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马有些躁动,边跑边不住地小幅度扬蹄,元向木降低重心不断安抚着马,不一会儿就恢复正常,他扭头看了眼弓雁亭,身后的人脸色黑得都不能看了。
  就在所有人精神松懈的一霎那,一只体型较一般鸟类大的飞禽突然从半空中俯冲直下。
  “小心!!”弓雁亭失声大喊。
  一声尖锐的嘶叫响彻长空,刚还温顺的马骤然受惊,前踢高高扬起不断在空中乱刨,一瞬间,元向木几乎整个身子完全腾空在两米高空!
  脑袋嗡地一声,弓雁亭瞪大的瞳孔映出元向木半空摇摇欲坠的身体。
  那一瞬仿佛被无限拉长、放慢。
  冷风迎面灌进胸口,弓雁亭只觉得浑身血都被吹凉了。
  马完全失控,发疯一样朝远处狂奔,速度之快犹如狂风过境,元向木整个人东倒西歪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万一翻下去,发狂的马无法及时避人,要是被踩到...
  弓雁亭只觉得心跳都停了,扬起马鞭飞速追上去,却没想到那匹马受惊异常狂躁,他竟然一时追不上。
  “抱住马脖子!”弓雁亭冲元向木狂吼,“拉紧缰绳千万别松手!!”
  声音撕裂变调,转瞬间就被风声吞没。
  宽阔的马场上两道离弦地箭半飞速掠过,眼看要冲出马场了。
  心脏疯狂鼓动,耳边血液轰隆奔流的声音和风声混到一块,弓雁亭用力吸了一口气,压低身体,眼睛紧紧盯着元向木的背影,操纵着马逐渐逼近、靠拢。
  还差一点点。
  他侧头看着和他速度相同,相距不到一米的元向木。
  低沉的鸣叫撕破云层,两匹马身体撞在一起的瞬间,弓雁亭浑身肌肉暴起,身形敏捷如电,下一瞬落在元向木身后,他一把拉起缰绳,将人牢牢控在怀里。
  “你怎么?!!”元向木惊喊。
  弓雁亭唇线绷成了一条线,手臂用力收紧缰绳,马二次受惊,不断嘶叫,弓雁亭用尽全力也压不住它,边跑前后蹄狂乱蹬踹。
  好在速度降了点,弓雁亭低低伏下身,一手拽着缰绳,左手臂牢牢将元向木勒进怀里。
  “松手。”
  “你.....”元向木颤声吐出一个字,紧紧贴着他后背的胸膛却暖得让人眼眶发疼。
  咚咚咚.......
  一股很陌生,却清晰急促的力道顶着后背。
  他想,原来弓雁亭也有紧张的时候。
  “别怕。”低沉的声音贴着耳侧响起,“手松开,相信我。”
  第四十四章 我会疼死
  四周景色飞速后退,元向木浑身汗毛竖起,他拼命压着心跳,一点点将手抽离。
  身体立马歪斜着朝下猛地一坠,弓雁亭右手死死拽着缰绳,粗糙的皮克深深勒进掌心,手臂肌肉狰狞暴起虬结,两人像提线木偶般斜斜坠在发了狂性的马上。
  砰——
  元向木只觉得身体猛地一震,天旋地转,但他被密不透风地抱着,连后脑都被牢牢护住,直到身体停下滚动,他才意识到什么。
  弓雁亭正躺在一米远的地方没有动静,只一眼,他手脚就软了,过了几秒才疯了一样爬到他身边。
  还没来得及出声,手突然被捉住,下一秒整个人被死死摁在地上。
  “元向木你是不是疯了?!!”弓雁亭拎着他脖领子抵着他低吼,粗粝的声音从死死咬紧的牙牙缝里挤出来,后来逐渐变成咆哮,“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为什么不带教练?跟我闹脾气有意思吗?!”
  元向木被衣领勒得脑袋被迫向后仰,他仔细打量着上方这张盛怒的脸,想起那千分之一秒贴着后背的心跳,突然笑了,“你紧张了。”
  “是!我紧张了,这能说明什么?!”弓雁亭五官狰狞可怖,手臂隆起的肌肉上青筋交错盘绕,“我告诉你元向木,用性命开玩笑的人我弓雁亭从来都看不起!”
