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医生把工具别进胸口的口袋,再次重申:“放心,他现在的反应是脑震荡后遗症中的正常现象,躺着静养几天就好,一会等他不吐了,家属记得给他喂点淡盐水补充一下水分。”
  陈珂频频点头,恨不得把医生说的每个字都记下来,送走人后立刻着手准备,甚至还去护士站要了几只葡萄糖,然后就这样坐在床边,守了谢焕成整整一夜。
  想吐端盆,吐了漱口,躺下换垃圾袋,洗完手后再喂点电解质水,一个人来来回回,忙成了旋转的陀螺。谢焕成一夜吐了四次,等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有点困意的时候,天边已经微亮。
  他这会人好受多了,视线也没有那么模糊了,能勉强看清陈珂眼下的青黑,谢焕成往旁边一挪,正在给他用湿毛巾擦手的陈珂,立刻抬头看他,紧张兮兮的问:“怎么了,又想吐了?”
  谢焕成不敢摇头,只用被握着的手回握,轻轻勾勾陈珂的手指:“累了吧,上来躺一躺。”
  没有用力,像微风拂花。
  指缝空隙,被人填满,陈珂低头啄吻了一下指尖:“你老老实实的躺着,这么点的床,塞不下我们两个的。”
  谢焕成侧了侧身子,“哎,你别乱动,医生让你静养。”
  “我也不能一个姿势躺三天,总得让我换个姿势吧。”他这么一侧躺,单人病床上确实空出了不少位置,谢焕成得意洋洋的看向陈珂:“没事,我又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病,不能磕不能碰的,你上来挨着我,我才能安心。”
  看得见摸的着,也不能抹去不安,只有肌肤相贴,骨肉相撞,才能确定这人安安全全在自己身边。
  陈珂明白谢焕成的惊惧,谢焕成也懂得陈珂的恐慌,劫后余生,两人在黎明的晨光中相拥而眠。
  第36章 道歉
  沉疴成疾36
  早上九点,查房的医生和护士离开后,陈珂锁上门,换了一件舒服的家居服,v领的羊绒毛衫,买大了一码,下摆垂到臀部,松松垮垮的遮住了身体。
  谢焕成看着这件软乎乎的白色绒衫落下,盖住了那些对他充满吸引力的曲线,他双手作捧心状,歪着脑袋哀嚎一声,正在整理衣物的陈珂立刻转身冲过来:“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吗?”
  谢焕成握住他的手腕,放到自己的心口,只睁开了一只眼,黏黏糊糊的小声说:“一会就要给我打针了,怎么办,我好害~怕~~”
  害怕两个字被他拉出长长的音,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在撒娇耍痴,陈珂也看了出来,于是他笑着垂首下去,额头碰额头,鼻尖左右摇摆,轻蹭了三下谢焕成,也拉长了声音问:“那怎么样,你才能不~害~怕~”
  谢焕成顶着那张今天开始发紫的脸,小学生一般嘟起嘴来:“要亲一下才能不害~怕~”
  这次陈珂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谢焕成立刻睁开了两只眼,把撅起的嘴收回,连下巴都往回缩,整个人呈警惕防备的姿态:“你笑什么?”语气满是狐疑和警告——你最好有合适的理由,不然,哼哼。
  陈珂甚至能在耳边听到他得意洋洋的哼声,但看着谢焕成那张跟小猪一样的脸,他还是很贴心的没有说出实话,只重新低下头,啄吻了两下对方结痂的唇,用刚才和谢焕成一样小声的声音回答他:“我笑是因为,”他故意使坏停顿一下,等谢焕成看过来才接上:“你好可爱,我好爱你。”
  谢小猪立马笑成了一朵花。
  “咚咚,咚咚。”被锁住的病房门被人敲响,应该是护士来扎针了,陈珂直身高声:“请稍等,马上好。”他站起来看着五彩斑斓的谢小花,弯了弯眉,没忍住又低了次头。
  直到开门,陈珂面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而在打开门的下一秒,门几乎是被用力甩出去的,甚至因为力气过大,撞在门框上的门扣被弹了回来,整扇门晃了两晃后,被一只骨节分明,线条流畅,腕上带了一只银色手表的手轻轻扶住。
  “陈珂你好,我是蒋行。”
  谢焕成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到自己爬起来往外看,谁也没想到昨天还在大街上发疯的神经病,今天竟然又跑到医院,这次还提着礼品果篮,打扮的人模人样,穿着三件套西装披着大衣,带着领针,卡着领带夹,里里外外,连着发丝都透露着精致。
  躺在床上的病号当然没法比。
  蒋行看了一眼那个贱人,隐晦又满意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甚至挺直腰背,令自己看起来更加的挺拔帅气。
