湖在地上扭动,天空飘落红色血雨,周围场景紧跟着变成黑红色调。
  骆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