  “是吗?”元向木轻声问,下一秒一把将弓雁亭掀翻在地,猛地扑上去将弓雁亭死死摁在地上。
  “今天是谁把我叫到这儿的?”元向木双手撑在弓雁亭头边,声喘着粗气道:“本来收到你的消息,我高兴死了,甚至后悔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小心睡过去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你的消息,我特么等不及想立刻见你。”他停了下,磨着牙根一字一顿道“可我现在很不开心。”
  “弓雁亭,你明明知道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却不提前打招呼,你想告诉我我们不一样,你想让我看到差距,可以。”元向木声音压得低沉粗粝,“所有人都可以嘲笑我,玩弄我,让我难堪,但是弓雁亭你不可以,我会疼死的。”
  远处传来马场的救援车和马蹄声,头顶乌云翻滚,元向木粗哑的尾音仿佛砂纸一样磨着耳膜。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就这样通红着眼对视,仿佛一场无声的拉锯,又或者只是在审视对方。
  震惊、挣扎、痛苦,糅杂成映在彼此瞳孔里灰败的影子。
  这是他们见面以来,弓雁亭第一次如此认真仔细地看元向木,眼前这个人陌生又熟悉。
  他仿佛看到一个正在拼命燃烧自己的人,乖张跳脱,恣意随性,却又被什么东西死死缠着不得自救。
  “你怎么敢的?”弓雁亭问。
  “没什么不敢。”元向木声音粗粝,“只要够胆,骑个马算什么,况且我一直都这么过来的,就算运气不好死了又能怎样?”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很无所谓,似乎对自己的命完全不在意,他只按自己最舒服的方式活着,就像高空盘旋的鹰隼,没人能真正将他关进笼子里。
  可他又不是真正自由的,他的手和脚甚至脖子上都勒满长着倒刺的荆棘,越挣扎刺扎得越深。
  一个人为什么能如此洒脱,又偏执到了极致。
  矛盾。
  这是他看见元向木第一眼心里就冒起的感觉。
  利落的毛寸和眼底的慵懒。
  过分精致的五官和刚毅冷硬的轮廓。
  仍然记得方澈发病时,他看见被围在人堆里的元向木,那时头顶是晌午的阳光,元向木看过来的眼睛黑得让人心里发寒。
  那是种极度平静的、死物一般的冰冷。
  人声逐渐逼近,他们被涌上来的救援人员扶起,周围一堆人嘈杂喧闹,简单检查后又被拉上车,回到更衣室换了衣服,便又乘车往回走。
  天色早早就暗了下来,车厢内昏暗又静谧,突然发生的变故似乎消耗了元向木所有的精气神,他靠着车椅就那样无知无觉地睡过去,仰着的脖子被勾勒出线条流畅的剪影。
  平日那股痞气褪掉,眉眼间泄出疲惫,脸色也略微苍白,这和他平时乖张的性子相差甚远,看着竟有几分陌生。
  车子颠簸了下,肩膀蓦地一沉,弓雁亭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却没有将人推开,直到回到阁楼,元向木都没醒来的意思。
  于盛跟江闻客已经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了,见元向木还睡着,于盛探头往里看了看,说:“我抱他上去吧。”
  刚要弯腰,弓雁亭出声道:“我来,你俩先上。”
  江闻客性子直率,当下震惊道:“你?”
  弓雁亭平静应了声,下车绕到另一边手托着后背把人抱起来往楼上走。
  原本安排好的活动因为这场意外终止,阁楼三层是专供客人休息的地方,江闻客跟于盛去泡汤池了,三楼整层都静谧无声。
  原本还有些微光的房间逐渐沉进黑暗,窗帘开着,外面院子里暖黄淡雅的氛围灯照进房间只剩一点点稀薄的微光。
  元向木脖颈处渗出细汗,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很快又平静下来。
  他睁开眼,入目漆黑一片,但鼻尖还萦绕着那股淡淡的熏香,便知道自己还在会所里。
  静了会儿,他动了动,侧躺着缩起身体,手探下去揉弄。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对这件事上瘾,有时候是醒来,有时是睡前,心里的燥意憋得难受,睡不着,因此总要把自己弄得很累。
  被子下的动静越来越快,呼吸带上潮湿的水汽,然而快要达到顶峰的时候,门突然响起一串电子音,接着被推开了。
  突然被打断,他难受得微微蜷缩起来,额头抵住枕头咬着唇低低喘气。
  有人走到床边,他闻见那股熟悉的味道。
  不敢动了,肌肉绷紧僵在被子里。
  有冰凉的触感落在额头上,元向木骤然抖了下。
  “醒了?”
  “...阿亭。”一张嘴声音充斥着干涩的沙哑。
  从没想过自己丑陋又隐秘的欲望会暴露在弓雁亭面前,极致的难堪、狼狈、羞耻混着一股莫名的刺激让他整个人仿佛吃了药一样敏感。
  贴着额头的手顿了片刻,拿走的时候指尖不经意扫到耳垂。
  “....”喉结无声地滚了下。
  被子下腰眼打颤,下一瞬腿间变得湿滑。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见他没出声,弓雁亭附身拧开床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