  陈珂一点都没发现他的小心思,从蒋行出现在病房的那一刻起,谢焕成就光脚从病床上冲下来,他直接将陈珂拉到自己身后,整个人严严实实的护住对方:“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出去。”
  谢焕成整个人连脊背上的线条都是紧绷的,肌肉发硬,随时准备应对蒋行的暴起发疯。
  蒋行连看都没正眼看他一眼,他身后的人从侧后方进屋,对谢焕成伸出手:“你好,我是陈景,是蒋先生委托的律师。”
  这位陈律师的出现,明显缓和了一些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但在这密闭的空间内,陈珂显而易见的惶恐不安,躲在谢焕成的身后,两只手都紧紧的扶住谢焕成的臂膀,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在对方身上,更别说愿意给蒋行一个余光。
  蒋行露出了一点受伤的表情,刚好在被谢焕成看到的时候又隐藏了起来,他这次显的很是成熟稳重,昨天的疯魔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抱歉之前对你们造成了惊吓,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陈律师适时接过话头,并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资料:“想必昨天警局就和你们说明过,我的当事人蒋先生患有很严重的妄想症,他一直有稳定的服药,昨天是突然犯病,并非有意伤人,这是他的病情鉴定。”
  蒋行的情况今早警局和他们说过,当时听到的时候陈珂就想果然如此,对方还真是个精神病,随即又惋惜真是白瞎了蒋行那副好皮囊。
  谢焕成拿过那份文件往后一送,陈珂立即接过去,他依旧警惕的盯着蒋行,陈律师没得到回应也不尴尬,继续陈述:“但蒋先生在清醒后,对因自己对你们造成的伤害,心怀愧疚,他一直是个守法爱国的公民,并积极承担自己的责任,认为自己的行为不能以病情为开拓,于是强烈要求对你们做出补偿,故而委派我来和你们协商,并作出公证。”
  陈珂在后面哗啦哗啦的翻着纸张,蒋行就在门口享受的捕捉着这点细微的声音,然后看到那只躲藏的手轻轻拽拽蓝白的病号服,谢焕成像只听话的狗一般,立刻偏头,将耳朵送过去:“是真的,他有病。”
  声音很小,蒋行却感觉这句话就在耳边,他克制不住的向前迈了一步,几乎是同一时间,谢焕成狼一般瞬间摆正的身体,两人四目相对。
  顶着双方巨大的压力,陈律师硬是挤进两人之间的真空范围,冷静且敬业的扶了扶自己的眼睛:“为此,蒋行先生愿意支付一百万作为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一百万?!”
  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从谢焕成的身后探了出来,瞪大的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原本以为并接受要吃哑巴亏的陈珂,实在没想到蒋行这种精神病竟然还有良心这个东西。
  他探头探脑的样子太少见了,蒋行拨开身前的陈律,脸上带着克制的微笑:“不,不是一百万。”
  “我会支付两百万,作为您两位的精神损失费。”
  哇!
  蒋行生动的在陈珂脸上看到了这个字。
  他硬生生压制着冲过去,把人抱进怀里,狠狠揉捏陈珂脸颊的渴望,披着自己这张人皮,无视陈律的暗示,只盯着陈珂解释:“我原本以为那些就能弥补我犯下的错误,可今天见到您两位,我才明白对于给你们造成的伤害,那点微弱的弥补远远不够,请给我一个补偿你们的机会。”
  蒋行很是严肃认真的在病房检讨了好几分钟,诚恳的陈珂都不好意思再躲在谢焕成身后,谢焕成甚至让他坐下,陈律陪同一起,陈珂还给他倒了茶。
  随便买的茶叶,用的纸杯,递过去的时候,蒋行双手接过,食指蹭了蹭陈珂的手背。陈珂抖了一下,瞥过去时,蒋行却神态自若的好像什么都没做。
  陈珂没心眼的未婚夫此时还在一旁回应刚刚的道歉:“这件事谁也料想不到,我们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小人,实在不好接受你这么多赔偿。”陈珂夫唱夫随的跟着点头:“我们只要合理的那部分就够了,希望你能好好治病,以后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蒋行点头:“我一定好好接受治疗,尽快好起来。”
  然后把老婆抢回来,他捧着茶,热气氤氲了眉眼,模糊了表情。
  这一屋子坐了四个人,却有打人的神经病,粗神经的家属和没心眼的受害者。
  还有花心的老婆,不要脸的小三和可怜自救的正宫。
  以及一个无辜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