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这分明是她的宅子,一开始也是她养着那个男人!
  两个婢子听到动静,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诧。
  重点……是这个么?
  半梦半醒的楚元河听到她愤愤不平的声音,慵懒地撑起上半身,从后环住她的腰肢,另一手替她按揉,嗓音低低的,“这不重要……”
  因是刚起,男人嗓音里还透着几分暗沉的喑哑,他将下巴搁在赵清仪的颈窝处,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馨香,满脸舒爽,又迷迷糊糊喊起了夫人。
  “夫人若是介意,咱们就快快成婚。”
  成了婚,流言便不攻自破。
  赵清仪睨了他一眼,“你圣旨都下来了,才同我说这些?”
  “这不一样。”楚元河将她搂得更紧了,“要你亲口答应才算数……”
  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赵清仪啼笑皆非,他好像格外在意她的声音,无论是哪方面,总会较真要她亲口说出来他才相信。
  她的笑令楚元河微微皱眉,觉得她对待自己的事情不太认真,便惩罚似的咬住她后颈的软肉,桃花眼里再无半分慵懒的睡意。
  “朕以江山为聘,夫人到底何时给名分?”咬她还不够,手掌刻意在她腰侧怕痒的地方轻轻掐了一下。
  “别闹!”赵清仪噗呲笑出声,娇躯扭作一团躲避他的手,二人开始在拔步床内你追我逃。
  檀月俏月在门外听到声音,齐齐叹了口气。
  ……又开始了。
  县主那看似柔柔弱弱的身骨,韧性这么强吗?
  好在赵清仪认输认得快,满口答应许他正宫之位,楚元河方肯罢休。
  本想陪赵清仪用过早膳再走,暗卫送来消息,月翎国使臣即将入京,楚元河不得不尽快回宫,且此去一连数日抽不出身。
  思及此,他问起当初赠赵清仪的玉佩是否还在。
  赵清仪想了好半晌,从妆奁里翻找出来,“是这个?”
  那是一枚缀着明黄流苏的双鱼佩,是最初在清韵茶楼她请人吃茶看戏时,隔壁雅间的看客送给她的,后来她知道那人就是楚元河,便将玉佩找出来好生收纳。
  她不经意的举动,大大取悦了面前的男人,“原来你还收着,我以为你会把它当了。”
  赵清仪挑眉,“我又不缺银子。”还不至于靠典当东西度日。
  “也是,能养皇帝当外室的女子,自然不是一般的富裕。”
  调侃的功夫,楚元河已经穿戴齐整,临走时捧着她的脸,在她眉心飞快一吻,“若是想我了,就拿这枚玉佩入宫,嗯?”
  赵清仪眼睫颤了颤,怀疑他在勾.引自己,她才不会上当!
  第92章 恶有恶报。
  楚元河走后,陆陆续续有拜帖送上门来,其中有张婉琰的,也有几个曾与赵家交好的官宦夫人,还有些完全不相识的,打着各种各样的名头给她送拜帖。
  不难猜测,除张婉琰外,其他人皆是因为流言前来巴结她的。
  民间传得再离谱,这些官宦人家总有自己的耳目,想打探到楚元河出宫陪她一整日的消息不难。
  若说最初世家权贵们抱着怀疑的态度,如今就是肯定,确信,这二人关系匪浅,恐怕立后的实情并非陛下口中所言那般冠冕堂皇。
  什么赵氏女是最适合做皇后的人选,一派胡言,根本就是陛下爱到不行了,不愿朝臣非议,才不惜一切也要给足对方体面与尊荣。
  说不准当初赵氏女捐银救济灾民,博取名声就是陛下在背后推波助澜,后来又助县主和离,再到请出太皇太后解除婚约的懿旨……桩桩件件,如今看来都是在为赵氏女的皇后之位铺路。
  若真如此,陛下对她就是情真意切,现在不快些讨好巴结,将来恐怕就没机会了。
  赵清仪不想惹麻烦,更不想有人利用自己给楚元河添堵,除了张婉琰的帖子,其余人的皆寻了由头回绝,之后便从角门悄悄出去巡视铺子,为了不让人认出自己还戴上帷帽遮挡容貌。
  汇入热闹喧嚣的人流,赵清仪疾步而行,并未注意街边伸出的一只苍老的手,蓦然被对方拽住裙摆,主仆三人皆吓得惊呼出声。
  婢子迅速扶着赵清仪后退两步,躲开那人的纠缠,正当檀月准备从怀里摸出铜板打发对方时,杂草般的乱发之下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
  “好心人,求求你……”
  罗氏匍匐在地,强撑着抬起头来,希望能博得贵人一丝怜悯,赏她几个钱,她已经饿好些天了。
  可当罗氏对上婢子愕然又嫌恶的眼神时,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赵清仪带着帷帽她没认出来,可赵清仪身边的人化成灰她都认得,她怎么还乞讨到仇人跟前了!
  罗氏浑浊的瞳仁剧烈震颤,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手脚并用在地上蠕动,又怕遭到赵清仪的报复,拼命扯乱头发遮挡面容,想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赵清仪已经认出了她,微微挑起帷帽一角,露出那张白皙绝美的小脸,她如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便如同温室里娇养的牡丹花,愈发明丽动人。
  她打量罗氏一眼,让檀月随手抓把铜板撒进罗氏面前的破碗里。
  俏月不满,觉得县主完全没必要对这种人施以善心,罗氏就该死了好,眼下她们一家是恶有恶报,活该。
  赵清仪只是笑笑,她太了解罗氏,她们一家都有种奇怪的自尊心,明明处处不如赵家,处处低她一头,强烈的自尊心却要作祟,非得在旁处压她一头,才能显出罗氏这帮人的能耐。
  当初自己下嫁时,罗氏便爱立规矩,如今罗氏落魄了,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施舍,这恐怕比杀了她还要令她难受。
  果然,罗氏看着破碗里的一把铜钱,三角眼瞬间猩红,对赵清仪的愤怒仇恨拉扯着她,叫嚣着不要接受对方的施舍,可理智却逼迫她颤手将那破碗宝贝似的圈在怀里。
  再不甘再怨恨又能如何?
  赵清仪是高高在上的贵女,是县主。
  而她只是上京城最不起眼的一个乞丐。
  自从忠勇伯府被抄,李素素身陷囹圄,再腾不出功夫出来照料她,罗氏已经有好些时日未曾见过女儿,也得不到任何接济,她之前的伤又没养好,落下残疾,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像条可怜虫一样匍匐在地,趴在人流如织的街头乞讨为生。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可赵清仪施舍给她的铜板,足够让她活几日了。
  罗氏看着赵清仪主仆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紧紧抱住破碗,用力闭上眼睛,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没等罗氏哭完,围在附近的一帮乞丐冲了上去,三两下将她护在身下的破碗抢出来,铜板洋洋洒洒落了满地,乞丐们叫嚣着在地上疯狂抢钱。
  罗氏红着眼眶捶地,想让他们别抢,那是她的钱,是她的钱!
  可她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东西,加上年迈残疾,压根阻止不了这帮疯狂的乞丐,罗氏泪流满面,到最后她只堪堪护住两枚铜板,任其他乞丐拳打脚踢也不肯松手。
  乞丐们打累了,这才如潮水般散去,只留下鼻青脸肿的罗氏,趴在地上护着两枚铜板奄奄一息。
  确定人都走远了,罗氏才缓缓摊开掌心……
  还没来得及看清,又一个身影扑上来,将她最后藏住的铜板也抢走了。
  罗氏脸上刚扬起的苦涩笑容转瞬消失。
  “这是我的!我的!”
  尖锐的女声划破天际,随之而来是猖狂的笑声,“你们休想抢走我的东西!休想!我是状元娘亲,谁也都别想和我抢!哈哈哈……”
  罗氏一脸骇然,纵然这声音尖锐凄厉,她还是认出了对方,她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疯疯癫癫的女人。
  赵漫仪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破旧中衣,瀑布般的秀发凌乱脏污,俨然同自己一般成了乞丐,然而最叫人移不开眼的是她脸上那道狰狞伤疤,不仅如此,浑身上下只要看得见的地方,皆布满大大小小的淤青伤痕,不难想象,这一路她都遭遇了什么。
  下一刻,罗氏脸上的骇然消失,取而代之是畅快的笑,干涸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去了。
  “哈哈哈……你也有今日……你个贱人也有今日!哈哈哈……”
  赵漫仪这个红杏出墙的贱人,害苦了她的儿子,又混淆她李家血脉,如今居然也落到了这个下场,着实叫人痛快!
  罗氏的笑声惹恼了赵漫仪,她怒瞪着面前的人,好半晌才认出对方,忽然丢开铜板蹲下身,用力攥住罗氏的衣襟,眸中的怒火喷薄而出,“是你……是你!你还我骏哥儿!你还我骏哥儿!”
  赵漫仪的变化来得太过突然,罗氏毫无准备就被她掐住了脖子。
  “你还我骏哥儿!还我骏哥儿!”
  赵漫仪满脑子只剩她的状元儿子,一想到罗氏这个老虔婆赶走她的骏哥儿,她就恨不得杀了罗氏!
  她如今是疯疯癫癫,可她年轻,又有力气,没一会儿就将罗氏掐得喘不过气直翻白眼。